淡漠的聲音從殿外傳來,眾人回頭望去,日光如同銀瓶乍破傾瀉而出,男子逆光而立,偉岸的身影被鍍上一層淡淡的光暈,綢緞般的長髮高高束起,額帶上淡紫色的寶石折射出冷豔的光芒。一雙湛藍色的眸子,是漠視一切的孤傲。
“皇、皇叔?”
卓烈邁著穩健的步子走到卓豐面前,將手中的一卷書籍放在桌案上,“皇兄,這是上次跟你借的棋譜。”
卓豐看了卓烈一眼,目光又落到跪在地上的幾個人身上。
卓烈轉身,居高臨下地看了一眼眾人,目光對上卓驚月,後者臉色蒼白地垂下頭不敢與之對視。
“恕王怎麼看這件事?”卓豐問道。
卓烈垂眸,輕輕勾起一個笑容,“一個公主竟能調動禁軍,皇兄,你這禁軍可不太牢靠。臣弟還有事,先行告退。”
卓烈行了一禮之後,看也不看眾人,揚長而去。
卓豐嘆了口氣,起身對著身邊的大太監道“王公公,給朕更衣,要去早朝了。”
“是。”
卓豐張開雙臂,任由宮女服侍更衣,緩緩道:“公主抗旨出宮且擅自調動禁衛軍侵擾民居,念年幼無知,罰宮杖二十,接著禁足,抄寫宮規二十遍。”
“父皇!”
卓豐彷彿沒有聽見,閉著眼睛繼續道,“陌清離擅殺禁軍,念其有自衛嫌疑,罰宮杖二十,丞相府減奉三月。”
“五皇子深夜私自出宮,罰陵光殿禁足一月。”
“王副將枉顧王法,越級私自調動禁軍,侵擾民居,革去副將一職,打入死牢!”
“陛下饒命啊!陛下!臣的家人還在公主手上,臣不得不從啊!”王副將痛哭流涕,不停地磕頭,“臣別無選擇,求陛下明察!”
卓豐目光掃過卓驚月,狠辣的目光看得卓驚月死死咬住自已的嘴唇,不敢直視卓豐的眼睛。
“既如此,打入天牢,由後發落。”卓豐起身往殿外走去,“大皇子及時遏制事態,避免惡性後果,賞。”
眾人對著卓豐的背影深深一拜,“謝陛下。”
等到卓豐走遠,卓驚月才站起身對著陌清離冷冷一笑,“我不會善罷甘休的,陌清離,你給我等著!!”
“卓驚月,我到底何處對不起你,你恨我至此?”
“你的存在,就是一個錯誤。”卓驚月冷哼一聲,提步離開。
“陌姑娘,我會吩咐下去,讓他們下手輕一些。”卓驚風掛著虛假的笑意讓陌清離感到一陣噁心,目不斜視地出了殿。卓驚羽想要跟上去,卻被卓驚風攔下。
“五弟,你還是回你的陵光殿吧。”
“……”卓驚羽垂眸,壓下眼底的不甘心,頓住了腳步。
行刑司。
陌清離看著眼前滿臉肥肉的行刑官,皺著眉頭趴在長椅上,身後的人拿著粗壯的宮杖看得陌清離內心一陣揪緊,這二十下打完了,她也差不多成廢人了!
“陌小姐,得罪了!”
陌清離咬著牙閉上眼睛,準備迎接接下來的痛楚。
“哎呦喂!”一聲痛呼傳入耳畔,陌清離睜眼,一個身著茶青色錦衣的少年四仰八叉地摔在地上,清秀的眉眼疼的擠在了一起。
“呦,葉小哥,你這是……”行刑的大漢看著少年的糗樣忍俊不禁。
“笑笑笑,笑什麼笑!”葉錦起身,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忽而一個泰山壓頂撲進了草叢裡,一陣窸窣過後,少年頂著幾片草葉子站起了身,懷裡多了一隻白底黃紋的花貓,“小兔崽子,看你往哪跑!”
“哈哈哈哈哈哈。這小貓崽子一整天可是真會折騰人啊,該好好管教!”大漢豪爽道。
“哎呀,”葉錦撫摸著懷中慵懶的貓咪,眼角微挑睨著大漢,又看了看一臉疑惑的陌清離。
“我們家爺可是說了,這貓兒啊是頑皮了些總會闖禍,可是再怎麼闖禍呢,也是我們王爺的貓,咱們是打不得罵不得的,你說是不?”
葉錦抱著貓兒離開,清朗歡快的聲音在小院子裡迴盪,“我家爺想要護著的,誰敢動啊。”
陌清離看著大漢發怔,有些不耐煩,“哎,你打不打了!我還得回家呢!”
“哦哦哦。”大漢點頭,高高地舉起宮杖。
陌清離的臉快要擠到一塊去了,可是當板子下來的時候,卻只是輕輕一下,陌清離恍惚覺得自已出現了幻覺,回頭呆呆問道:“哎,你們打人的時候……都這麼……溫柔嗎?”
“啊。”大漢點點頭。
與此同時,隔壁院落裡驟然響起少女的痛罵聲,驚起一樹飛鳥:“哎呦!你們這群奴才,輕點!本公主金枝玉葉你們……啊!”
“……”
————
陌清離安然無恙地回了丞相府,等來的卻是陌知德的盛怒。
“你說!深更半夜出府還跑到荒郊野嶺,你是想要幹什麼!”
“爹!我不是說了嗎,那卓驚月派人監視著梨花村,村民以為有歹人意圖不軌才想到找我求救的嗎?”
“陛下生性多疑,你這不是明擺著給陛下理由懷疑我們嗎!我苦心在朝堂經營,你魯莽之舉都快要把丞相府推進火坑裡了!”
“我……”
陌知德看著一臉不屈的陌清離,目光犀利,“我還從來不知道,你的花拳繡腿能夠對戰五百禁軍,殺人於劍下!說,你什麼時候偷學的武功!”
陌清離心裡咯噔一下,微微皺了皺眉,“這……和哥哥學的……”
陌知德走近陌清離,陌清離垂下眸子心臟撲通撲通直跳。
“清離,你若有什麼事,可不要瞞著我。”
“我會有什麼事。”陌清離扯出一抹笑意,“爹,我累了,一夜沒睡,我回去休息了。”陌清離也不給陌知德盤問的機會,轉身匆匆離開。
經卓驚月這麼一鬧,梨花村赤裸裸地暴露在卓氏之下,靈犀堂怕是藏不住多久。當年自已師從靈犀堂不是秘密,一旦被卓豐知道梨花村都是靈犀堂的人,後果不堪設想。可是卓驚風的人守在梨花村,村裡的人又該怎麼撤退出去。
她的武功已經暴露,陌知德已經懷疑,如果身份再被暴露……
她的計劃才剛剛開始啟動,沒有把握卓驚風的行動,沒有和卓烈達成共識,沒有集結龍驍騎,一旦此時暴露,就全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