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早朝,皇上下了一道破天荒的聖旨:將太子從新臨召回,接手李御史一案。

聖旨一宣讀,朝中頓時議論紛紛,眾人皆覺不可思議。

四皇子黨那邊都大驚失色。而從宋翀的表情看,此事也是在他的意料之外。

今日一早,李御史通敵叛國,全府三十幾口人一夜之間被抓入大牢的訊息就傳遍了整個京城。

四皇子的人早就準備好了如何進言,將李家置於不能翻身之地。宋翀則是有些汗顏,害怕皇上將此事牽連到自已頭上。

按道理,皇上應該知道李勤是太子黨。就算是不將審查一事交給四皇子的人來辦,也會交給朝中中立的人或者是禁軍來查辦,萬萬沒想到,皇上居然交由太子來辦。

李勤勾結外邦,太子殿下和宋翀自然也會遭人懷疑。

且勾結外邦,是關乎社稷安危的大事。而皇上,一向是對背叛零容忍的人。又怎麼會草率地將此案交給太子來查辦。這簡直是匪夷所思。

若通敵叛國是真,那不就是讓他們互相包庇,後患無窮嗎?

四皇子的人清楚,他們行事謹密,即使皇上荊雀閣的察子全部出動,也絕對不可能這麼快就知道李御史是遭人誣陷。

那皇上為什麼要這樣做呢?難道,真的是人開始變老,就糊塗了?

眾人紛紛猜測原因,卻都無法看透皇上此次做法的目的為何。

…………

盧府東院。

盧懷川下了早朝之後,就在堂內跟蘇卿說起今日早朝之事。

“今日皇上下了道令人意想不到的旨意,竟然將太子從新臨召回,來接手李御史通醴一案。”盧懷川喝了口茶後,對蘇卿說。

蘇卿顯然也很驚訝:“什麼?此等重要之事,讓太子接手?”

盧懷川放下茶杯:“是啊,朝野上下無不震驚,卻都無法猜透皇上的用意。”

蘇卿皺著眉頭思索:“皇上這麼做到底是什麼意思呢?難道陛下認為,李御史通醴之事另有隱情?”

兩人正說著,忽然,一陣風吹來,蘇卿看見門邊出現一角被吹起的衣襬。

她立即呵斥一聲:“誰!?”

只見盧顏從門邊走出:“孃親,是我。”

盧懷川和蘇卿有些驚訝:“顏顏?”

盧顏從容地對著二人行了個禮:“爹爹,孃親。”

盧懷川舒緩了一下緊張的表情:“顏顏,有何事呀?”

盧顏直接開口:“方才爹爹和孃親在堂中所說,我已全部聽見。若陛下並不糊塗,他讓太子殿下審理此案,無非是兩個用意。第一,他知曉李御史並未通醴,不想李御史蒙冤。第二,藉此機會召太子殿下回京,平衡朝中局勢。”

蘇卿和盧懷川聽了,面面相覷:今日他們的女兒,跟平時很不一樣。

蘇卿忙上前,雙手扶上盧顏的手臂,面色擔憂:“顏顏,你,這是怎麼了?”

盧顏看著蘇卿一臉擔心的模樣,她笑著寬慰她:“孃親,我沒中邪。我只是想知道李御史一家如何了才偷聽的。畢竟,李競,算是我的朋友。”

蘇卿又問:“你是如何得知陛下的用意?”

盧顏回答:“剛才所說,只是我的猜測罷了。”

盧懷川若有所思:“顏顏,你方才說,李御史並未通醴?”

盧顏看向他,回答:“是,爹爹。”

她說著,就走向茶桌坐下,蘇卿也隨她坐了下來。

“眾人皆知,皇上最是痛恨叛國者。不論是三年前的兵馬司總督衛江義,還是一年前的晟王。皇上都是寧可殺錯,也絕不放過。而如今,李御史一案,有書信,有口供,皇上理應下令立斬。但他不僅沒有這樣做,還召回太子審理。顯然,陛下早就知曉了李御史通醴之事為假。”

“醴國奸細頭一日晚間被抓,審問幾下便快速招出了李御史。第二日夜裡,李御史就被抄家入獄。今日早朝,皇上就下令召回太子。無論皇上的探子有多厲害,也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把所有事情都查清楚。除非……”

蘇卿追問:“除非什麼?”

“除非,栽贓陷害李御史,是皇上授意。李御史,也是陛下的人。他們,是在演戲。”

盧懷川和蘇卿一臉不可置信:“什麼!?”

今日一早,盧顏就差人到兵馬司門口的攤販打聽。從蘇軒進入兵馬司和走出兵馬司的時間推斷,那名醴國奸細在被抓到,到供出李御史的時間不到一刻鐘,明顯就像事先就準備好口供的一樣。

盧顏又想起來,李競託人傳話給宗韻時,說的是“一定要相信他會沒事”。全家被下獄,無人在外幫忙找證據洗刷冤屈,李競也能如此篤定地說出這個話,想必是李勤將事情原委告訴了他。方才在門外又聽說皇上讓太子審理之事,盧顏便大膽猜測了,是皇上與御史大夫在演戲。

至於,皇上做這一切的用意……

盧顏暫時還未完全想明白。

盧懷川和蘇卿都覺得盧顏的推測很不可思議。

盧懷川率先開口:“這,可能嗎?若真是這樣,陛下做這一切的目的又是什麼?”

蘇卿像是想起了什麼,她抬手示意盧懷川先不要說話:“等等。”

隨後思索著開口:“若真像顏顏所說,皇上和李御史在演戲。而皇上又沒有理由自已設計這出戏。就只能是,四皇子動的手,皇上將計就計?”

盧懷川幡然醒悟:“這樣就對了,一個月前,宋翀為太子求情,反使太子遭貶至新臨。太子離京幾日後,之前傳得沸沸揚揚的婚約,也取消了。四皇子黨見皇上忌憚宋家,就動手了?”

蘇卿接話:“明面上,李御史是宋翀的臂膀,是太子的人。但實際上,李御史是皇上的人。若此次是皇上默許四皇子的人對李御史實施奸計,只能是陛下早就知道他們的計謀。這說明,四皇子派裡,也有陛下的人。”

盧懷川繼續說:“那皇上這樣做的原因就明朗了,再次敲打宋翀,也趁機召回太子。”

盧顏聽到自已孃親所說,她疑問:“我聽聞,外祖父與父親是站邊四皇子殿下的,難道不知曉此事嗎?”

蘇卿解釋:“太子行事荒唐,德才皆缺。你父親與外祖父雖然希望皇上另立四皇子為皇儲,但也並未與四皇子一派同流合汙。所以此事,你父親與外祖父皆未參與。”

盧顏心中豁然開朗:“原來如此。”立儲之事,各有所持。但只要外祖父與父親未與四皇子派的人私下籌謀,那便是明白之人。

盧顏心中一直懸著的弦終於鬆了鬆。也是,外祖父手握重兵,要是公然倒戈四皇子,參與到謀劃中去,早就被皇上以謀反罪名抄家誅九族了,哪兒還能活到今日。

只是,皇儲之爭,就算現在不入局,等到皇上年邁了,早晚也會到面臨抉擇的時候。

好在如今皇上身體康健,盧家還有做準備的時間。

蘇卿心中好奇,一臉鄭重問她:“顏顏,你一個姑娘家,平日也不出門,是如何知曉這些事的?”

盧顏笑了:“母親忘了,近一月以來,我跟宗韻經常去參加宴會,聽人私底下議論了好多事。”

蘇卿不信:“那李御史之事呢?你父親也是今日早朝,才聽到他家昨晚被抄家的訊息,你又是如何得知?”

盧顏乖乖回答:“不瞞孃親,是昨晚李競讓人傳話給宗韻,宗韻連夜上門找我想辦法,我這才知曉的。”

“還有審問醴國奸細一事,今日一早,我就差人到兵馬司問了。蘇軒世子在將人抓入牢獄,到出門的時間,不過一刻鐘。那醴國奸細交代得這樣快,像是早就想好了供詞。而李競傳話給宗韻時,無比篤定李家會沒事。我這才有了這些猜想。沒想到還真能說得通。”

蘇卿和盧懷川有些驚訝於自已女兒聰慧,他們互相看了一眼,就笑著對盧顏豎起了大拇指。

…………

而宋家那邊……

昨晚宋翀就收到了李家被抓入大牢之事,心中害怕牽連宋家和太子殿下。直至今日早朝,宋翀都還驚魂未定。

早朝時,宋翀未敢多言,但皇上竟先開口問他如何看待李御史通醴之事,又問他覺得此事應當交由誰來審辦。

宋翀戰戰兢兢,不知皇上何意。雖然李御史是他的下級,他也想保他,但奈何皇上素來最忌諱為叛國之人求情。

宋翀為了自保,只說叛國確實罪大,理應嚴肅查處。既然是蘇軒世子抓的人,他接著審辦也並非不可。

皇上聽了他的回答,只是哼笑了一聲,並未採納。

眾大臣見了皇上對宋翀的態度,心裡都紛紛犯嘀咕,四皇子黨甚至已經在心裡想好了把宋翀拉下岸的說辭。

但下一秒,皇上卻轉身,讓太監宣了那道聖旨。

聽完旨意,宋翀百思不得其解的同時,也鬆了口氣。

…………

事實如盧家所想,只是皇上考慮得更多些。

太子離京,取消婚約,是為了敲打宋翀一眾太子黨。

但皇上也未料想到四皇子黨的人會使用通敵叛國的手段,還將第一棒打在他的人身上。

安排在四皇子那邊的察子來報時,皇上都驚訝於自已兒子的狠心。

他不能直接截斷他們的計劃,就想著將計就計,再敲打一下宋翀。

所以秘密召了李勤進宮,演了這一齣戲。

這樣既能讓自已安插在四皇子派中的大臣不受懷疑,又能再警告一下宋翀,還能趁機召回太子,制衡住四皇子。

…………

盧顏這邊剛說完,小凌就來叫她,說是宗韻來了。

盧顏跟父母行禮後就親自去門口接宗韻。她心裡想著,宗韻現在肯定很著急。

果然,盧顏剛把她帶到西院偏堂,宗韻就著急開口:“顏顏,居然是我父親做的,我在書房外面都聽到了,他,他……”

她說著說著有些著急,眼淚又流了下來。

盧顏趕忙給她擦了擦眼淚:“不著急,慢慢說。”

宗韻抽泣著開口:“他跟幾個人在房中商議,說若是案子交到太子手裡,李勤一家可能就會無罪釋放,他們要趁太子回來之前,就動手解決掉李競一家。”

“這可怎麼辦啊顏顏?從新臨到京城,怎麼也要兩天。加上傳旨的時間,最快也要三天。”

“這三天裡,李競怎麼才能平安度過啊?”

盧顏聽到宗韻所說,也極為擔心。

皇上不一定能想到這一層,萬一李御史一家未等到太子歸京,就死在牢獄之中,那可就糟了。

現在李家暫交由京城兵馬司關押,盧顏想到的,唯一能幫忙的人,就只有蘇軒了。

可是,一月前,蘇軒剛因明惠郡主落水之事與盧顏結仇。

現在去求他……

盧顏有些頭疼:“算了,雖然我沒有錯,但為了李家三十幾人的性命,為了宗韻,大不了拉下臉來,任由他那快嘴罵上幾句,也不會掉塊肉。”

她想著,就拉上宗韻,準備了探望的東西,乘著馬車,朝兵馬司大牢而去。

李家之事尚未查明,尚不允許探望,但盧顏並非不知。但她旨在利用這個藉口,提醒蘇軒注意防範有人暗殺囚犯。

她們的馬車剛駛入正街一會,盧顏就聽見後面傳來馬蹄聲。她掀開窗簾往後看去,見是宋祈安那輛墨綠色馬車,跟在她們後面。

盧顏只當是巧合,並未在意。行了一段路之後,她再次掀開窗簾往後看,發現宋祈安的馬車仍然跟在她們後面。

盧顏心中好奇:難不成他們也去兵馬司?

…………

無端坐在馬車外面,看見前面是盧府的馬車。

他掀開車簾,向宋祈安稟報:“公子,前方是盧家的馬車。在咱們馬車前面行了有一會兒了,好像也是往兵馬司方向去的。”

宋祈安聞言,掀開車窗簾子,看見確實是宋家馬車。他有些不解:盧家馬車去兵馬司做什麼?

…………

等到了兵馬司,盧顏讓車伕故意往前多行了幾步,讓宋祈安的馬車剛好停在兵馬司大門前。

宗韻見馬車停下,迫不及待想下車,盧顏卻拉住了她:“宗韻,我們先等等。”

宗韻有些不解:“為何?”

盧顏回答:“李家之事尚未調查清楚,探望是不成的。我只是想借此來見見蘇軒世子,提醒他罷了。”

“不過如今,我們好像不用出面了。這事有人會幫我們做。”

宗韻再次發問:“嗯?”

盧顏掀起車窗簾子,示意宗韻朝後面看去。

只見宋祈安的馬車停在兵馬司大門前,而他正從馬車上下來。

宗韻疑問:“宋公子?”

宋祈安下馬車後,就朝盧顏的馬車看去。

盧顏見他視線投來,忙把宗韻往回拉,將簾子放下。

她將食指放在嘴唇前,示意宗韻小聲些。然後細聲解釋:“方才一路上,我都在想宋家馬車為何總跟在我們後面。到了這裡,我才明白。李御史可是宋丞相的下級,宋家當然也不想他們在太子至京之前就被人做成畏罪自殺,死在牢裡。更不想李家背上叛國的罪名。故而,他們也會來找蘇軒。”

確實,盧顏能想到這一層,宋翀怎麼可能想不到。他是一定要保住李家的,只是自已不便出面,就只能讓兒子親自跑一趟了。

盧顏將窗簾拉開一個縫隙,見蘇軒已經出了大門,正跟宋祈安說著什麼。

一會兒之後,兩人就拱手道別。

眼見蘇軒進了大門,這時,宋祈安再次看向盧顏的馬車。

盧顏再次將簾子放下,對宗韻說:“果真不用我們了,走吧。”

宗韻點了點頭。盧顏就吩咐車伕調轉車頭,返回盧府。

宋祈安並未立即上車,他只站在門口,想看看盧顏要做些什麼。

令他沒想到的是,盧家的馬車竟掉頭往回走。

隨後,兩架車擦肩而過。

微風掀起了車窗簾子,盧顏與宋祈安的視線剛好對在一起。

她見宋祈安正對著自已笑,那張俊俏的臉剛好正對著陽光。

他望過來的眼睛熠熠閃光,是意氣風發少年郎的樣子。

只這一眼,盧顏的心緒再次被牽動。

這個宋祈安,確實當得起這麼多世家小姐們的喜歡。

宋祈安看著盧顏的馬車走遠,才上了馬車。

他心中覺得有趣,這個盧小姐,故意將馬車往前停靠,還親眼見他將事辦完才走。真是會佔別人便宜。

他方才看見宗韻與盧顏在一起,便已經猜到,盧顏是為了幫宗韻才來的兵馬司。

想來跟他目的是一樣的,才看著他將事情辦完,未下車就走了。

宋祈安笑著搖頭:“坐享其成,腦袋轉得還挺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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