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瞬間,穆玄印象中的那張臉和時舟的臉重疊在一起,同樣的姿勢,同樣的表情,同樣的背光而立,同樣身披璀璨的金黃光影。

時舟的手突然覆蓋了他的記憶,輕輕落在他的頭上,還溫和的揉了兩下,微笑著跟他說了什麼。

穆玄猛的清醒,就看到時舟略顯詫異的看著他,他正抓著她的手腕。

時舟用一種平靜和溫和的表情看著他,“穆公子,你是不是想起什麼了?”

穆玄一頓,隨即堅定地搖了搖頭:“沒有,只看到了一頭身形,巨大的白色母狼。其他的,什麼都沒想起來……“

他快速的撇過臉,也不看時舟的臉,嘴裡卻說:“走吧,既然是我要養的,我自然也要跟著過去。”

說著,穆玄從時候手裡接過旺崽,跟她一起上山。

爬了一段路後,穆玄伸手把旺崽放在地上,旺崽便哼唧著噠噠噠,朝自個兒朝山上跑去。

不多時,周圍狂風大作,野獸的氣息突然襲來,包圍了四周,白色的母狼在旺崽得意洋洋的帶領下,出現在他們眼前。

聖潔的白猶如沐浴在銀色的月光下,讓人光看著,就忍不住跪地臣服。

穆玄看到白狼,瞳孔一所在,這麼大?

他站在原地,反而是白狼主動把頭低了下來。

穆玄伸手想要摸一下它身上白色的狼毛,白狼沒有排斥,穆玄的手在猶豫一下後落在了白狼的身上。

竟然是一頭活著的巨型狼。

時舟仰頭看著巨大的白狼,她緩緩的伸出手,輕輕落在了白狼的鼻子上方,她說:“我要離開醫館一段時間,打算也帶旺崽出去轉轉,想著臨行前帶旺崽來跟你道別。”

“最近山下壞人多,有惡人作亂,你和幼崽們千萬不要下山,否則,可能估計引來殺身之禍,切記!”

那些人已經喪心病狂,如果讓他們知曉山上的白狼還有三隻幼崽,說不定會封山放火,也要逼出山狼和幼崽。

到那時候,人類圍攻大遊山,企圖奪得狼崽,勢必要和山中的猛獸形成對立,造成生靈塗炭的局面。

白狼從鼻孔裡輕輕噴出氣息,只是用腦袋在時舟的手上蹭了一下,又把撒嬌的旺崽拱到時舟面前,時舟伸手把旺崽抱了起來,舉到白狼面前,白狼伸出舌頭,在旺崽的臉上舔了一口,一轉身很快消失在樹木叢林中。

兩人帶著旺崽下山,還沒到醫館,就聽到醫館方向傳來打殺聲。

時舟當時就站住腳了:“那我就不下去了。”

穆玄回頭:“我似乎看到了若是一同上路,一旦路上遇到點什麼事,你會做出什麼樣的反應了。”

時舟理所當然的說:“自保是人類本能,我的目標是,不拖你們的後腿。”

說著還在旺崽的腦袋上揉了一下,“對吧?旺崽!”

旺崽:“哇哇。”

穆玄一個轉身,飛身下山,醫館裡,紅娘子和上官潛正殺退一波人,這次來的人分明比上次要多,而且身手也比上次要好。

時舟蹲在上面觀察了一會兒,周圍有風,風向明確。

時舟一轉身從後院的一個地方進到醫館,她一伸手,把旺崽放進空了的米缸裡,“躲在裡面不要叫啊。”

旺崽小小聲:“哇!”

時舟滿意的點點頭,然後拿蓋子蓋住一半,鎖上門,轉身朝牛車走去,從裡面摸出一個藥包抱在懷裡。

她快速找了軟布塞住鼻子,又把準備好的軟布遞到前面,“紅娘子,堵上鼻子。”

紅娘子杏眼圓睜,“幹啥呢?沒看這打架呀,堵什麼鼻子?”

時舟指了指自己已經被堵上的鼻子,“我提醒過了你,不堵待會兒別怪我。”

紅娘子疑疑惑惑的接過來,學著時舟的樣子堵住自己的鼻子。

然後就看到時舟又把布條塞給上官潛和擊退一輪敵人的穆玄。

“這是什麼東西?”兩人異口同聲。

時舟:“別嫌醜,塞住鼻子!”

那倆人將信將疑的把鼻子塞了起來,然後就看到時舟從懷裡掏出一個藥包,對穆玄說:“我會的可不是逃跑啊!”

說著,她直接衝了出去,穆玄瞳孔一縮,喝道:“你瘋了?”

下一秒,時舟衝到門口,等風來。

風起,周圍樹葉唰唰作響,時舟一鬆手,手中抓著的粉末瞬間隨風飛了出去,飄的到處都是。

“什麼東西?好像是麵粉?但是又有股味兒……”

緊跟著那奇怪的麵粉又飄了出去,開始不斷有人咳嗽。

“麵粉有毒!”

有人大吼一聲,率先捂住了鼻子。

時舟快速跑出來,穆玄就跟著她後面,見她撤回垃圾後,才開口:“你剛剛撒的那是什麼東西?”

時舟回答,“那個不會致命,但是一旦人吸入到身體裡,就可以讓人行動放緩,對武功越高的人,威力就越大,對於我這樣的普通人,反而沒有什麼效果。”

穆玄皺眉:“那你剛剛那行為也實在莽撞了,萬一他們再有上次那樣的弓箭手怎麼辦?”

時舟說:“我剛剛在山上觀察了一下,發現他們這趟沒有安排弓箭手,可能是上回的弓箭手損失慘重,不敢冒險了吧。”

時舟抱著藥包說:“這邊還留了一點路上用,說不定萬一需要呢。你們現在塞鼻子裡的布自己儲存好,回頭萬一用到這玩意的時候,別說我害你們。現在我得去躲躲,你們現在出去的話,是他們行動力最弱的時候。”

說著時舟抱著藥包,連滾帶爬的跑後院躲起來了。

上官潛看向穆玄,穆玄咔咔:“還愣著幹什麼?把那些人收拾了!”

那藥粉果然起到了事半功倍的效果,外頭那些高手跟剛見面時的身手比,簡直天差地別,不管是行動力還是反應力,都要慢上很多。

再收拾起來,簡直得心應手。

等時舟聽到聲音,讓她出來的時候,就知道事情妥了。

“那些人跑了?”

時舟一邊從米缸裡爬出來,一邊又撈出旺崽,說:“咱今晚上連夜就趕緊跑路吧,我現在得去山下一趟,把醫館的藥材清一清,也不知啥時才能回來,山裡氣候潮溼,藥材容易受潮,一變質就不能用了。”

獵戶幫忙叫來了劉青松,劉青松得知時舟要去京城,醫館短期內沒人,想請醫館的藥材拿到他們鋪子上代賣,毫不猶豫的答應了。

“這點是容易的,在你們走之前,我會把這些藥材全部運走!”

月下,一輛造型奇特的牛車走在路上,時舟在趕車,馬車裡坐著主僕三人。

穆玄鐵青著臉抱著胳膊,對於前後左右都圍滿藥包這件事,簡直快氣炸了。

“牛車的速度又慢,地方又小,這牛脾氣還大,關鍵是還用這麼多藥包,究竟想幹什麼?你這是趕路去京城的,還是打算一路賣藥?”

老牛是在發了一通脾氣之後,屁股上紮了兩根鋼針,才乖乖往前走了。

時舟“啪”的甩了一身鞭子,老牛隻能加快行程。

夜明珠裝在燈籠裡,照亮著前路,不費油,不費蠟,著實是個好東西。

“那些藥包是我前往京城的底氣,有了那些東西,我就不用擔心路上萬一銀子花完會被餓死,這種藥包很好賣的。”

時舟解釋。

穆玄要把藥包扔出馬車,“堆放在這裡到處都是藥味,影響我睡覺,難不成你還以為我們沒有銀子,不過是到京城的花銷而已,能花多少錢?”

穆玄說著抓起手邊的藥包,就想從車窗扔出去。

上官潛一把拉住他的手,“主子,萬萬捨不得呀!”

穆玄大怒,“幹什麼?怎麼就使不得了?”

上官潛一臉焦急的看著穆玄,又看了一眼趕馬車的時舟背影,壓低聲音湊到穆玄的耳邊,小聲說:“主子,咱沒錢了。”

穆玄疑惑的看著他問:“這話是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咱們帶出來的銀子,都花完了!”上官潛擦汗,“可能是先前花的太厲害了,所以最後一張銀票被我用來做了這個馬車棚……”

穆玄一骨碌坐起來,“什麼?豈有此理!怎麼會花完呢?你先前不是跟我說,你們帶了一千多兩銀子出來?”

“是,我們確實帶了一千多兩銀子出來,但是主子,這、這不是花銷大嗎?上回您讓我買的那些人參,就花了大價錢將近兩百兩銀子。本來還能有幾百兩的,那他們不是先走了嗎?那銀子總歸也得分一半給他們路上吃喝拉撒呀。”

上官潛見穆玄臉色鐵青,小心地嚥了一下唾沫,“還有,您在半山醫館的時候,那些傢俱床鋪都是換新的,那也是一筆大開銷啊!”

“所以現在的情況是,你帶出來的幾千兩銀子,如今一文都不剩了?”

上官潛對紅娘子示意一下,紅娘子趕緊從荷包裡掏出幾兩碎銀,“這是我上回買菜的時候,剩下的三兩銀子……”

穆玄:“……”

上官潛說:“所以主子,時大夫的這些藥包絕對不能丟,三兩銀子肯定撐不到我們到京城,咱們現在想要順利去京城,還得指望時大夫賣這些藥包攢盤纏呢!”

穆玄:“……”

紅娘子和上官潛對視一眼,都默默低下了頭。

一時之間,馬車廂裡的三個人都收斂了滿身的囂張氣息,眼巴巴的盯著時舟的背影看,這算不算風水輪流轉呢?

時舟在前頭趕著牛車,就覺得後背快被那三人盯出六個洞來,她忍不住開口道:“剛剛你們說的話我都聽到了,這馬車廂跟我之間就隔了一個布簾子,你們以為說話聲音小,我就聽不到了嗎?除非我耳朵是聾了。”

三人:“……”

時舟說:“不必擔心,就憑我一個人想要去京城,怕是也要費些心力,有你們在,好歹能保護我的安全,也算是因禍得福。有福不知道能不能同享,但有難必然是要同當,所以你們就放心的休息吧,我不會半途把你們扔下馬車的。”

三人:“……”

好像更不敢睡了。

最後還是上官潛說:“主子,您先小憩一下,我守上半夜,待會兒我會叫醒紅娘子,讓紅娘子守下半夜。”

反正不管怎麼說,他們三人裡必須要有一個人是睜著眼睛的,要不可能真的會被時舟給半路扔掉。

雖然時舟說的好聽,說什麼因禍得福,不會把他們丟下,可他們也知道,沒有銀子的他們,就是三個大累贅。

上週趕了一夜的路,整個路上似乎只有他們這一輛馬車是活物,其他周圍的一切都是一片死寂。

車廂裡一直都有人醒,在荒郊野嶺之外趕夜路,倒是讓時舟沒那麼害怕。

天矇矇亮的時候,時舟終於提出要睡覺了,她一邊往車廂裡爬,一邊對上官潛說:“老牛的速度就這樣,千萬不要隨便甩鞭子,甩了鞭子,老牛就會生氣。”

她自行找了個空地,直接躺了下來。

穆玄就在她身側,眼珠子差點瞪出來,這時舟還真的是沒有半分男女之防啊!

穆玄趕緊爬起來,坐到上官潛旁邊,臉色有些發白,一句話都沒說出來。

上官潛說:“時大夫還真是女中豪傑呢!”

穆玄:“你閉嘴!”

主僕三人從坐上馬車的那刻起,就開始吃起了時舟的軟飯,一路上可謂客氣周到,恨不得替時舟處理所有的事兒,至於跟人借宿借水這些小事,他們更是一馬當先衝在了最前面。

“時大夫,不過是借水這種事,不需要您親自動手,還是我來吧!”

上官潛說著就要從時舟手裡搶水袋,時舟卻說:“這戶人家我認識,我去跟主人家打個招呼。”

青桃一看到時舟,整個人頓時驚訝的差點跳起來,“時大夫,您又去通州了嗎?我已經聽五娘子說起了,時大夫您真是五娘子的大恩人,也是我的大恩人呀!”

時舟驚訝,“原來你已經見過五娘子了,那還真是巧,他們到這邊來接水,想必也敲開了你家的門!”

青桃搖搖頭說:“倒不是來我家借水,而是我剛好出門的時候,看到他們跟第一戶人家借水,我認出了五娘子!”

言情小說相關閱讀More+

我們也曾熱淚而無悔地愛過

夏雪默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