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旺崽會被人訓練成黑市裡的鬥狗,天天跟其他的狗撕咬,還會被咬的傷痕累累,佟老實就很絕望。

“旺崽啊……”

他接受不了!

他可愛的旺崽,他胖乎乎的旺崽,那明明是全天下最最可愛的旺崽!

佟老實開始自責,“都怪我,都是因為我沒看著旺崽,沒有即使給他洗澡,所以他才離家出走的,都是我的錯!”

他這邊嗷嗷哭,那邊蹲在角落,面朝牆角的傻子也哭出了聲,“要旺崽!要旺崽!嗚嗚嗚嗚……”

五娘子低著頭,拿手絹捂著臉,眼睛通紅,“東家,真的就不能把旺崽找回來嗎?”

時舟:“……”

她伸手按著自己的太陽穴,輕輕的揉著,“旺崽是山神的崽,自然得想法子找回來。現在唯一慶幸的是旺崽應該沒有性命之憂。”

當初那狗販子出到二兩銀子,應該就是認定旺崽訓出來會賺錢,那些人個個人精,常年跟犬類打交道,必然眼光狠辣。

時舟現在只能賭旺崽品相好,野性足,身上有山狼的血脈,或許訓練的時候會遭點罪,但小命暫時應該沒問題。

時舟嘆口氣說:“黑市鬥狗這事沒我們想的簡單,那些人能在喜歡抱團又一致對外的村民眼皮底下毀壞樹木,建隱蔽的賭場,還能利用當地的藥材業發達,吸引外地商人往這跑,為黑市鬥狗賭博做幌子,恐怕在只怕在大遊山當地有同夥,或者說,有利益關係。”

剛剛還在哭的佟老實和五娘子瞬間止住了聲音,就連傻子都挪著屁股,朝時舟這邊靠了靠。

這時候,他倒不傻了。

甄有福皺著眉頭沒說話,只是看著時舟。

時舟說:“趙小武、何晨暉這兩人,論起來不過是鄉紳之子,卻能在大遊山欺男霸女這麼多年無人敢告,這裡兩家人背後應該都有靠山。”

“就算趙小武身後有趙里正兜底,但趙里正是個管理著百戶的里正,一個鄉里的小官,若說平日佔些便宜是正常,但他如何護住一個經常惹是生非,甚至逼死良家女子的侄子?”

甄有福小心地問:“東家,那您的意思是?”

時舟抬頭:“我懷疑那黑市鬥狗的賭場裡,有本地鄉紳支援!”

那些鄉紳在本地極有威望,平日裡很會籠絡人心,散小財得大利是這些鄉紳的慣常的招數。

要不然就憑何員外自己,也不能在何晨暉跟趙小武狼狽為奸的那些年裡獨善其身,維持著老好人的名聲。

時舟這推斷一出,屋裡的人都倒吸一口涼氣,甄有福甚至站起來,在醫館周圍轉了一圈,他擔心隔牆有耳。

傻子聽了半天,沒聽到把旺崽接回來的話,傷心的身體一歪,倒在地上,抽噎:“旺、旺崽……”

佟老實也傷心,但還哄傻子:“傻子哥你別先急,東家這不是在想辦法嗎?”

甄有福嘆氣,“大遊山的本地鄉紳,真要跟黑市鬥狗的賭場相勾結的話,怕是十個東家也沒辦法找回旺崽。”

傻子跟佟老實同時哭起來,“旺崽……”

時舟:“……”

時舟的眉頭緊皺,突然想到義勇侯府的陳二爺帶著小胖墩擅自離家,說是遊歷山水長見識。

正常情況下,別說是義勇侯府這樣的皇親國戚,哪怕是大遊山的鄉紳,若是家中獨子被人帶走,別說是二叔,哪怕是親爹媽帶孩子陷入絕境,家裡也不會放過。

但義勇侯卻以不能讓侯府跟山匪傳出勾結為由,先把陳胡贖回後,保證陳胡的安全後,才對山匪進行清剿。

義勇侯府分明是受害者,陳隋竟然擔心會傳出侯府跟山匪勾結的傳聞,這個理由本就牽強,如今聯想到黑市鬥狗的賭場,時舟似乎突然想通了關節。

陳隋之所以沒生氣,怕是知道陳胡會帶著小胖墩去什麼地方,又或者說一切都在陳隋的意料之中,他根本不擔心兒子。

如果有什麼意外的地方,恐怕就是山匪打劫陳胡,小胖墩被時舟意外救起這件事了。

時舟看了眼前的人,沒敢把這些猜測說出來,她說:“剛剛我們說的這些事,大家記著千萬不要對外透露一個字,若是一個不小心,怕是會引來殺身之禍。”

五娘子伸手捂嘴,嚇得哆嗦,“我不說,我什麼都不會說的。”

佟老實也附和:“嗯,我們都不會亂說話,東家您放心吧!”

甄有福眉頭緊鎖,憂心忡忡。

只有傻子側躺著地上,拿一雙眼睛盯著時舟,小聲重複著“旺崽”的名字。

時舟嘆氣:“傻子你這樣看我也沒用,旺崽現在在什麼地方,誰都不知道。”

甄有福想了想,“那還是得先打聽一下旺崽關在什麼地方,咱就算去找旺崽,也得知道地點,要不像沒頭蒼蠅一般,那肯定不成。”

時舟點頭:“另外,旺崽是山神崽崽的事,更不能說,若是說了,只怕這大遊山從此以後,就再也沒有山神白狼的傳說了。”

甄有福當即嚴肅起來,“旺崽是狗崽,如假包換的狗崽!”

佟老實和五娘子齊齊點頭:“對,本來就是狗崽!”

然後幾人看向傻子,傻子還在抽噎:“旺崽……”

甄有福看了眼哭的傷心的佟老實,伸手摸了摸佟老實的腦袋,“老實啊,你別哭了,明天再想辦法打聽打聽訊息,爭取把旺崽找回來。”

佟老實抽噎著點頭:“嗯。”

五娘子立刻說:“東家,我是本地人,對大遊山的人也熟悉,這對方不大,我知道跟什麼人打聽不會引人懷疑,還能打聽到有用的訊息!”

她說:“旺崽是醫館的小狗,想把旺崽找回來,大家都得出力。”

甄有福在旁邊點頭附和,“五娘子這話說的有理。”

時舟也說是:“我跟趙里正那邊傳了話,說會給傻子重新買狗,明兒一早,我先給他買條小狗回來,叫人以為我哄好了傻子,免得那些人再懷疑我們,那就麻煩了。”

傻子有氣無力地抬頭:“旺崽!”

時舟只能哄他,“旺崽會找回來的。”

傻子現在是跟佟老實和甄有福睡一個屋,結果今天晚上,他一頭扎進了柴房,又睡著了草垛裡。

時舟:“……”

第二天一大早,時舟早早就爬了起來,洗漱完後吃了東西,就跟五娘子說她去狗市買狗。

狗市人不多,買狗的人也不多,時舟往那一看,立刻就吸引來狗販子的注意力。

“喲,這不時大夫嗎?您來買狗啊。”

在那麼多人群中,時舟一眼認出了上回攔著他們,非要買旺崽的狗販子。

時舟的視線從他臉上掃過,提著小白狗的後頸仔細觀察。

那狗販子又湊了過來,“時大夫,我要是沒記錯,您家裡不是已經有隻小白狗了嗎?怎麼又來買狗啊?”

時舟邊看邊說:“那小狗丟了,傻子鬧了一晚上,非要找小狗,醫館的人已經陪他找了一晚上的狗了,大家實在熬不住了,我就想買個差不多的小白狗,回去就說找著了。”

狗販子笑問:“那能糊弄住他嗎?”

時舟抬頭:“所以我在儘量找相似的,反正他有點傻,應該看不出來吧?”

狗販子立刻說:“這麼多狗,你得找到什麼時候啊?來時大夫我幫你找。我知道你家小狗長什麼樣,肚子上有兩個疤,疤上長出來的的毛有點亂……”

時舟捏狗的動作一頓,旺崽肚子上的疤是捕獸夾的弄傷的,當初為了給旺崽療傷,她特地剃了旺崽的毛,後來旺崽的傷好了,受傷的地方也長出了白色的皮毛。

毛髮跟其他地方比,雖然有些亂,但如果不用手摸,不扒開看,很難發現那地方有傷。

眼前這個狗販子,準確說出了旺崽身上疤的位置和毛髮的細微差別,那隻能說明一點,這個人詳細檢查過旺崽的身體。

傻子一直很寶貝旺崽,除了醫館的人,他壓根不允許外面的人抱旺崽。

醫館更眼前的狗販子沒有機會接觸,更別說讓他摸醫館的小狗崽。

那只有一個可能,就是旺崽是眼前這個人偷的,得手後他需要檢查狗崽的身體狀況,以便能賣個高價。

狗販子見時舟一臉詫異的看著他,不由一頓,“時大夫,有什麼問題嗎?”

時舟立刻搖頭:“沒有,我只是想著,當初你要買我們的小狗,我們沒有賣給你,沒想到如今我反過來找你買狗了。”

狗販子頓時咧嘴一笑,“可不是?”

他扯了下嘴角,露出一絲微不可見地嘲諷,又很快收斂了了表情:“要是早知你們會把狗弄丟,那當時乾脆賣給我呀,二兩銀子不賣,現在好了,狗丟了,你們一文錢都瞧不見了吧?”

時舟忽略他語氣中的幸災樂禍,提起一隻小白狗,“是啊,我也覺著虧大了,當時要是賣給你,好歹還能賺回二兩銀子,現在我反過來要掏銀子買狗。”

狗販子說:“可惜後悔也沒用。”

早知現在何必當初呢?

時舟一邊挑狗,一邊聊天似的:“怎麼今天早上人不多呀?賣狗的人比買狗的人還多,你們這做狗生意的生意能好嗎?”

狗販子呵呵一笑,“我們買狗,都是固定的老主顧。”

時週一邊檢查小狗,一邊挑剔的說:“我怎麼覺得你們賣的這些小狗,看起來都不太聰明的樣子?我原本醫館的那隻小狗特聰明,我就想挑一個白色的,看起來還聰明的狗。”

狗販子笑了一聲,“要麼說有老主購買呢,聰明的狗都被優先挑走了,這些是人家不要到,我們就拿出來賣。”

“大遊山現在沒多少好品種的狗了,我們現在都得去外地收,只有逢大集市的時候,才會出來賣狗崽。”

時舟站直身體:“原來剩下的這些,都是不太聰明的呀。難怪我說看著一個兩個的,都憨憨的呢。”

那狗販子還真願意幫時舟挑選小狗,最後時舟挑中了其中一隻小白狗,花了五十文。

狗子一點兒都不聰明,唯一的特點就是胖,特像旺崽剛來醫館時的模樣。

狗販子說每次吃奶的時候就它搶的最兇,但平時逗它玩,還是讓它撿個東西,那是完全聽不懂,一點兒反應都沒用。

狗販子這一描述,讓時舟覺得這小奶狗有點像傻子,除了吃的多,其他不咋聽話,所以她就決定把這隻小白狗買回去。

主要是這隻最笨,狗販子巴不得趕緊賣掉,所以價格要的特別低,時舟毫不猶豫就買了。

銀子付了她又有點懊悔,狗販子答應的那麼利索,她是不是還能往下談談價?

“我也想買只聰明的小狗,還能幫我看看醫館,下次有聰明的狗崽,你幫我留下?”

結果狗販子擺手:“不成不成,聰明的輪不到,人家出的價高,讓你五兩銀子買只狗,你買嗎?五十文你還猶豫再三呢。”

時舟用一副商量的語氣說:“話是這麼說,就不能通融一下?你那老主顧總不能站著就把狗買走吧?好歹讓我過來挑一挑,我不挑最聰明的,挑個稍稍聰明一點的也成。”

狗販子還是不答應,“人家買狗都是大批次的,挑中了留個定金,就養在這兒,他們付飼養費,等攢了一批後,一起拖走。”

時舟撇了一下嘴,“他們也不擔心萬一狗崽被養死了?”

“真要養死了,那隻能退錢……”狗販子說完,突然有點警惕地看了時舟一眼,“時大夫你這狗都挑好了,那我就不打擾你回醫館了。”

時舟抱著小白狗回去,傻子氣得都不看小狗,躲進柴房記憶算了,還把柴房的門給抵上了,五娘子想要做飯都沒辦法。

時舟讓五娘子給小狗崽兌點溫水洗澡,順便拿草藥擦擦身,驅驅蟲,以免跳蚤跑人身上。

時舟把在狗市的事說了一遍,“我確認旺崽是被那小子偷走的,但是……那人的底細我還不清楚,而且,我還懷疑旺崽現在應該在狗販子手裡養著,黑市的人還沒來得及把狗帶走。所以我想,如果我們能找到狗販子的家,旺崽說不定還能被找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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