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蛇咬的可真是地方,何晨暉本能地彎腰下抱住了腿,這就導致腳下的蛇被驚動,攻擊性更強了。

趙里正跟來的人中就有捕蛇人,他們只要進山,就會隨身攜帶大量雄黃粉,如今一看屋裡到處是蛇,趕緊一路撒過去。

“深山老屋,背靠陰面,本來就是蛇群最喜歡的地方,何二公子,你千萬別亂動,你一動蛇群就要咬你的!”

何晨暉這時候哪裡還顧得上其他,知道自己被蛇咬了,“救我!救我啊!”

傻子揹著時舟,已經跑到了遠處,伸手把她擱到了樹杈上坐著。

時舟把荷包收緊,重新掛了起來。

傻子三兩下爬到樹上,在她旁邊坐了下來,一起朝屋裡看。

這時哼哼唧唧的聲音傳來,時舟低頭一看,就看到旺崽兩隻爪爪抓在樹上,也想爬上來,但它不會爬。

傻子又下去把旺崽抓著,遞給時舟,兩人一狗重新坐到了樹杈上。

趙里正的臉色很不好看,但屋裡還有不少人,他又是本地裡正,自然不能見死不救。

捕蛇人灑了一路雄黃粉,蛇群紛紛往草叢中逃竄,更有些往破屋的角落裡擠。

屋裡眨眼之間沒有蛇了,實際上,但凡仔細一點,就能看出要麼瓦礫下,要麼破損的傢俱下,乃至水缸後面都藏了蛇。

“何二公子你千萬別動,我這就把你身上這條蛇取下來!”

捕蛇人拿勾子,把纏在何晨暉腿上的蛇勾下來,伺機捉住放到蛇簍裡。

第一個被咬的乞丐已經毒發身亡,其餘幾個乞丐要麼被蛇咬中不敢動,要麼是身上爬滿了蛇。

捕蛇人把能捉到蛇都捉了,又看了眼屋裡的那把草,“這草是蛇草,是蛇最喜歡的東西,山裡到處都有,大遊山的很多人都不知道。”

他看了眼倒在地上的何晨暉,“何二公子,你這運氣著實差了點。”

看到這種草捕蛇人絲毫不覺得奇怪,畢竟有很多小孩貪玩,無意中扯把草,說不定就夾著蛇草,因此被蛇咬中手指的人不少。

何晨暉一動不敢動,只覺得下半截身體都不是自己的。

他突然想到了趙小武的樣子,沒有四肢,沒有舌頭,就像個怪物。

“救、救我!救我!救命!”

他不想像趙小武那樣,他不想像個廢人一樣,被關在家裡不能動,不能說,只能窩在黑暗中不見天日!

他不要!

趙里正已經讓人木板過來,把那些人分別往木板上抬,他抬頭看了一眼,還坐在樹杈上的時舟,張了張嘴:“時大夫啊……”

結果話到嘴邊,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蛇毒可不等人,大遊山的毒蛇各式各樣,有經驗的獵戶如果被蛇咬了,或許能找到認得草藥,嚼一嚼敷在傷口上,運氣好了,也自己救自己,但更多的人是一口斃命啊!

就運氣不好,碰到以前沒見過的毒蛇,哪怕大夫在旁邊,也不一定能救回來。

靠山吃山有好處,也有壞處,毒蟲毒蚊毒蛇,這些毒物最要命。

可是,趙里正要跟時舟說什麼呢?

難道要讓時舟放下偏見,救這些綁架她、甚至還企圖玷汙她的惡人?

時舟坐在樹杈上,臉上倒是沒有被綁架的恐懼,整個人看樣子已經緩了過來,抱著樹幹,低頭看著他,懸在半空的腿輕輕晃著,帶了幾分劫後餘生的慶幸。

“里正,您沒事吧?”

“我沒事,時舟啊,你沒事就好!”

趙里正到底沒把話說出來,別說時舟,就算換了他,恐怕他也做不到不計前嫌,心裡巴不得他們去死才對。

趙里正走到木板上的何晨暉面前,何晨暉見他獨自過來,瞳孔一縮,“救……救我……”

他覺得不好,很不好,他感覺不到下半截的身體,他剛剛用手摸了腿,掐了腿,但是沒有一點感覺。

趙里正彎腰,語氣平和的說:“何二公子放心,仁心堂就在山下,我們這就抬你去找孫聖手。”

何晨暉忍不住伸出手指,指著時舟的方向:“她……她是大夫……她說了,救死扶傷就是她的事兒……”

他這話說完,給何晨暉抬木板的村民都忍不住吐槽了,“二公子,你是不是忘了時大夫是被你綁架的人?救死扶傷是她的事兒,但她一個姑娘家,要如何心平氣和的替一個想要毀掉她的人治病?”

旁邊另一個人朝時舟那邊瞅了一眼,嘲諷何晨暉,“二公子,不是我說,就算她願意給你治,你敢讓她治?你先前都懷疑趙小武是她治壞的,輪到你,不擔心她報復啊?萬一也給你切個腿什麼的,你還不得賴的人家傾家蕩產啊?”

趙里正站在門外,聽到這老鄉的話後,頓時一陣後怕,幸虧沒開口找時舟,要是真讓她出手治了,不管何晨暉被治成什麼樣,怕是都要懷疑時舟存了私心報復他的。

旁邊有人對何晨暉說:“二公子,你可千萬別亂動,我們現在就抬你去找孫聖手,你也知道孫聖手在大遊山多年,對於治療本地被蛇咬中毒的病患,還是很有一套的!”

有一套是很有一套,只是不知道咬中何二公子的這條蛇究竟是什麼蛇,更不知道何二公子能不能撐到仁心堂啊!

四五個乞丐,當場死了一個,剩下的幾個找趙里正帶人找到後,又死了一個,另外兩個中毒後臉色發青,不知道能不能撐下來。

只有一個乞丐跑得快,命保了下來,但也是被五花大綁起來,不管是死,還是活的,肯定都要帶去見官。

至於那兩個穿黑衣的綁匪,也沒比乞丐好到哪裡去,他們被咬中的身體上半截。

一個抱著脖子,從喉嚨裡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

一個抱著虎口,眼發直,連聲都發不出來。

總之,屋裡唯一完好的人就是時舟。

捕蛇人得知時舟的衣服泡過藥,所以毒蛇才不敢靠近,還特地找時舟請教。

他們常年在山上捕蛇,祖輩都是捕蛇人,雖然他們自認對大遊山的蛇很瞭解,但再瞭解也會遇到不認識的蛇,否則,傳授他們捕蛇技巧的人,他們的祖輩也不至於被蛇咬死。

如果真有能讓蛇不敢近身的辦法,他們當然想要求一求。

時舟說:“雄黃化水泡衣服,不過是其中一個步驟,諸位大哥、大叔、大爺若是信得過我,可將你們常穿的衣裳送一套送到半山醫館,我炮製一下,大傢伙可看看是否有效。”

她這麼一說,捕蛇人紛紛答應,“多謝時大夫!”

時舟擺擺手:“小事一樁,不足掛齒。若能為大遊山盡一份力,也是我的本意。諸位此次為了尋我,也是花了心力,應該是我感謝諸位才是!”

趙里正在旁邊聽了,深受感動,時大夫是真心為大遊山著想的!

可恨那何晨暉竟然打算用這樣齷齪的方式,要毀掉這麼好的姑娘,簡直是不可饒恕!

仁心堂。

孫玉懷看著堂裡躺了一地的蛇毒病患,人都傻了,“這到底是什麼情況?怎麼回事啊?怎麼這麼多被蛇咬的人啊!”

有人把山上的事說了一遍,為了顧忌時大夫名聲,刻意隱瞞時舟被綁走的事,只說是時舟去山上採藥時,發現了那些人被蛇咬,不能動的事。

孫玉懷愣了一下,時舟去採藥?

不對啊!

明明今天早上還看到時舟捧著紅花遊街呢,怎麼眨眼就變成去採藥了?

孫玉懷知道事情不對勁,但也不好多說什麼,等他過去檢視病患的時候,竟然發現其中一人竟然是何晨暉。

何晨暉為什麼穿成這樣?為什麼要去山裡?

略一沉思,孫玉懷終於想明白了。

按理來說,時舟也有治蛇毒的經驗,趙小武不就是她救的?結果這些人抬著人從山上下來,而不是去半山醫館,怕是何晨暉去半山醫館,也跟時舟有關吧?

想到之前的種種,孫玉懷心裡不由有了猜測,只怕何晨暉多次對時舟下手不成功,這次打算親自動手,沒想到出了差錯。

蛇群,又是蛇群!

趙小武當初就是被蛇群圍攻,身邊的小廝也是死的死,殘的殘。

何晨暉因為趙小武遭遇蛇群的事,一直懷疑跟時舟有關,沒想到,如今他竟然也遭遇了蛇群。

只是抬他們過來的都是捕蛇人,如果事情真跟時舟有關,難道這些捕蛇人會不疑惑?

再看看趙里正,正一臉怒意的看了眼那群人,一副不願跟他們多說話的表情。

看來,何晨暉這次的事是被趙里正發現的!

孫玉懷壓下眼底的心思,心裡忍不住嘀咕,究竟是時舟的時運太好,還是何晨暉行事太蠢?

怎的這麼多次,就沒有一次成功,還將他自己搭了進去?

孫玉懷站起來,打算去找拿藥箱,卻被何晨暉一把抓住腳腕,“別走!”

何晨暉的心裡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他不想跟趙小武一樣,他不能成為趙小武那樣的廢人。

“快救我!救我!”

孫玉懷指了指藥箱,“二公子,我去拿藥箱。”

何晨暉這才鬆開手。

只是,孫玉懷一番檢查後,眉頭就擰了起來,因為他發現,何晨暉的下半截身體沒有知覺。

蛇咬的位置實在蹊蹺,竟然隔了褲子,咬著大腿根,毒蛇的牙印清晰可見。

孫玉懷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二公子,我按到地方,有感覺沒有?”

何晨暉一臉驚恐,“沒有,你按了嗎?你使點勁啊!你根本沒按吧?你在騙我是不是?”

孫玉懷知道壞事了。

這兩條腿都失去了知覺,說明蛇毒都跑下半截了,要是不及時阻止,這上半截也危險啊!

孫玉懷及時阻斷來了毒素往上蔓延到勢頭,但是接下來怎麼辦?

何晨暉看到孫玉懷連續施針,急切的說:“孫大夫,你紮了針,我是不是就沒事了?”

孫玉懷沒說話啊,他是實在不知道說什麼,要是扎針就這麼管用,當初時舟也不會卸了趙小武的手腳。

何晨暉見他不說話,心裡已經明白了幾分,頓時發出撕心裂肺的哭聲,“你不是大夫嗎?為什麼不能把我治好?他們說你是大遊山最好的大夫,說你治蛇毒有幾十年經驗,你快治好我啊!”

趙里正已經讓人通知了何員外一家,同時也派人去縣衙報官。

何員外一家和江大人是同時到的,趙里正把何員外和江大人領到一邊,簡單說了下事情的經過,隨後說:“事情就是這樣,江大人,接下來的事,就交給你了。”

他負責報官,但後續江清廉如何處置,他一個里正還真管不著。

報官是想給時舟一個交代,至於江大人是否會徇私,他還真不知道。

畢竟何家有錢,每年塞給江清廉的錢拿不是白塞的。

江清廉沒說話,而是快速看了何員外一眼,拿人錢手軟,他自然要考慮何員外那邊的反應。

“趙聰,如今不是說這事的時候,何晨暉如今那個樣子,不先治病,如何問話?這事先不提,先把人救好了再說!”

趙里正抿了下嘴,江清廉這話一說,他差不多算是知道怎麼回事了。

這何晨暉無論治成什麼樣,恐怕也不會受到懲罰。

上回何晨暉當眾捱了杖刑,那是形勢所逼,多少雙眼睛瞧著,逼的江清廉不得不動手,要不然他官威大失,丟了民心就完了。

想必那一茬已經讓何家不滿了,這次江清廉恐怕不能隨意處置何晨暉了。

“江大人說的是!”趙里正應了一聲。

何員外是個身材健碩的中年男人,模樣跟何晨暉很相似,只不過留了鬍鬚,一派儒雅的模樣。

他心不在焉的聽趙里正說完,又急匆匆出去詢問孫玉懷兒子的病情。

屋子裡不止何晨暉一個人,還有其他人重症,且個個都是蛇毒,孫玉懷只能先給他們阻斷毒素蔓延,又讓人去煎藥,然後分別排毒。

這過程還沒做完,其中一個乞丐就死了。

何員外一見,急忙說:“孫大夫,其他人死就死了,你倒是看看我兒子,我兒子不能死啊!暉兒!暉兒!”

何晨暉開始陷入昏迷,唇色都發青了。

孫玉懷早已成了沒頭蒼蠅,他原本就不願意接這樣的病患,實在是趙里正直接帶人抬過來的,他不能不管啊。

這時,門外有個圍觀的相親忍不住說:“實在不行,去請半山醫館的時大夫,趙小武當初的蛇毒比他重多了,好歹還保住了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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