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正是蛟頭嶼東南西北四史之一的北使——歐陽孤雲。

骨連道:“你說,那是白雲子司馬承貞?”

歐陽孤雲應道:“正是。”

骨連道:“此人深得龐雲真傳,年紀輕輕已突破第三劍門,是一個禍患呀。”

歐陽孤雲道:“天台山雲霄峰白雲君子,深通上青乾門的道法,醫術又高明,江南吳越之地頗有盛名,我未曾和此人相識,倒願意一會呀。”

骨連笑道:“北使大人似乎很欣賞這司馬承貞,但不知是否名副其實?”

歐陽孤雲道:“有其父必有其子,什麼樣的師父教出什麼樣的徒弟。龐雲現在為我蛟頭嶼做事,他司馬承貞,就一定不會背叛師門嗎?”

骨連笑道:“北使大人能讓他來降,那真是大功一件了。”

歐陽孤雲也笑著,他們都明白這絕非易事。

歐陽孤雲叫道:“白雲子!在下蛟頭嶼北使歐陽孤雲!久慕足下盛名,可否下來說話?”

那御龍人只在半空中盤旋,卻不作答。

時時道:“龐雲的徒弟身形看起來比龐雲還要高大,師父,龐雲到底多大了?”

話音未落,聽得半空中一聲龍嘯,那司馬承貞御龍朝西飛去了,歐陽孤雲盯著他,飛身上馬道:“待我追去!”

駕那黑馬,立起前蹄,飛奔而去。

卻說李雨蒼,本要赴洛水助陣,心中卻莫名念著了裴尚溫的燒燬宴,她本不願再多看一眼傷心人,卻鬼使神差的被黃牛駝到了回煙宮外。

她縱身飛上屋頂,遠望去,那一處燈火通明,夕陽餘暉未盡,整個回煙宮如同白晝。雨蒼尋一處屋上高臥,看下面宮人們來來往往,一片忙碌。

原來宴席已然開始,不在殿中,卻在庭中,兩處座次雨蒼看的清楚:那皇帝高坐龍床,公親王侯排坐左右,那駙馬公主位於右首,歡笑快意。

雨蒼見他們與皇帝對酒,得意非常,推杯換盞,恩愛有加,便醋意大發,卻只能提起葫蘆苦飲著,回憶起年少時,天台山雲霄峰上,師姐弟共習那風門的劍術,春夏秋冬,兩小無猜,也有過山盟海誓。

而如今,冷酒斷腸,只有潸然淚下,淚水朦朧了雙眼。

忽然,不遠處另一個房頂立著一人,面帶金色面具,手持金色劍鞘,穿著金紗,悄然佇立。

雨蒼並不知金劍鞘什麼時候出現的,因此有些許驚訝,那金劍鞘正對著雨蒼,似乎在注視著她。

雨蒼思忖道:“此人出現在這兒,估摸著又會有汙吏喪命於今夜,算了,與我無關。”說罷,並不在意,只顧接著飲酒。

須臾,見那金劍鞘仍佇立不動,注目著雨蒼的方向,李雨蒼宛然而笑,伸手將葫蘆擲去,金劍鞘接住,嗅了嗅酒味,清涼的芳香,味道應該很烈。

金劍鞘將葫蘆抬起,向雨蒼示意,接著緩緩傾倒了葫蘆,清香細流落下,李雨蒼圓睜雙眼,皺著眉頭,不解金劍鞘此舉何意,又不便發作,那金劍鞘沒把酒倒個乾淨,便又將葫蘆擲了回來。

雨蒼一把接住,又搖了搖,尚留有兩成的份,心中疑惑:“她是不會飲,或是不便飲?”

她搖搖頭,依舊橫臥著,卻不管她。

回看宮中,人聲嘈雜,無人注意房頂這兩位奇女子,雨蒼飲下一口,便自袖中取出紙符,秀口吹送。

那紙符飄飄然轉來轉去,貼在庭中一處屏風上,圍繞那紙符旋風大作!桌倒幾翻,皇帝等人大驚,不知何處生風,宮人們躁動不安。

那遙山躲在駙馬懷裡,杯盤狼藉,都以長袖遮面,實在不堪,連房上的金劍鞘也用手掌遮住雙眼。

那旋風越來越大,雨蒼輕輕冷笑著,只顧飲酒,卻忽然聽到半空中傳來鷂鷹的鳴叫聲,她抬頭望去,一隻鷂鷹在上下衝竄,那是上青門的紙鷂。

雨蒼明白,該離開了,便封蓋好葫蘆,望了望回煙宮中已是亂作一團,便翻身躍下宮牆,騎上黃牛奔城門而去。

那回煙宮中的旋風卻不曾停止,眾人只好進入大殿躲避,金劍鞘也藏了起來,只有駙馬裴尚溫看出了玄機,揭下那屏風上的紙符,才息住了旋風。

慌亂中,裴尚溫將紙符吞入肚中,才回入殿內。

眾人怏怏不樂,皇帝也失了興致,殿中局面重新收拾起來,三巡酒後,也就散去了。

車馬散去,繁燈熄滅,回煙宮中恢復了平靜,那駙馬裴尚溫安頓好內外,便上馬送公卿們出門。

這西坊三家,東街兩府的,他帶著兩個隨從直送到了深夜時分,天色黑透了,又沒了月光,洛陽城中只剩稀稀疏疏數點燈火。

裴尚溫身邊兩隨從挑著燈在馬前行走,那條街離回煙宮尚還有一段距離,只聽那兩隨從抱怨:“可算是送完了,要我說,咱駙馬爺何等尊貴,皇上尚且給三分面,何必勞心如此應對這些人。”

卻被裴尚溫聽到,便喝道:“你們兩個,嘀咕什麼呢?不要亂說話。”二人閉口,輕步走著,裴尚溫卻心念著那張紙符,他自然知曉紙符的主人是誰,那符文他再熟悉不過了,正思忖著,一絲疲憊感襲來,他閉目嘆了口氣。

突然坐下馬,停下了步子,裴尚溫抬起頭,兩個隨從佇立不動。

“怎麼了?”

“爺,前面......”

裴尚溫看見街盡頭立著一人,看身形似乎是個女子,但天黑光暗,幽幽昏昏中見不清楚。

裴尚溫側目細察,只感到一絲殺意。

話說兩頭,洛水河岸,歐陽孤雲追去良久,龐雲也不見動靜,骨連在岸邊踱來踱去,看上去已有一些沉不住氣,時時見師父的樣子,難免急躁:“師父,你還不去看他怎麼了?”

“誰?”骨連明知故問,時時道:“龐雲!他到底怎麼樣了?”

骨連笑道:“你小丫頭!挺愛他。”

時時只覺得臉燙,叫道:“明明是你們指望著他。”

骨連望著那黑雲道:“再等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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