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青聽到“布赫公主”四個字,眼神晦澀不明,喉嚨忽然有些乾澀。
“林老夫人,我也很久沒有聽人叫我‘殿下’了。不過這個身份,林老夫人還是忘掉的好,請記住,我現在已經是西戎的將軍了。”
冬青如此說道,她極不願意回想身為“殿下”的那段日子——或者說,她不敢回想。
她怕自已控制不住理智,一怒之下和拓跋侖一樣叛變。這是她不願看到的,因為戰爭象徵著死亡和無止盡的鮮血。
她從未忘記過阿瑪的教誨,要做顧全大局的皇女。哪怕如今本該屬於她的位置被旁人奪去,她依然始終銘記著自已的使命。
林老夫人憐惜的摸索著她有些粗糙的雙手,長嘆了口氣。
“也罷。只要能看到將軍好好兒的,老奴也安心了。”
“砰砰砰!”
門外傳來敲門聲,眾人齊齊向外看去。
“老夫人,喬家莊蘇府來人求見了。”
僕人稟報道,冬青與林老夫人面面相覷,笑了。
“看來魚兒上鉤了。”
“傳他進來吧。”
老夫人吩咐道,僕人應聲下去,片刻後帶了一個身高六尺的矮胖男人,肥頭大耳,看著不像奴僕,倒像是哪家的主子。
沫兒看得眉頭直皺,露出嫌惡的表情。
林殊元,林老夫人和冬青的面色沒有什麼變化,只是坐在椅子上齊刷刷盯著他。
“奴才萬股歐拜見林老夫人,丞相大人,冬青將軍。”
他油頭滿面,滿臉橫肉,眼睛被擠成了一條縫,諂媚的笑著,雙手伸直往地下噗通一跪,匍匐在地,行了個大禮。
林老夫人連看也不看他,只是端起茶慢慢品味,一言不發。
忽然,她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側頭關切地問著冬青:“對了,將軍不忙麼?今兒個怎麼得空來看我了?”
“這段時間有要事在身,奉王命來王都探查些事情,想著今日林丞相也要回府,就跟著他來看看您老人家。”
冬青看了眼地上匍匐著的奴才,含笑望著林老夫人回道。
“原來如此。將軍,雖說國務要緊,你也別太過操勞,累壞了身子。”
林老夫人慈愛地看著冬青,一如祖母對孫女一般。
二人旁若無人的攀談起來,似乎忘記了還有人跪在大廳之下。
萬股歐的身子逐漸控制不住的顫抖起來,腦門上大片大片的汗水掉落在地上。
過了一會兒,林老夫人才像是想起他似的。
“起來吧。你們主人找老朽有什麼事兒?”
林老夫人終於開口,萬股歐聽後,立馬顫顫巍巍地雙手撐地費力的爬了起來。
他用袖子邊胡亂抹去腦門的汗水,邊躬著身子強笑著,說:“林老夫人有所不知,奴才的主母身體不適,想請老夫人去府上診一診脈。”
“去府上診脈?那麼多人都是來親自找我,只有十幾年那些宮裡的貴人才會派奴婢來找老朽,可也是派的貼身侍女,怎麼偏到了你主人家,就要老朽去找她?你算個什麼東西?哼!真是好大的臉面!”
林老夫人冷笑一聲,眼神凌厲,把那人嚇得一抖。
“老……老夫人……奴才……奴才多少也算個府上的管家,頗受主人重視,派奴才來此,並沒有輕視老夫人的意思……哎,老夫人有所不知,奴才的主家可是極為重視您的,奴才也並非空手來請您的,而是帶了些好東西作謝禮,保管老夫人喜歡的。”
“哦?什麼東西?”
聽到他說這東西必然受自已喜愛,林老夫人反倒有些興趣了。
萬股歐胸有成竹的說:“回老夫人,您看了就知道,奴才已經命人備好了,就在府外。”
林老夫人看著沫兒點點頭,沫兒便立馬會意,說道:“呈進來吧。”
“呈進來——”
萬股歐機靈地高聲喊道,不一會兒,一個小小的籠子提了進來,上面用一塊紅布遮住了。
“老夫人,您瞧,這就是奴才的主子給您老人家準備的禮物。”
萬股歐賊眉鼠眼地笑著。
“沫兒,你去把布掀開,看看是什麼東西。”
林老夫人話音剛落,沫兒就上前去掀開紅布,裡面蹲坐著一隻極可愛極美麗的波斯貓,正優雅地舔著身上雪白柔順的毛髮,兩隻異色的雙瞳像寶石一般璀璨奪目,任誰看了都會移不開眼。
林老夫人面色微變,眼中流露出幾分震驚,彷彿想起什麼似的,緊緊盯著那隻貓。
不過很快她就恢復了正常的表情,若無其事地說:“怎麼,就這一隻貓兒?”
萬股歐心下一緊,見林老夫人沒什麼反應,怕她不喜歡,於是趕忙解釋道:“老夫人有所不知,這是奴才家的主母打聽到您老人家曾經養過一隻波斯貓,十分喜愛,於是託人找了許久才從偏遠的朔平國花高價買回來的異瞳純白波斯貓,性情溫順,是最通人性的一隻呢!”
“老朽曾經那隻貓兒已經死了許多年,尋常人是根本不知道的。這訊息,你們主母又是從何得知呢?”
林老夫人眼神微眯,寒氣逼人,更加確定蘇府一定有她的老熟人,並且還與她很熟。
畢竟,那隻波斯貓兒是她離開昌平公府夫人送給她的,極為尊貴。除了昌平公府的下人,她基本上沒有把貓兒給旁人看過,又怎麼會有其他人知道那波斯貓兒的存在呢?
林殊元也看著那隻波斯貓若有所思,下意識擺弄著腰間的玉佩。冬青不清楚這貓兒有什麼問題,但是也只是安靜的等待著觀賞接下來的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