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木丁回到城裡,亂繞了幾圈,溜達到一個賭坊門口,喊了一下門口的夥計,不一會陸頭陀從裡面出來。

李木丁沒理他,自顧自的往前走,一直到了無人之處,陸頭陀湊了過來:“怎麼樣,李執事”

“若沒那金印你可有把握弄死他?”

“放心吧李大人,我可不止我一個,王府裡有幾個想殺他的呢,只是懼怕那翻天印,沒了那東西他就是個屁”

“嗯,這兩天讓人守在碼頭,聽我訊號,就是一宗,必須不能留活口,不然讓他緩過一口氣來,死的不光是你,我也跑不了”

“放心,保證沒問題”

“嗯,還有一件事,我有兩個朋友在他城外的農莊裡,殺了他之後去農莊把那兩個人弄出來,具體地方我稍後告訴你”

……

第二天晚上,武直湊過來:“兄弟,明天出貨,今天晚上,還有明天,看好了那狗,可別讓它亂叫,這是至關重要的”

“你想怎麼弄出去,我可沒想出有什麼辦法”

“放心吧,兄弟,你我是一根繩上的螞蚱,跑不了你,我便也跑不了,安排此事的那是一位神人,一切都會風平浪靜,我也怕掉腦袋的”武直說完用力拍了拍他肩膀。

“一個薩滿而已,真是神還用折騰我們,聽天由命吧”

武直奇怪的看了下他,不知道該說什麼,他自已其實也心下揣揣,只是若能修復那翻天印,這漕運不幹也罷,出了事去北周一樣能威風的活著。

晚上一直比較安靜,一直到天亮,碼頭開了,狗一反常態的低聲嘶吼,李木丁連忙安撫。

看見馬家嵐過來便道:“今天狗的狀態不對,今天我守碼頭”

見馬家嵐還要說什麼,李木丁連忙揮手示意她回去,糊弄走馬家嵐,李木丁便開始到前面檢查貨物。

碼頭前面裝貨的大車稀稀拉拉的排著隊,最前面的卸車檢查,武直帶著兩個漕運的人在前面口,李木丁帶著兩個甲士在後面口。

狗一直焦躁不安,李木丁一邊安撫著一邊想,即便武直那邊兩個漕運司的人已經搞定了,可自已這邊兩個甲士是杜懷仁從外面調進來的,怎麼搞定?

即使這一隊是六個人,中間還有兩個巡查,兩個休息,那也就是說這六個都得搞定,這可不單是掉腦袋的事,誅九族誇張了,至親肯定是被牽連進去了,誰會給你賣這個命?

貨物出了查驗的口,便分別由碼頭上的苦力搬到各自的船上。

一直快到中午也沒什麼動靜,又一批箱子被挑了進來,是瓷器,開箱驗過,送往船上的卻不是苦力,是貨主自已帶的漢子。

這種情況也有,但是得給裡面的苦力頭一些好處,一般都是比較貴重,貨主不放心的。

驗過十幾箱,最後一箱卻有些異常,不是貨物,是挑夫讓李木丁有些警覺,這倆人不像是低賤的挑夫,雖然低著頭不說話,但是氣勢就不一樣。

出了驗貨的閘口,前面是半里多寬的碼頭,由木樁打進河底的泥裡,上面鋪著厚木板。

運瓷器的船停在最邊上的一側,兩個人出了閘口,重新把箱子釘好,然後捆好,重新挑起來往船上走。

走到一半的時候前面那個人腳突然絆了一下,由於兩個人是貼著踏板的一側,箱子瞬間掉進旁邊的江裡。

後面那個人一下抓住箱子上的繩子,但是沉重的箱子一下把他也帶進水裡。

那人從水裡站了起來,水已經沒過胸口,從水裡使勁一拉,箱子被慢慢拉出水面。

上面那個人蹲下拉住繩子,等水裡的人爬上來之後,兩個人合力把箱子又拉回踏板上。兩個人重新跳起來,往船上走去。

李木丁只是瞥了一眼,並沒太理會,可牽著的大狗突然把頭扭過去,低聲嘶吼起來。

李木丁還沒反應過來,因為從早上開始,這狗就一直亂叫,連忙摟住狗,使勁的安撫,因為今天他主要的事,就是安撫住這狗。

無意間看了那狗叫的方向,就是那艘拉瓷器的船,兩個挑夫已經上了船。就在這一瞬間,李木丁明白了,箱子不對,因為倆人一上船明顯看出那船傾斜了一下,重量不對!

箱子被掉包了,可是是怎麼運道踏板邊上的河裡的,李木丁想不出來。

不過不是自已這邊出的事,訊號還是稍晚一些打吧,那個船的貨主並沒跟著船走,而是站在閘口外,一直緊緊盯著他,李木丁不知道對方是什麼人,但是肯定是隨時能殺了他的人。

武直也不知道這大薩滿是準備怎麼把那麼大的晶石運上船,今日驗貨叫了自已最可靠的手下。

但是他沒明說,因為他也不敢保證,這兩個人真會為他賭上一家人的性命。而且即便自已這關過了,還有四個甲士如何收買?

一切怎麼行動他都不知道,那大薩滿交給他的任務就是搞定李木丁,別的沒有他的事。而條件就是事後幫他修復金印。

武直也認為沒有多大可能無聲無息的把東西運上船,所以已經做好了隨時跑路的準備。

他沒有留意那兩個挑夫,卻注意上了那個船主,天生的敏感讓他全身汗毛豎起,一直再留意那個船主。

大船緩緩離開碼頭,風帆升起,駛向渾水,那船主一轉身消失在人群中。

李木丁鬆了口氣,解開袍子上的扣子,然後手指了一下那艘遠去的船。

閘口外一個討飯的老頭一下躍起,從懷裡掏出個花炮點燃,刺耳的響聲帶著白煙升到高空之中。

十七八個人從遠處各個角落裡竄了出來,直撲向碼頭。

“監天司辦案,閒人閃開……”碼頭頓時亂成一團。

那個乞丐邊跑邊喊: “那艘船,在那艘船上”

一個身影如同大鳥一般飛越過閘口,又一個起落便落碼頭上。

”監天司,快追那艘船”那人一亮腰牌,正是杜懷仁。

漕運司是有快船候在碼頭邊上的,用來追擊闖關的走私船,划船的人就在一旁等候。

見是監天司的人,不敢怠慢,跳上船飛快的搖起槳,杜懷仁一躍而上站在船頭。

後面緊跟著邊上陸九鷹,隨後又有五六條船飛快的離開碼頭。

武直看著江中追擊的船,知道監天司已經早就佈置好了,那麼牽扯到自已身上,也就是早晚的事。

喊來自已的手下接手自已的事,沒理睬同樣發呆的李木丁,轉身離去。

李木丁看著離開的武直,用手掌在脖子上抹了一下,遠處一個帶斗笠的男子,起身混入人群中……

大船行駛的緩慢,很快小船就追過了半程,可瀝水方向又一艘小船駛來,船體修長,上面十幾個壯漢飛快的划著船,那船極快,船頭都微微翹起。

很快就先到了大船旁邊,大船上一個木箱被砸開,一個巨大的袋子被拖到小船之上。那兩個挑夫也跳上小船,隨後小船如同離弦之箭,朝混水駛去。

這時追擊的幾艘快船已經離那大船很近了,也就半里路程。但是隨後便與那小船又一點點拉開距離。

還沒等小船上的人高興,迎面一艘巨大的船頂著混水慢慢駛來,上面大旗飄蕩,繡著一個武字,是武朝水軍。

大船堵在江中間,船上的拋石機開動,西瓜大小的石彈呼嘯著砸了過來,小船隻得船頭調轉船頭,貼向江岸的一側。

小船繞彎,後面追擊的快船走的是直線,距離飛快的拉近,那兩名挑夫拿起小船上的弓箭朝後面射去,可到了杜懷仁前面,如同撞上一堵牆,紛紛落到海里。

眼看就剩幾十丈的距離,忽然天空中陰雲密佈,陰雲壓得極低,黃黑色的雲朵中電光閃爍,一隻巨大的眼睛浮現出來,慢慢睜開,巨大的黃色眼珠冷漠的看著下面。

隨後那追擊的那些快船咔咔一陣巨響,從中間斷裂開來,只有杜懷仁的船沒事,他一手指天,似乎一道白光劃過。

天空中那眼睛趕緊閉上,壓低的烏雲慢慢散開。杜懷仁剛想飛身躍起,跳到前面的小船之上。

空中那隻眼睛又睜開一下,前面的小船一下碎裂,船中間那個巨大的袋子一下落到江裡。

杜懷仁大叫一聲,飛身躍起,可江面是隻有破碎的船體,還有在水裡拼命遊著的船伕……

那兩個挑夫還有幾個船伕已經被抓了回來,北周的細作。

碼頭踏板邊上派人下去看,有個洞,不過已經半坍塌,在碼頭外一處院子裡找到了入口,不過早已人去樓空。

杜懷仁坐在屋裡臉皮都紫了,李木丁跪在地上,心裡七上八下。

“說吧,為何訊號發的這麼晚?”

“因為……因為發現晚了”

“嘿嘿發現晚了?不可能是船走了那麼遠才發現的吧?”杜懷仁死死盯著李木丁。

“就是啊,杜大人,這狗從早上就一直叫,可是什麼都沒發現,又不敢打草驚蛇,只能細細留心,可是依然沒有發現……”

“少廢話,我是問你船走了那麼遠,你怎麼發現的?”

“是因為狗突然就不叫了”

“啊?”杜懷仁愣了半天,忽然感到,要不是這個李木丁,那才是所有人都被耍了。計策是自已同意的,步驟是自已策劃的,著實怪不到這李木丁頭上。

不但不能怪,還算立了功。不過晶石落到江裡,結果還不算是最壞的,因為無論是落到北周人手裡還是吳王手裡,都是不可接受的。另外這晶石落入江中,總還有一線撈出來的可能,混水可不是吳王的地盤了。

“你起來吧”

“是”

“大人,那個武直抓不抓?”陸九鷹站在一旁問。

“他只是個棋子,抓來何用?這大薩滿已經現身,抓了他,要是供出來吳王已經與北周勾結,你讓朝廷是出兵還是不出兵?

現在吳王未必一定會倒向北周,因為沒有那麼大的好處,倒向北周他還不一定能割地封王。

所以吳王這邊不能逼迫太狠了,另外這個武直自然有旁人收拾他,不用咱們”

李木丁在旁邊心咯噔一下。

……

遠處混水那邊水軍的船已經紮下錨,正在打撈,不過傳過來的的訊息不怎麼好,那邊水深數十丈,而且水流湍急,跟本下不去。

只能用抓鉤,最不幸的是把那個布袋子撈上來了,那在撈出來的可能就極其微小了。

讓李木丁帶著狗去了一圈,可狗一點反應也沒有,不知道是不是水流的關係。

直到下午,杜懷仁才回去。他一走,李木丁也趕緊飛馬回城。

到了賭坊,他還沒過去,就有陸頭陀的手下迎了過來,帶著李木丁七轉八轉到了一處小院,等進了屋,李木丁頓時目瞪口呆。

屋裡躺著八九個人,不對,仔細看了一下,是四個人,五具屍體。

那五具屍體殘破不堪,如同被狼咬狗撕一般,肢體殘破。

而那四個人也都包裹的如同粽子,有一個人沒了一條胳膊,陸頭陀似乎輕一些,還能站起來。

“如何?”李木丁心往下沉。

陸頭陀長嘆一聲:“兄弟,實在對不住,沒想到那廝竟然如此勇武,那軍中一品上將也不過如此”

“讓他跑了?”

陸頭陀點點頭,李木丁心裡冰涼,暗暗罵到:這踏馬的牛逼吹的山響,一群人讓一個打成這個碧樣。

“還有……”

“還有什麼?”

“我派人去了那個農莊,裡面沒有人”

“操”李木丁真想再打這個陸頭陀一頓,不過想想還是算了,即便被武直打成這個碧樣,他也是打不過。

……

一路上李木丁仔細分析,這武直不傻,今天看見監天司有備而來,那他肯定會跑路。

整個過程自已並沒露出什麼破綻,那武直最多隻是懷疑,不能肯定是自已給他賣了,所以不一定會來找自已的麻煩。

他只要不被抓到,那自已和戚環的事就不會有人知道,那便萬事大吉了,至於戚環那兩個,愛死便死去吧。

回到家了,彩雲伺後洗了個澡,感覺這幾日折騰的,火氣大的很。

折騰完彩雲,感覺火氣消了不少。

“主子,綵鳳姐姐下晌出去了,一直沒回來,要不要派人找找?”

這綵鳳上次捱了板子,這幾天剛能下地走,過來問了幾次安,李木丁也實在懶得理她,不過總還有些魚水之情,打算過幾日便讓她做些清閒的活。

“不用理她,自已又不是沒腳,愛回來不回來吧”

這世界很少有逃奴,因為若是被抓住,那是要被打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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