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廷和父子很高明,將皇帝的先鋒大將張熜給弄走了,讓皇帝再次陷入孤立無援的境地!
朱厚熜很鬱悶,不僅僅是因為張熜走了,還因為有一個人要來了;不是別人,他正是朱厚熜的親媽興獻王妃蔣氏;
兒子當了皇帝,那自然是要接母親進宮的,可怎麼接呢?
買張頭等艙的機票,或者派家專機都不合適,沒法體現出尊貴;朱厚熜決定以皇太后的禮儀迎接母親蔣氏進入皇宮;可此事卻遭到了內閣和禮部的強烈反對,他們堅持只能以興獻王妃的禮儀迎請蔣氏;因為這涉及到了名分的問題,蔣氏如果成了皇太后,那她老公不就得是皇上了嗎?
而且皇宮裡還有張太后呢,這老太太她能同意嗎?
年輕的皇帝為此而鬱悶,南京的張熜又及時出手了;張熜派人將奏章呈遞進京,指出若以興獻王妃之禮迎皇帝生母進宮,那他老人家如何面對皇帝呢?
母是臣,子是君,母子相見,難道要行君臣之禮嗎?興獻王如果在世,按照順序,也是有資格繼承皇位的;如今,聖母入宮,理應用皇太后之禮!
張熜再一次助攻了皇帝,也徹底激起了楊廷和等人的憤怒;群臣紛紛上書,要求嚴懲張熜!
此時,皇帝說道“諸位愛卿與張熜各執已見,朕也不能輕判對錯;這樣,朕招張熜入京,與你們當朝辯論!
這樣的決定很公平,但朝臣們卻不願讓張熜進京;首先,張熜的論點論據很充分,很有可能會出現舌戰群儒的尷尬場面;其次,皇帝的真正用意,就是想讓張熜回來組隊,組成一支與內閣及眾多大臣相抗衡的政治勢力!
即便張熜沒有牛到讓大家啞口無言,但只要讓他回來,就一定不會回去了!
為了不讓皇帝召回最強助攻手,朝臣們開始集體阻撓;朱厚熜一看這形勢便說道“既如此,那張熜可先不來,但朕生母入宮之禮,必須用皇太后的標準!”
朱厚熜本以為群臣會有所妥協,但楊廷和等人卻堅決不妥協,這不是談判,而是原則,原則是不能當成籌碼的!
朱厚熜憤怒了,他覺得這些大臣在欺負自已,在跟自已耍流氓;朕已經讓步,你們卻還不讓,那朕可就要放大招了!
朱厚熜的大招是什麼呢?是哭!
他抽了抽鼻子,然後放聲大哭,一邊哭,一邊說道“諸位都是飽學之士,難道要朕不孝嗎?朕想為母親盡孝,為何你們要如此阻攔?”
小皇帝這麼一哭,可把朝臣們給嚇壞了,好好說話,你哭什麼呀?再說,你這意思是我們讓你不孝了?這大帽子給扣的,小把戲,難道只有你會哭嗎?
首輔楊廷和當即跪倒也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說道“臣等是要維護國家禮法,您得體諒臣等的苦心吶;國家禮法為重,小家禮法為輕,您不能用大禮迎請生母!”
楊廷和一哭,內閣六部的官員也都跟著一塊抹眼淚;他們的哭聲吞沒了皇帝的哭聲!
朱厚照明白了,哭不管用,估計上吊也是沒毛用的,但你們別以為朕就束手無策了!大招之後,朕還有絕招!
朱厚熜含著眼淚說道“”朕實難行此不孝之舉,既然諸位愛卿這般堅持,那朕這就傳信於母親,讓他老人家打道回府,朕即刻退位;諸位愛卿,另請賢君吧!”
不讓我媽當太后,那這個皇帝我不幹了,我要是真不幹了,就是你們這些忠君愛國的大臣給逼走的!
滑稽不,諷刺不,我不是劉賀,你楊廷和敢當霍光嗎?
朱厚熜以退位相威脅,群臣頓時無語,楊廷和只得讓步;也甭管後宮的張太后願意不願意了,皇帝生母蔣氏可就按照皇太后之禮風光光的接進了皇宮,跟張太后當進了鄰居!
這是在大禮儀的過程中,皇帝朱侯熜的階段性勝利;但距離徹底勝利還遠著呢;因為母親蔣氏只是享受了一把皇太后待遇,並沒有獲得皇太后的封號;有實無名,確實不妥,可此時想得寸進尺也難比登天!
於是,皇上下旨,南京刑部主事張熜和桂萼召進京城封為大學士,令他們負責大禮義之事!
這個貴萼也是南京刑部的主事,是張熜的同事;他與張熜還有一點很相似,一把年紀卻只當著六品的小官,貴萼被張熜成功拉進陣營,此番攜手入京,是為皇帝排憂解難的!
二人成為了大學士進入翰林院,他們進一步籠絡官員,大明朝堂分化成了儀理派和護禮派兩大陣營,議禮派就是以張熜桂萼為首,護禮派就是以楊廷和貌澄為首的,雙方不斷博弈,兩派相爭了兩年多的時間,最後都做出了巨大的讓步!
在嘉靖三年三月,皇帝明發詔書:興獻王被追封為興獻帝,興縣王妃被封為興獻後;朱厚熜尊孝宗皇帝為皇考,尊張太后為聖母,自已的親爹媽則在前面加上了本生二字,稱父親為本生皇考敬獻皇帝,稱母親為本生母張聖皇太后!
一切看似塵埃落定,可在嘉靖三年七月十二日,皇帝朱厚熜卻傳旨禮部:朕兩天後要為父母上冊文祭告天地、宗廟、設稷!
這是什麼意思呢?朱厚熜反悔了,他要將父母尊號前面本生二字去掉,讓父親成為禮法上真正的皇帝,讓母親成為禮法上真正的皇后;他不打算再稱自已的大爺大娘為皇考和母后,還提出為自已的父親上諡號為睿宗!
對於皇帝的這一突然反應護禮派十分驚訝;但此時,朱厚熜皇權穩固,楊廷和毛澄先後被迫退休;議禮派實力大增,護禮派一時難有應對之策!
皇帝傳旨禮部之時,早朝剛剛結束,群臣正欲散去,得知了這樣的訊息便都不淡定了;議禮派的官員們想阻止皇帝,可卻沒有好的辦法;人多嘛,就七嘴八舌的來了次頭腦風暴!
那咱們看看這次頭腦風暴,能想出什麼好主意呢?
吏部左侍郎何孟春說道“英宗張皇后薨逝時,憲宗不願依照聖母之禮下葬,百官到文華門前哭泣,憲宗皇帝便答應了;此乃本朝舊事,如今為何不能再來一次呢?
翰林楊慎說道“大明開國一百五十年,我等維護禮法,堅守大義;今日即便是死,也要讓皇上收回成命!”
在一個個朝臣大聲疾呼之後,護禮派的官員們開始趕奔左順門,就是今天故宮協和門的位置;這地方選的好啊,因為距離皇帝辦公的文華殿不遠,而且緊挨著大臣辦公的集中區域,便於把動靜鬧大!
護禮派的官員們就在楊慎、何孟春等人的帶領下,跪到左順門外,開始哭喊“皇上,請您收回成命吧,這有悖祖制,對不起太祖在天之靈;也對不起孝宗皇帝,皇上您聽到了嗎?您倒是出來呀!”
朱厚熜原本心情不錯,突然聽到了哭聲,而且動靜越來越大,不由得心裡一驚,還以為兩宮太后誰死了呢?
急詔內侍太監來問“這哭聲是怎麼回事?”
太監稟告“回主子的話,大臣們在左順門外哭喊跪請呢?”
朱厚熜忙問道“來了多少人?”
“奴才剛瞧了一眼,足有兩百多人,內閣六部翰林院督察院的都來了!”
“他們竟敢如此行事,你速去傳旨,命他們即刻散去,不得逗留!”
內史太監來到左順門傳旨,但朝臣們如若無睹,繼續跪、繼續哭,從上午到中午,再到下午,皇帝朱厚熜遣人傳達了三次旨意,一次比一次態度好,特別是第三道旨意;那幾近哀求:你們別鬧了,朕求求你們還不行嗎?
可這些護禮派的大臣們就是不買賬,逼著皇帝要收回成命!
朱厚熜在文華殿內坐立不安,他明白在大禮儀的問題上,自已有些過分,可自已爭的是權力!
作為皇帝就要有至高無上說一不二的權利,否則便會受制於人!
你們逼迫朕覺得一起來,朕就不敢把你們怎樣?好,來人;傳旨,錦衣衛武力遣散,如有不從即刻逮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