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床上的人手指微顫,驚醒了守護在旁的男人。
他緊緊地握住她的手,企圖用溫熱將她喚醒。
風寧緩緩睜開眼睛,這一次她終於沒有陌生感,因為僅透過呼吸便知道她身在醫院裡。
“你醒了?渴不渴?要不要喝水?我去給你倒。”
唐祺的話不停歇,絲毫不給她任何的回應空間,人已經跑去桌邊倒水了。
“嘶...”她想坐起身來喝水,只是胳膊難以支撐身體,劇烈的疼痛感讓她放棄掙扎。
她嘗試著用大腦控制手臂,在難忍的痛苦中顫抖著,將右臂抬起兩公分,隨後重重落下。
“還好,還有知覺。”
她乾涸的嘴唇露出一絲欣慰的笑,講真的,那個刀插進去的時候,她就開始害怕要是胳膊廢了可怎麼辦?
老天對她還是挺不錯的,殘廢了可不能抓壞人了。
唐祺別過身去,不敢看她,眼眶早在無言中溼潤了。
在她醒之前,他在心裡擬好了一千字的斥責報告,但在人醒來後,話卻說不出來了。
他走到病床旁,託著她的腰腹幫她坐起身,端著水杯就要往她嘴邊送。
“別大驚小怪的,我自已能喝。”
她左手將杯子接過,一股腦就將水喝完,還露出一絲得意的神情,示意道:你看,我就說我可以。
“你先歇著,我去打個電話到局裡報平安。”
這是莊琳走前的叮囑,她本來也想留在這陪護的,被唐祺趕走了。
“這麼晚了,別打了吧,再吵著他們睡覺。”
“你覺得不打這個電話,他們就能安心睡著嗎?”
風寧也不想同他爭論,因為她感覺自已的胳膊正在往外滲血,便讓他早去早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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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警局內,正如唐祺所說的那般,沒人能做到安心睡覺。
莊琳搬了個凳子坐在電話旁,連瞌睡都不敢打,定定地等著。
她跟夏陽回來的時候已經10點了,要不是唐祺極力勸說,她根本不可能回來。
早知道就賴在那好了,病房裡再不舒服,也好過這樣無謂的等待。
外面的鐘聲在1點敲響,隨之而來的還有救命稻草般的電話聲。
莊琳等了三個小時的電話,在得知人已經醒來之後,總算鬆了口氣,回到房間休息了。
翌日早晨,太陽破天荒得高高掛起,雖然不夠溫熱,但能看得人心裡暖暖的。
譚風很早就來警局工作了,按理說他可以和其他人一樣,到初八再來,可昨日發生的大事,他覺得有必要跟局長解釋一下。
莊局長和莊琳正在吃著早飯,見譚風來了,親切地喊他一起用餐。
莊局長已經知道了昨天發生的事情,但他不想問,他想等著譚風主動坦白這一切。
譚風早上在家已經吃了,便婉拒了局長好意,可他也並沒選擇離開,而是搬了張椅子坐了進來。
“局長,不知道現在我說這些合不合時宜,但我不想錯過這個機會。”
莊局長和莊琳默契地放下筷子,直直地盯著他,示意他繼續說。
譚風將思路理順,開口敘述道:“其實我以前也是這個團伙的一員,江河湖海溪潭池,來報案的是海,夏陽逮捕的是河湖溪,我逮捕的江,池已經死了,剩下的潭,就是我。
當年我們被到處通緝,無奈之下回到北江,為首的江說警局裡必須有內應,便派唯一一個讀過書的我來應聘。
他們在外行兇,我負責遮掩,所以警局內鮮少有人知道他們的存在。
隨著我在警局越呆越久,大家對我都很好,我便有的倒戈的念想,不想再為他們辦事,於是阿江就查到我女兒的學校,以此為要挾。
這次的逮捕行動是我跟趙隊一起謀劃的,我負責傳遞假訊息,趙隊將計就計。
情況就是這樣。”
聽完譚風的話,莊琳心中的疑團也解開了,原來看似簡單的抓捕行動,背後有這麼多彎彎繞繞。
她從內心想原諒譚風,可又不知如何面對風寧。
莊局長對他坦白的舉動表示滿意,讚許道:“雖然你以前做過錯事,但這次的行動若沒有你,也不會成功。”
“不,局長,我雖然未曾參與殺人,可我的庇護在無形之中也造成更多傷亡,我必須受到懲罰。”譚風懺悔道。
“關於如何處置你,等趙隊長回來商議也不遲,你要真心有愧,就好好審審那幾個罪犯,還死者一個公道。”
莊局長語重心長道,現在風寧重傷,夏陽和莊琳心不在焉,唯一能辦好這件事的只有譚風。
譚風也明白,這是局長給他贖罪的機會,也不知趙隊那邊如何了。
他應聲離去,臨走前承諾一定會問出死者和贓物的下落。
而莊琳已無心吃飯,她在等著夏陽開車來接她去醫院。
“爸,你說人與人之間的感情怎麼會這麼複雜?明明知道譚大哥犯了大忌,卻不希望他被開除。”
“譚風來局裡有些年頭了,但事關人命,該有的懲罰必須有,只是我還沒想好。”
看著天真的女兒,莊局長嘆了口氣,這些年發生的案情他多少知道一點,暗地裡也查探過,可每次有點頭緒的時候,歹人就銷聲匿跡了。
譚風有錯,他也同樣罪無可恕,自已年紀大了,女兒又小,瞻前顧後的,一發生案情就只會去省裡申請協助。
他的心裡如同明鏡似的,哪裡會有人願意來,一拖再拖,就讓事情變得不可收拾。
現在案情終於破了,等同於了卻了這麼多年的心事。
門口傳來車輛的行駛聲,隨後夏陽便來到了屋內,跟莊局長打了聲招呼,便要與莊琳一同去醫院。
在臨走前,莊局長將莊琳叫住,轉身回到住處,從大衣口袋裡拿出一個錢包,遞給她。
“這裡面有些錢,你拿去多買點補品給趙隊,一定要把人給我照顧好了。”
“放心吧爸,就算你不說,我也會這樣做的。”
不僅是她,他們也都會這樣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