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米莉
三個月後,跌跌撞撞地羅爾一行人,終於來到了目的地。
這裡是菲倫和休塔爾克目前居住的村落,靠近大陸南端,陽光充足。
因為小商人眾多,也被稱為商人之村。
芙莉蓮只覺得他們吵鬧,因此獨立居住在附近的山林之中,隱姓埋名。
除了幾個老熟人,平時陪伴她的一般只有魔法、月光和回憶。
“芙莉蓮,你可沒說要走這麼久。”
一個矮小的長鬍子老頭緩緩走來。
雖然看上去蒼老又虛弱,但是他頭頂身經百戰的鋼盔和破舊的披風正在告訴羅爾,這是一個曾在世界之巔的戰士。
毫無疑問,只有一個人是這樣……
“贊澤,也就短短三年半的時間罷了。而且旅途本身,不也是旅途的意義嗎?”
芙莉蓮漫不經心地回答道。
“人老了,看孩子成長,就感覺時間越來越快。三年半!米莉都快不認識她的父母了。”
贊澤埋怨道。
從芙莉蓮前往魂眠之地的旅途後,已經又過了20年。
曾經的最強戰士,腰早就彎了。
羅爾這才注意到,贊澤的披風下面,似乎還隱藏著一個小小的身影。
那個小女孩正躲在贊澤的影子裡,趴在地上,透過贊澤兩腳之間的縫隙,偷偷觀察著外面。
“米莉,我們回來啦。”
菲倫喚了一聲。
贊澤的斗篷騷動了一下。
大約十幾秒後,一個圓圓腦袋,從披風后面慢慢露了出來。
好像一隻怯生生的小動物。
“媽媽。”
她猶豫地,小聲地回答著,隨即又望向休塔爾克。
“爸爸。”
然後她指向芙莉蓮,聲音清脆:
“奶奶。”
最後她的眼睛盯著羅爾看了很久:
“哥哥!”
“咦,我嗎?”羅爾有些驚訝。
米莉把人都認出來以後,明顯不再害怕了。
她從贊澤的斗篷裡鑽出來,喜笑顏開地跑向了菲倫和休塔爾克。
米莉今年六歲,有一張圓圓的白嫩小臉,和一頭柔順的紫色短髮。
赤紅色的眼瞳,讓她比菲倫更多出了一點活潑的氣質。
她光著腳丫,白裙被泥巴染得髒兮兮的,修長如藕節般的小腿反而顯得異常潔白。
米莉抱著菲倫和休塔爾克格格地笑,休塔爾克和菲倫也完全沒有嫌棄髒兮兮的米莉。
三個人躺在草坪上,其樂融融。
羅爾望著他們,心裡感受有些複雜:
“唉,芙莉蓮,這三個月以來,我還是第一次有點思念劍之村了……芙莉蓮?”
羅爾四處張望,只看見芙莉蓮耳朵下垂著,眯著眼睛蹲在角落。
“你幹嘛呢芙莉蓮,數螞蟻嗎?”
“嗚……米莉叫我奶奶……”芙莉蓮委屈地在地上畫著圈圈,“她的名字還是人家給她起的……”
“……你一個大魔法使就別用人家這種小女孩的詞彙了。”
“可是以精靈的年紀來說,我確實還很年輕啊。”
羅爾陷入了沉思,隨後恍然大悟地問道:
“芙莉蓮,難不成……你很在意自已年紀大這個事實嗎?”
羅爾終於在芙莉蓮那古井不波的臉上,看到了極為精彩的表情。
只見芙莉蓮極為認真地說道:
“羅爾,你不改改這說話的毛病,是不會有女孩子跟你玩的。”
嘶……
赤裸裸的威脅啊。
羅爾識趣地後退兩步,目光卻撞見米莉在不遠處歡快地朝著自已招手。
“羅爾哥哥!”
米莉喊道。
這孩子真的是自來熟啊……
羅爾愣了一下,隨後望著放肆地笑出聲:
“嘿,芙莉蓮,我說話什麼毛病?”
芙莉蓮氣鼓鼓地蹲在樹下:
“……我也沒興趣跟小孩子一起玩。”
“好了羅爾,不要欺負芙莉蓮女士了。”
菲倫很熟練地把兩人拉開。
“真是的,芙莉蓮女士你也太孩子氣了,千年的大魔法使,跟小孩子吵什麼呢。”
“臭小鬼。”芙莉蓮委屈道,“你可要好好教育他啊。”
“我會的,芙莉蓮女士。”
……
……
羅爾的生活開始進入旅途勞頓後的平穩。
每天上午先是跟著休塔爾克繞著山腳奔跑一圈。
然後是菲倫,偶爾是芙莉蓮來給自已上魔法早課。
下午的時間基本上用來訓練力量和兵器技擊。
等到太陽落山後,菲倫端出一天的飯菜,晚上攻讀魔法書的時間就開始了。
在月亮升到頭頂時候,一天緊張的日程才完全結束。
休塔爾克非常溫柔,所有動作他都會陪著羅爾做一遍。跑步跟不上的時候,也會特地放慢速度等他。
菲倫特別嚴格,雖然教的是魔法基礎,但是每一個細節都要一遍遍重複到她滿意。
芙莉蓮……經常因為睡不醒而遲到,當她遲到的時候就是菲倫代課。
而當她開始講授知識的時候,羅爾總能學到一些莫名其妙的魔法技巧。
“魔法是自由的。要是認為魔法只能有一種形式,那就太可憐了。”
而米莉在他讀書的時候,總喜歡晃著腳,趴在他旁邊一起看。
有時候她不看書,只是像只小倉鼠一樣,靜悄悄地觀察著羅爾看書的樣子。
今天也是如此……這小姑娘在想什麼呢?
“你喜歡看書?”
羅爾想了想,問道。
米莉搖搖頭。
“那,你也喜歡魔法嗎?”
米莉想了想,點點頭,又搖了搖頭。
“那為什麼總來跟我一起看書呢……”
羅爾的目光投向了一旁的肉餅,那是芙莉蓮特地為自已做的。
“喏,肉餅食不食?”
米莉兩眼放光,張嘴就咬了上去。
原來是看上了這個啊……
羅爾嘆了口氣。
“那個,羅爾哥哥。”米莉抬頭望著窗外的星空,“你是從哪裡來的呀?”
“劍之村。”
“在哪呢?”
“北方。”
“北方是什麼樣的?”
“會下雪。冬天特別冷。而且那裡魔物也很多,有時候還會有……魔族。”
回想起劍之村的那個魔族,羅爾的手心還是忍不住會握緊。
“帶我去北方看一看!”米莉神往地說道,“雪、寶劍還有衣服中鐵鏽和金屬的味道。”
“贊澤爺爺經常會說起勇者辛美爾的故事,說起他們以前經歷的冒險和建立的功績。”
“他還說,他們會在多年後歸於塵土,但是英雄的故事將永遠流傳。”
米莉又望著星星說了很多,英雄傳說,或者北方雄偉的山脈,或者只開在魂眠之地的,瑰麗美妙的花。
她眼裡閃爍著夢想,羅爾聽著聽著卻走了神。
米莉嚮往的地方,到處都是魔族。
沒有魔族侵擾的北方,真的存在嗎?
按照這個世界的發展水平……
北方的和平或許真的只是一種理想吧。
不,還有一種方式。
“米莉,總有一天,我們可以不用攜帶任何武器,一起去看極北之地的雪。”
“真的嗎?”
“真的。”
“撒謊的人要吞一千根針哦。”
“當然,這是隻屬於咱倆的秘密。”
羅爾笑道。
“對了,米莉,你爸媽是不是都睡著了?”
“嗯。”
“芙莉蓮是不是也睡著了?”
“對啊,怎麼了?”米莉不解地問道。
“咱倆是同盟,對吧?”
“當然了!我們要一起去看雪的!”
“那我帶你去看一個寶貝。”羅爾笑得很從容,“可以改變世界的那種!”
“哇!”
“不過……”
“不過什麼?”
“不過,需要拿芙莉蓮女士的魔導具一用——當然,你爸爸已經和芙莉蓮女士說過這件事了。”
“嗯……吵醒他們就是壞孩子,所以我們只管拿就好了。”
“聰明啊,米莉!”
羅爾和米莉擊掌道。
“那一刻鐘後,農場的倉庫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