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三拜小命兒涼，換一個皇太孫又怎樣？
凌晨時分，妲娌在自已房間裡倚著案几休息，突然感到一陣目光灼灼盯著她的不適感，一驚而起，卻見案几的另一頭，是冥皇照夜端坐著，就那麼兩眼直勾勾地，一直盯著她看。
“冥皇大人，你為何這樣看著我？”為了緩和氣氛，妲娌捧著胸口故作嬌弱。
“我想知道你到底要把即將遭受雷劫的訊息，藏到幾時！”照夜的聲音在暗夜裡，帶著一股涼颼颼的溫度。
“藏什麼藏啊，東京都裡裡外外大概都知道我距離天劫一步之遙，全都虎視眈眈地盯著我死了以後瓜分我的殘羹。”提起這個，妲娌的語氣莫名地低落下來。前幾次天劫她被群獸惦記，被陰陽寮暗中圍剿，自已修為也時高時低，每一次都避得險象環生。而這次，能夠幫助它的玉石琵琶精泠音投靠柳生府，九頭雉雞精素茵藏身板倉府邸，陰陽寮和她勢同水火……只剩了她徹底孤立無援，反而有種躺平了任由它肆虐的無助感！
“我從淺川介草的頭腦裡搜尋到，陰陽寮暗中聯絡了二十幾個陰陽師，全部是封禁方面的術法高手。看樣子他想做封印玉藻前之後又一位留名千古的人物。”照夜的聲音輕輕地，溫和地，帶著直指人心的尖利：“可是，他的如意算盤遇見了我。”
“你且關心你自已吧！”妲娌沒好氣地說著，“太公望臨死把靈氣補充給了你，也不知道能不能復原你那‘子午追魂’留下的咒印，如果不能復原，速水御舟又一直如此按兵不動，找不到詛咒的源頭，我真的不知道要如何保護你的安全。”
“我昨天對著志村椿那般逼迫，不就為的開啟他們家世代守護的富士山結界嘛！”照夜熟唸地攬過妲娌的身子，妲娌也不多做抗拒，輕柔地倒在他懷裡，只是很小心地，避開他身上的兩處傷口。
“富士山那個結界從平安時代開始構建，經過淺間神社幾百年的鞏固，如今只怕淺間神社自已都忘記了裡面封印著什麼東西了。而且，那結界的厚實程度，我相信應該擋得住九重天雷之中的前面六重。我們如果躲進去，一方面隔絕了這個倒黴催的咒印，一方面可以為你可能遭遇的雷劫減輕一部分傷害，兩全其美的事情！”照夜的如意算盤打得噼啪亂響。
“那你確定志村椿會說動淺間神社這些人？”妲娌躺在照夜懷裡，仰望著他俊美的臉頰。
“椿小姐心中有所求，這個機會她求之不得，必然極力促成。”照夜的神色篤定：“只怕等不到天亮，她就會前來給我想要的答覆！”
“那麼，皇太孫的事情，你怎麼收尾呢？”
“我肯定速水御舟不正面和我對招，其實私底下有他自已的章法，但是我現在最緊急的目標是進入富士山結界，皇太孫方面，射了兩箭，意思意思就得了。”
“那就好，不傷人性命，別把局面弄得不可挽回就好。”妲娌打了一個哈欠，咕噥著一些不傷和氣的話，轉頭又盹了過去。
房間裡只剩了冥皇照夜，倚著案几，懷抱著妲娌的一身溫軟，腦海裡思維運作如同閃電：
速水御舟這次穩得不像平時，紫部妃和他有矛盾不假，但是皇太孫是兩個人共有的利益核心，他們以後的榮華富貴和千古留名的機會，都維繫在皇太子身上。紫部妃再如何不待見如今的皇太子，可到底皇太孫是她身上分娩下來的骨肉，說到底十指連心；而對於速水御舟，這個皇太孫就是他的長期飯票，只要皇太孫一直身體虛弱，精神萎靡，他就必須隨時為了保護皇太孫的人身安全而鞠躬盡瘁，相應的，只要速水御舟還健在，皇太孫的每一天都離不開他的庇護，陰陽寮首座陰陽頭的地位就固若金湯……
換做其他類似的情況，這種局面很好解決，如同皇室這等富貴家族，為了維護自家人日常的身體健康，大不了培養幾個類似的真人作為器官\/血液\/基因序列的供體，或者乾脆克隆幾個和目標物遺傳基因一樣的供體，以備應付被保護者遭遇的突發性傷害。但是，天皇家族以“君權天授，一脈永傳”為準則，在家族倫理和情感上，很難接受這種過於先進的理念。
尤其是，因為上一代天皇沒有男性繼承人，利用皇位繼承規則裡：‘皇位順位優先傳承給男性’的條款漏洞，撿了個皇位的現任天皇來說，保住這個唯一的男性繼承人的血統純正，就是比天大的事情。
畢竟，雖然上一任天皇已經過世，但是上一任皇后還在，還有兩個女兒，就打算上一任皇后因為在婚姻裡被各種欺壓導致並不在乎天皇權威，但是，畢竟身為弟弟的現任天皇理虧，一旦得罪前皇后，鬧起來到底容易形成皇室醜聞，導致一系列的負面事件。
對於權威日漸稀薄的皇室，現在有些禁不起風雨了。
可是，皇太孫已經捱了兩箭的痛苦，而速水御舟還是這樣穩坐不動的態度，難不成，他真的已經不在乎這個孩子的死活？或者，他有不怕皇太孫心臟死亡的方法……
一念及此，冥皇照夜腦海裡一片驚濤駭浪——皇室不能接受試管嬰兒，克隆體嬰兒，但是，用克隆體的臟器更換本體臟器，換取本體器官和肉體的繼續生存，他們做得出來！
“邗影……”夜色深沉，而照夜的聲音更加生冷。
“在，陛下”天色太黑，看不見邗影的身形，只能聽見他的聲音。
“去內苑周圍等著速水御舟，他如果帶著任何人前往內苑，那個人如果沒出來，就立刻回來通知我！”
“陛下是懷疑……”
“速水御舟一直按兵不動，根本原因是不怕皇太孫的生命安全受威脅，那麼他肯定有其他保證皇太孫臟器身體完整的人類活體。他在用克隆人養護皇太孫本體。你去潛藏在周圍，證實一下……”照夜的眼睛在昏暗的室內幾乎泛起光芒，這個想法是如此讓他興奮。
“遵命！”邗影對這個可能也抱有很深的興趣，答應一聲，已經起身去了。
“初桃……”照夜行動迅捷，身子都沒動，利用傳音之術找到另外一個人吩咐事情，“椿小姐到了把她引到接仙台。我在那裡等他！”
“嗨伊！”初桃回答的聲音柔柔糯糯的，從遠處悠悠地傳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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邗影在內苑入口潛伏下來不久，速水御舟那輛標識明顯的車就停在了內苑入口。
邗影其實有附身在活人影子裡潛入任何地方的本事，可是對方是速水御舟，作為陰陽寮首座，對於靈力的感知極其靈敏，而且，皇家內苑裡各種防禦極端嚴密，所以不敢貿然行動，只好繼續潛伏在行道樹的陰影裡，監視著內苑門口的動靜！
速水御舟帶著孔雀昂首闊步向裡面走去，邗影很敏銳地看到孔雀手裡提著一個黑色的公文包。
因為局勢緊急，速水御舟和孔雀師徒倆在內苑長驅直入，直接進到了皇太孫的診療室。此刻，皇后已經回去了，診療室裡荒川維磨和紫部妃在各自的臥榻上休息。聽見門口有人的東京，荒川維磨當先跳了起來，近乎戒備地看著門口。
紫部妃明顯要鎮定一些，還優雅地伸了一個懶腰，款款從臥榻上站起身來：“表弟你不用慌，老師來了就自然有辦法解決這件事！”
看著進門的確實是速水御舟和孔雀，荒川維磨緊繃的身體才慢慢放鬆了下來。
“皇太孫情況如何？”速水御舟詢問傷情的聲音很平淡，彷彿那個躺在診療床上兩肩傷口一直滲血，氣息逐漸微弱的孩子，不是需要他時刻庇護的皇太孫一樣！
“已經出現兩處外傷，按照內苑陰陽家查詢資料的結果，這是封神時期就流傳下來的‘釘頭七箭書’的症狀，但是，這個施法之人功力極高，原本這個術法需要拜走三魂七魄才能用桃木箭傷及肉身，但是皇太孫僅僅被拘走一魂一魄，就在身上顯現出了實質性傷害……”紫部妃的聲音帶著沒休息好的一絲倦怠！
“有實質性傷害就好啊！”孔雀在旁邊插話：“正好我們用這些傷痕，去激發陰陽寮下屬的鬥志。”
“昨天中午第一箭傷了左臂，晚上第二箭就傷了右臂，今天如果第三箭就該射心臟，直取性命了！”到底醫者仁心，面對一條活生生的性命，荒川維磨難掩心裡的焦急。
“沒關係，”孔雀把提著的黑色手提箱放在了診療床旁邊的一張平臺上，一副信心滿滿的樣子：“損失一個心臟我們立馬更換一個心臟，活體直供，就看荒川先生心臟移植和嫁接的手藝夠不夠快了。”
荒川維磨看著當場其他幾個人那副波瀾不驚的表情，快步上前開啟手提箱的上蓋。手提箱很奇特，裡邊似乎別有洞天，荒川維磨開啟以後，裡面竟然有光透出來，那白色的光芒，照亮了荒川維磨的臉。
荒川維磨僅僅是往裡面看了一眼，眼神就被裡面的東西完全地吸引了！
他呆滯了足足好幾分鐘，用力地關上蓋子，一臉驚慌地挨個掃視了速水御舟，紫部妃和孔雀三個人的臉色，看著他們篤定的神情，大口喘息了幾口氣，彷彿是下定了決心地壓住心態，幾步走到通訊器旁，向著那頭內務省常駐的工作人員下達命令：“準備一個可以做心臟移植手術無菌手術室以及相應的一切用具，我們準備用移植法來修補皇太孫的傷勢！”
聽到荒川維磨的佈置，紫部妃望著診療床上昏迷不醒的皇太孫的眼神裡，終於掛上了一絲溫柔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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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微明，志村椿從家裡匆匆趕回郿塢。
初桃得了冥皇的命令，直接就把她引到了接仙台祭壇。
在看見接仙台上的情形的時候，椿的膝蓋就被嚇得有些癱軟了——冥皇照夜是帶著一腔怒意站在祭壇前面的，因為接仙台地勢夠高，清晨第一縷陽光已經照在了照夜那一臉激怒之上，清晨的陽光本身帶著一種清冷的色調，更顯得照夜眉宇之間的盛怒不可收拾。
而讓椿最心驚的是，照夜拿著的三尺小弓已經搭上了最後一支箭，他的對面，就是擺放在祭桌上的稻草人。那個代表著皇太孫肉體的稻草人，左右兩個肩膀上已經插著兩支桃木箭，就是不在皇家內苑現場，也可以透過稻草人的樣子推算出皇太孫是何等悽慘的模樣！
“大人，請手下留情。”椿跌跌撞撞地搶到祭壇裡，撲倒在照夜的腳下，伸出手拿著一枚古色古香的玉器遞到照夜的腳下，另一隻手抓住他的褲腿央求：“我們淺間神社董事會已經透過協議了，我們家族用富士山結界的鑰匙，換取皇太孫的安全！”
照夜把弓舉了起來，慢慢地瞄準對面的稻草人，眼睛斜視著椿：”你起來，我不打算要你們家族的鑰匙了。畢竟我不論射死皇太孫多少次，速水御舟都能夠保證皇太孫毫髮無傷地出現在公眾的視線裡。你在陰陽寮三年，就沒有發覺孔雀統領了一個專門研究基因遺傳學的部門？“
“遺傳科研，用基因技術維持皇室成員的生命安全？”椿有些不可置信地直起身子：“從基因層面上，修改皇室基因上的缺陷，延長其壽命？這些和皇室堅持的傳統相互衝突的啊！”
“你還是太年輕了，基因技術最原始的用途包括一點，用自身基因培養克隆體，為本體提供備用的器官，血液乃至原始基因序列……”
“克隆體供應本體，不會破壞本體血統道德上的神聖性，但是，器官供應……”椿順著照夜的思路往下想，身上一陣接一陣地發冷！
“尤其是心臟這等核心器官，摘除後提供者會如何，不必我提醒你。而且，以我個人狹隘地認知，速水御舟這樣的人，未必會保留喪失利用價值的克隆體。”
“他，他們……”椿只斷斷續續地問了幾個字，只覺得胃裡一陣翻江倒海，一口氣接不上，伏倒在地哇哇嘔吐！
“我射死皇太孫多少次，他們就有多少心臟等著給皇太孫異體移植，能夠保證皇太孫擁有一顆活蹦亂跳的心！”照夜盛怒之下，第三支桃木箭已經飛射而出，精準甚至帶著點兇狠地，射入稻草人的心窩。
完了！椿幾乎是癱軟地倒在了地上。她此刻不在乎皇太孫的死活，只是，她費盡氣力說服家族裡保守力量開啟富士山結界，讓她有機會進入大江山境救出自已哥哥的那個機會，被速水御舟的對策，抹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