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番匆忙趕路,當他們抵達蓮花塢的時候,夜幕早已深沉如墨。此刻的蓮花塢安靜得有些詭異,彷彿沉睡中的巨獸一般默默佇立著。

遠遠看去,厚重的大門緊緊關閉著,門前卻是燈火通明一片輝煌景象。粼粼波光之上,破碎的月色如水般流淌而過;而那幾十盞精心製作成九瓣蓮形狀的巨大花燈,則宛如沉睡中的仙子般悄然飄浮於碼頭邊緣處。

眼前所見之景與往昔並無二致,但正是這種熟悉感反而令人們心生不安與痛楚——太過正常往往意味著某種異樣正在潛伏等待爆發。

當小船行至湖心位置時,漸漸地停了下來。夜半時分風起雲湧間,小船亦隨著風浪在湖面上微微搖曳。

溫蓁喃喃道:“單從外表來看似乎與從前別無二致。”

虞溪輕聲說道:“太遠了看不太清楚,要不咱們過去看看。”

二人之間一時無語沉默著,但內心深處卻已達成共識:如今的蓮花塢內部恐怕早已面目全非難以辨認舊時模樣了,僅存的那一丁點微弱希望無非就是心存僥倖而已。

虞溪撐船的技術並不高明,索性棄了船,一前一後跳進水裡,慢慢向湖的另一邊游過去。

蓮花塢外牆種著許多樹,其中有一棵老柳樹,據說已在這裡長了幾百年,根在岸邊的泥土裡,粗壯的樹幹斜著生長,橫在湖面上,柳枝都垂入了水中。以往蓮花塢的少年們常常順著這棵柳樹的樹幹一直走到它的樹頂,坐在那裡釣魚。

太安靜了,安靜的彷彿天地之間只剩下她們兩人。

二人浮在水面上,虞溪道:“我們翻牆進去吧。”

“好。”溫蓁頷首回應,想到了什麼,補充道:“咱們趴在牆頭上看看就好了,還是要以安全為主,儘量避免打草驚蛇。”

兩人悄無聲息游到樹後,手覆在樹幹上,上岸的一瞬間,藉著倒映在水面的點點波光中隱約發現有個人影站在牆壁的陰影處,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

溫蓁第一反應就是被發現了,低聲說了句不妙,頃刻間,虞溪已飛身向前,一把掐住那人影的脖頸。

虞溪緊緊地擒住那個人,緩緩地從黑暗處走了出來。那個人拼命掙扎,但虞溪手上再次用力,惡狠狠地威脅道:“別動!再亂動一下我就立刻殺了你。”

被擒拿的人穿著岐山溫氏最低等的弟子服裝,可以看出他的修為並不高。如果他有一定實力的話,絕不可能如此輕鬆就被制服。顯然,這應該是一個剛入門不久的新弟子,甚至身上連可以傳送訊號的物品都沒有配備。

溫蓁見狀,急忙走上前去。當她看清楚那個人的面容時,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

原來,這個被虞溪抓住的人竟然不是別人,而是歐陽笙!

還不等溫蓁開口說話,歐陽笙彷彿已經看透了她心中所想一般,連忙說道:“我聽說蓮花塢突逢變故,我實在憂心忡忡、放心不下,所以特意前來探望一下你。”

聽到他說出這樣一番話來,溫蓁只覺得好笑:“就憑你這麼個毫無還手之力、手無縛雞之力的弱男子,如果真的在我們蓮花塢這裡遭遇了什麼意外狀況,那恐怕歐陽宗主非得將我抽筋剝皮不可!”

歐陽笙被她這番話懟得滿臉通紅,結結巴巴地想要解釋卻又不知該從何說起:“我……我……”

一旁的虞溪一臉茫然地詢問道:“你們兩個人竟然相互認識嗎?”

溫蓁回答道:“我們認識,快把他放了吧,這位是巴陵歐陽氏的二公子,歐陽笙。”又轉頭面向歐陽笙介紹道:“這位是我江師兄外祖家的表妹,眉山虞氏的虞溪姑娘,她之前並不認識你,剛才對你有些失禮之處,還望見諒。”

歐陽笙趕忙回應道:“虞仙子想必也是因為心繫要事才會如此衝動行事,並無大礙,不必放在心上。”

三人在那棵柳樹下尋找了一個較為隱蔽的角落躲藏起來。溫蓁焦急地看著歐陽笙,關切地問道:“你還好吧?你是什麼時候到這來的?來多久了,餓不餓?身上有沒有受傷?是獨自前來的嗎?有沒有帶侍衛一起?我們的船在湖中央,要不你先找個安全的地方藏起來,我和虞溪得先看看蓮花塢的內部情況,可能一時間顧及不上你。”

歐陽笙默默地低垂著頭,讓人難以看清他臉上的表情。正當溫蓁準備再次開口詢問時,只聽見他低聲說道:“不必擔心,我並無大礙。只是兄長禁止我踏出家門半步,所以我才會偷偷溜出來,自然也就無法帶上侍衛。多虧了魏公子精心安排,將我隱藏得極好。我是特意留在此處等你們的。”

溫蓁一時間頓住,她想,即使在綵衣鎮時她已經那麼明確的拒絕了歐陽笙,但歐陽笙對她應該是抱著感情的,然而她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去回應這份感情。

溫蓁想,不如再等等,等到射日之徵結束,等到一切塵埃落定。

等到那個時候,她再好好思考應該如何去回應他。

虞溪似乎並未察覺到周圍氛圍中的微妙變化,但她顯然是聽過巴陵歐陽氏這位二公子的大名,繼續發表著自已的看法:“依我之見,湖中心的環境對歐陽公子來說並非絕對安全可靠。若要藏身,不如還是回到原先的地方更為妥當……”

“不必進去了。”歐陽笙道:“我來時剛好碰上魏公子,被一個溫家人帶著,魏公子說阿蓁一定會來,我就留在這裡等著,想等你來了同你講。”他低下頭,侷促的捏了捏衣角,支支吾吾道:“你知道的,我只有這麼點本事,別的幫不上你,但是傳個訊息應當還是可以的。”

溫蓁鬆了口氣:“那就好了。”

虞溪焦急道:“被溫家人帶走了?你們怎麼還這麼淡定?”

溫蓁詢問道:“是不是一個說話有些結巴,看起來膽子很小的溫家人?”

歐陽笙:“正是。”

溫蓁道:“這個溫家人我認得,是仙門有名的岐黃神醫溫情一支,是夷陵監察寮的寮長,門下弟子跟她一樣,只救人不殺人,大師兄跟著他不會有事,我們現在去夷陵應當趕得上。”

虞溪道:“再怎麼岐黃神醫,也不過是一條溫狗,阿姐,你就這麼放心?”

歐陽笙支吾道:“我看那個溫家人看起來膽子很小,說話都說不完整,他說他姐姐是溫情,而且魏公子也相信他,便沒多想……”

虞溪道:“可是……”

“行了。”溫蓁道:“別再糾結了,現在當務之急是往夷陵去,找到大師兄他們才是正經事。”

她只覺得能趕得上,卻不知有些事她永遠趕不上。

這一走,又是漫長而緊張的兩日時光。

三人小心翼翼地前行,不敢輕易使用御劍之術,生怕引來四處巡邏的溫氏人馬。更何況他們身邊還帶著毫無靈力的歐陽笙,這無疑極大地拖累了他們的前進速度。

在這充滿變數、危機四伏的環境下,岐山溫氏與仙門百家之間的戰火隨時都可能燃起。短短不到兩天的時間內,溫蓁已不只一次有讓歐陽笙返回自已家族以躲避風險的想法。然而每次想到他將要獨自踏上歸程前往巴陵,心中總會湧起一股不安。

畢竟,歐陽笙原本在家中安安穩穩,聽聞蓮花塢遭遇劫難後,憂心忡忡的他不顧一切趕到雲夢查探情況。儘管歐陽宗主曾試圖阻攔,但他仍想盡辦法前來探望她。

僅憑這份情誼,溫蓁絕不能讓歐陽笙孤身涉險返家。

但眼下實在是分身乏術,只好讓他先跟在她們身邊,真的碰上什麼事也好有個照應。

一路上邊走邊打聽訊息,經過連日不停歇地奔波後,三人均已感到身體與心靈無比疲憊不堪。就在穿越一片茂密樹林之時,虞溪發現一個背風的小土丘,於是趕忙示意溫蓁以及歐陽笙過來先稍作歇息,吃些乾糧補充體力之後再繼續前行。

此時此刻,生火取暖是絕對不行的,因為如今岐山溫氏正處於高度戒備狀態,任何一點菸火氣息都可能引來溫家人的追蹤。尤其看到她們還隨身攜帶佩劍,更是會毫不猶豫地將其抓捕回去嚴刑拷打逼問一番。反正岐山溫氏已經招惹了藍家和江家這兩大世家,而且似乎並不懼怕把其他所有大小世家全部得罪光,甚至妄圖成為整個修真界的主宰者。

而之前派出去給江厭離送信報平安的信卻至今杳無音信。儘管溫蓁在信裡特意隱瞞了有關蓮花塢的事情,但眉山眾人恐怕還是能夠透過其他渠道聽聞一些風吹草動。因此,她也在信中告誡舅舅舅媽暫時不要輕舉妄動,如果真要有所行動,那也必須跟隨藍、金、聶這三大世家共同進退才行。

又過了半日,眉山終於有信傳過來,虞溪用秘法解了信,信上說溫蓁所想與虞家主所想大差不離,因此他也接受了這個建議。

此時溫蓁只想快點到夷陵與魏無羨他們匯合。

正當所有人鬆了口氣時,一陣輕微的沙沙聲傳入耳中,溫蓁反應極其敏捷,瞬間站起身子,但還是晚了。只見一把鋒利的長劍如閃電般襲來,眨眼間便已抵達眼前!千鈞一髮之際,她驚險地側身避開這致命一擊,餘光瞥見另一人正提著佩劍企圖攻擊歐陽笙。說時遲那時快,溫蓁抽出腰間紅月注入靈力,鞭身瞬間閃爍著絲絲紅色電流。

她緊緊握住鞭子,手臂猛然發力一揮舞,精準無誤地擊中劍身,將其擊飛出去。持劍之人也因此受到巨大沖擊力而倒退數步。

面對這些不速之客,溫蓁與虞溪毫無懼色。她們持劍一左一右將歐陽笙護在中間。

定睛一看,來者總共有五個人。他們身穿岐山溫氏標誌性的炎陽烈焰袍,但顯然地位低微,因為他們所穿的家族服飾僅僅繡有一朵孤單的牡丹花——這種裝扮通常意味著他們只是剛剛入門不久、由外門轉至內門的低階弟子罷了。

稍微鎮定一下情緒後,溫蓁開口說道:“諸位,我們往日無冤,近日無仇,不知為何一見如故就要痛下殺手呢?可否給個解釋?”她的語氣平靜,但眼神堅定,透露出一種不容小覷的威嚴。

為首一人道:“不夜天發出命令,若遇到雲夢江氏之人一律抓起來帶走,你們可是雲夢江氏之人?”

三人身上所穿衣物都不是家服,關鍵時刻倒是派上了用場。虞溪見狀便猜測他們並不知曉自已身份,於是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扯起謊來:“不不不,在下姓虞,乃眉山虞氏族人。而站在我身旁之人姓溫,從前曾是溫氏的低階弟子,但後來因犯下過錯遭驅逐出門……”

“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她所用兵刃以及施展出的武功路數,明擺著就是雲夢江氏之人才會使用,難道你企圖欺瞞我們不成?”其中一名溫氏弟子厲聲喝問道。

溫蓁連忙開口解釋道:“諸位仁兄有所不知,我當年正是由於偷竊別派修煉功法而遭到驅逐……不如這樣吧,我當場給各位演練幾招咱們溫氏的獨門招式如何?”

“少廢話,趕緊給老子滾開!”另一名溫氏弟子怒目圓睜,伸手一指躲在虞溪身後的歐陽笙,怒斥道:“你這大老爺們兒,居然像個娘們似的躲躲藏藏。”

歐陽笙縮了縮脖子,戰戰兢兢地從虞溪背後走了出來,結結巴巴地說道:“在下乃巴陵歐陽氏子弟,家兄正是歐陽宗主。至於這兩位嘛……”他伸手指了指溫蓁和虞溪,繼續說道:“她們皆是我花錢聘請而來的護衛。”話音剛落,歐陽笙便迅速取出懸掛於腰間、雕刻有家紋的玉佩,展示給眾人一一過目。

巴陵歐陽氏那位對修行之事一竅不通的二公子早已聲名遠揚,成為眾人皆知的事實。此刻,為首的溫氏弟子不禁冷哼一聲,嘲諷地道:“居然僱傭了兩位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作陪,倒也真會享受!”

他們心裡非常清楚,自已現在身處在一個陌生的地方,而且身份比較敏感,如果不小心行事,很容易就會遇到危險。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保持低調,不要引起別人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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