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重回最初

搖擺不停的紅穗子突然像是被某種東西定在空中，一動也不動。

南嘉定眼瞧著靜思，“我要是不出手，你早就被你那好師兄打死了，哪還輪得到你現在在這裡質問我。”

深紫色雙瞳中不帶絲毫多餘的情緒，“注意你的態度。”

兩族友好，但並不代表一個宗門弟子可以質問她。

靜思“噌”的站起來，胡亂地抹了把臉上的淚水，怒視著南嘉，“要是你的親人在你眼前被殺，你還能注意態度嗎？”

話出的一瞬間，佯裝輕鬆的面孔霎時間陰沉了下來，純淨如玉一般的笛身也泛起陣陣紫色魔力。

靠坐在角落裡兩名重傷的無相寺弟子臉色變得愈發慘白，開始咳嗽起來。

凌靈猛地伸手攥住南嘉的手腕，打斷了這股洶湧的魔力。

與此同時，山洞中也響起一道嚴肅的呵斥聲。

“靜思！”

靜安掩著唇咳嗽了兩聲，聲音虛弱但帶著怒意，“靜忖師弟的情況大家都清楚，你不要因傷心憤怒而口不擇言的去責怪救你之人。”

被靜安這麼一說，靜思的淚水更是止也止不住，“師兄他還清醒，他有意識！若非他停手，就算我和這位魔族公主倆人一起都殺不了他！”

正蹲在洞口左邊放風的澤川驟然扭頭，開口說：“有意識很奇怪嗎？那些剛被侵染的修士還正常出入各大宗門，就算被發現了，他們也會笑著說，他就是蜃。”

蜃是慾望的產物，它會誘哄寄宿者與它融合，之後的寄宿者是本人，是蜃，也是新生，知曉過往一切，擁有全部修為。

成了蜃的靜忖認識靜思，對靜思手下留情，也是正常的。

蹲在另一邊的原淮也說：“成了蜃和有意識不衝突吧？無論怎樣也改變不了他是蜃的事實。”

倆人一左一右，儼然一對門神。

“這些道理我知道！”靜思哽咽道：“但師兄絕對不是那樣，我不會看錯！”

南嘉問道：“你的意思，你那個好師兄還能重新成人？”

俗話說請神容易送神難，蜃也是一樣的，慾望滋生出來的蜃怎麼可能被擺脫掉。

慾望永無休止，得到好的還想要更好的，就算你及時止住自已的慾望，但蜃能善罷甘休？達不到它的目的，不與它融合，它永遠也不會離開。

靜思沒有說話，可他的表情和態度無一不是在說，他就是這般想的。

靜忖眼中一瞬間的掙扎和清醒，他絕對不會看錯。

不是成為蜃，知曉過往事的那種清醒，是毫無慾念，做回自已的眼神。

“這麼多年，數不清的修士成了蜃，你看有一個應你所想了嗎？”南嘉嗤笑，“你要是能辦到，讓成了蜃的弟子重回最初，那你就可以去白玉京，改名叫青思了。”

白玉京分為五城和十二樓。其中五城是主家掌管，除了家主沉玉仙君外，另外四城的領導者皆為同族手足。

凌家血脈，也就是五城後嗣，這一輩為“清”。五城城主親傳弟子，亦或是能力卓越者皆有望加入凌家，成為旁系，改字輩為“青”。

同音不同字，以作區分。

若靜思真有辦法讓被蜃侵染的人重新回來，那根本不用他主動開口，白玉京自會派人親自相邀。

忽然間，凌靈重複道：“重回最初？”

她看向初顏，又說了一遍，“重新回到最初的樣子……”

初顏也回望著她，初顏一時間也不明白她意指何事，只是眼下這樣的情況也不方便細問。

靜思又道：“白玉京辦不到的事情，難道就不會存在嗎？”

白玉京是強大，但這世間之事何其之多，他們沒做到的，不代表不存在。

“靜思，”靜安的聲音中透露著濃濃的疲憊，他說：“就算靜忖可以回來，那被他所殺的弟子，也能回來麼？”

一同長大，情同手足的同門一個個慘死在他手中，靜忖回來，又該如何自處？從他成為蜃開始，他們就是敵人，不死不休。就算回來了，殘殺同門是大罪，要經受所有刑罰後方能以死謝罪。

“你與靜忖是血緣手足，但其他師兄弟與你亦是同門手足。”

靜安說：“道歉。”

下一刻，南嘉徑直朝洞口處走去，蹲到了原淮身側，做起了門神。

雖未說話，但意思十分明確。

很不必。

南嘉蹲在牆邊，有一搭沒一搭的用手中骨笛敲打著牆體上的冰層，沒過多久，細碎的冰塊隨之掉落。

不是用術法融化掉的，是用暴力敲碎的。

原淮抱著膝蓋，一步一挪地蹭到澤川身旁，二人對了個視線，澤川說：“南嘉師妹，我煉器還算可以，要不讓我瞅瞅？”

“你？”南嘉抬了下眼皮，“你不是隻會鍛劍麼？”

澤川學習煉器的目的和凌靈是一樣的，為了省錢，給自已鍛劍，這麼多年倒還真沒見過他煉別的法器。

“都是法器，”澤川瞟了眼南嘉難看的臉色，硬著頭皮，不確定地說：“應該沒問題……吧？”

劍和笛子說到底都是法器，想來應該不會差太多。

敲擊冰層的聲音戛然而止，南嘉面無表情地看著澤川，說：“明年澤川師兄好像要去浮夢灣？”說著說著，南嘉突然笑了，“正好我明年也要回去，正好能和師兄‘順路’。”

後面兩個字被她咬得很重，落在澤川的耳中就成了另一種意思。

澤川：“……”其實也不必順路。

仙族的環境更適合這些仙門弟子，魔族亦然。因著各種原因，兩族派去對方族界學習的弟子不會待的太過長久。

滄瀾宗基本已經定下了明年前往浮夢灣的弟子，澤川就是其中之一，沒有重大變故的話不會改變。南嘉因為個別原因也要回去，這麼一看確實能順路。

見南嘉的臉色越來越差，原淮連忙說：“澤川師兄是個半吊子，但第五師姐對煉器一術頗為精通，回到宗門後我們可以去找她幫忙。”

原淮補充道：“她人很好的，很照顧師弟師妹們。”

“第五婕？”南嘉問道：“她不是不在滄瀾宗嗎？”

第五婕和宋白同為晝星掌門弟子，聽說天賦極好，南嘉自從來到滄瀾宗後聽到過關於她的言語，但從未見過。只聽說她很久之前就外出歷練，人到底如何南嘉也不清楚。

一去多年從未有過聯絡，也沒人任何訊息傳回，也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

原淮四下望了一圈，見沒人注意到他們，於是小聲和南嘉說：“我聽師兄的意思，師姐已經回來了。”

方才他們在洞中救治無相寺弟子時，宋白同澤川提過南嘉骨笛裂縫一事，談到第五婕時宋白卻意外的沒在繼續說下去，從宋白當時意味深長的表情中他們推斷，第五婕大概是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