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原本，去敵國為質的人，該是我的妹妹。
他們說：“嘉寧公主常年習武身體康健，嘉柔公主身體嬌弱，受不得苦。”
於是，我就被送到敵國受盡折磨，身體殘破沒多長時間可活。
可當我死後，他們卻後悔了。
01
“公主，請喝茶。”
我有些惶恐，下意識地去接，哪成想卻握不住杯身，打翻了。
“公主恕罪！公主恕罪！”
婢女立刻跪下，用手扇著自己臉。
那啪啪的聲響，讓我心中一顫，背後冒出一層冷岑岑的汗。
“不、不關你的事，你、你起來吧。”
我縮了縮關節發疼的手，僵在座位上一動也不敢動。
“怎麼了？”
我聽見一道熟悉的聲音，身體顫抖了一下。
那是親自送我去敵國的年輕丞相，也曾是自己偷偷喜歡的人——魏申。
我恍惚著抬起頭，模模糊糊好像又看見了一個熟悉的人……
那、那是我的妹妹吧？
原本，去敵國為質的人，該是她。
只是，我的兄長捨不得她，我偷偷喜歡的人也捨不得她。
他們說：“嘉寧公主常年習武身體康健，嘉柔公主身體嬌弱，受不得苦。”
她嘉柔受不得苦？我也是錦衣玉食長大的，就能受苦嗎？
02
“姐姐！去了一趟陳國，你怎麼脾氣還是這麼大？就算氣奴婢沒有伺候好你，也不應該隨意撒氣啊……”
“你先起來吧，別扇自己巴掌了，多疼啊……”
我那好妹妹沒有關心被送去敵國的我一句，反倒是關心起了婢女。
“哼，在陳國待了三年都收斂不住自己的脾氣！也不知道嘉柔你為什麼要提出把她接回來！”
哪怕我現在的眼睛已經不好，也能察覺到魏申厭惡的目光。
我心中鈍痛，想要辯解什麼。
但是三年的時間，已經讓我不敢反駁任何人……
會捱打的……
魏申見我什麼話都不曾說，眉頭一皺。
這可不像是那膽大包天的嘉寧公主的性格。
“申哥，你不要怪罪姐姐了。”嘉柔嬌嗔似的跟魏申說話，“姐姐在陳國待了三年，有點怨氣也很正常的。”
“怨氣？她嘉寧作為咱們齊國的公主，為齊國做點貢獻怎麼了？用她一人，換回我們大齊三萬軍民，那是她的榮幸！”
魏申的聲音有些大，有些尖銳，聽得我耳朵有些嗡嗡作響。
因為在這三年裡，我的身體早就殘破不堪了……
眼不明，耳不聰，只是一部分而已。
03
三年前，兩國交戰，齊國戰敗，還被俘虜了三萬的軍民。
齊國不得不向陳國遞去求和書，賠了十萬擔糧食、一千匹好馬。
但陳國還是不滿意，提出押送一名質子到陳國。
彼時，我父皇只有我兄長一個長成的皇子，其餘的皇子要麼尚在襁褓，要麼才三五歲。
我父皇自然不願意把兒子送去敵國，便把念頭轉到了皇室公主上。
而我和嘉柔，就是最好的選擇……
我是兄長的嫡親妹妹，父皇一直也很疼愛我。
我起初認為，我不會是被送走的人。
然而，希望有多大，失望便會有多大！
我親耳聽見我的嫡親兄長以及我喜歡的人說，要送我去陳國！
“我不要去陳國！哥哥，求你了，我是你的親妹妹！”
可是，我的哀求與反抗就成了哥哥眼中的無理取鬧……
“嘉寧！你怎麼還是這麼自私！當初拋下我和魏申就罷了！如今三萬的軍民！你犧牲一下怎麼了？”
哥哥的話讓我發矇，“我何時拋下過你們？”
“你還敢狡辯！當初我們一起外出遇到埋伏，拼死才殺光了賊人！我跟魏申都受傷，讓你們快點去喊人來救我們，可是你呢！卻不顧我們的死活，先一步回宮了！”
“要不是嘉柔硬生生走了十里路，走到腳流血，我和魏申就要死在那山林裡了！”
我不可思議。
明明就是嘉柔連山林都沒有走出去就傷了腳，我獨自去十里外的地方找的官兵！
我找到人後，便直接累到暈倒！
只知道醒來後，哥哥和魏申都已經回來了……
為什麼，忽然就成了嘉柔救的人？
“不！我沒有！是我去喊的人！是我啊！”
“撒謊！當初來救援的人都說了，是嘉柔！你永遠都是這樣，總是看你妹妹不順眼！來人！把嘉寧帶回去，等去陳國的時候再放她出來！”
直到我在陳國熬了三年，都不明白，為什麼兄長和魏申都以為是嘉柔救了他們。
但也的確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兄長和魏申都漸漸疏離了我……
04
“姐姐……”
直到嘉柔公主走到我的跟前，我才發現，她挽了婦人的鬢。
“你……你成婚了？”我艱難地開了口。
“是啊，我嫁給了申哥。”嘉柔語氣中透著歡喜，好像還帶著一絲難以讓人察覺的得意。
但是我聽出來了。
明明……明明我把嘉柔當做最貼心的妹妹，還把我的心事都告訴了她。
她早就知道我喜歡魏申的。
可是，她嫁給了我偷偷喜歡的人。
“什麼時候？”我艱難地開口問道。
“姐姐……”嘉柔似乎有些愧疚地說道，“在你離開半年後，申哥就向皇上求了賜婚聖旨……”
我這才發現，我求而不得的，我妹妹都有了。
聽見妹妹的話，我終於在一堆痛苦的記憶裡挖出了一點東西。
其實我是知道魏申跟嘉柔的事情的，只是太煎熬、太痛了，根本不敢想任何事情……
那時，我被陳國三皇子當做玩物一樣戲弄。
高興了，給我三鞭子，不高興了，就把我打得遍體鱗傷。
好不容易，我找到機會，想讓人給哥哥和魏申求救，可等來的，並不是曙光，而是三皇子那個惡魔……
“想讓你哥哥和魏申來救你？呵！他們早就把你送給我當個發洩火氣的物件了！送你來的人說了，只要不把你弄死，怎麼樣都行。”
“人家魏申都快要跟你的好妹妹成親了，誰還記得你？”
“怎麼有心思傳信，看來只是讓你給我軍繡佛經還是我太仁慈了！”
“來人！給我把她指甲都拔了！”
想到那些記憶，我渾身一顫。
那天后，我被拔掉了指甲，包裹著鮮血淋漓的手，拿著針繡佛經……
至今那種十指連心的痛，我如何都忘不了。
我當時甚至想要一死了之，可是我不敢。
因為三皇子說過：“你要是敢死，陳國立刻就起兵攻打齊國！”
“也不知道你們齊國剛賠了這麼多糧食馬匹，還打不打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