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等待晚飯的這段時間裡,蜀國公與李鎮相談甚歡。

對於剛才李鎮提出的疑問,蜀國公也給予了詳細解答。

由於劉漢的身份特殊,他在朝堂之上僅僅掛著一等國公之名,並無實際官職在手。

每年所領取到的俸祿,也僅限於國公爵位應得那一份而已。眼前這座府邸,則是當年李鎮的祖父——即先帝賜予他們家的產業。

若不是有這份恩賜,僅憑劉漢那點兒微薄的俸祿,根本無法購置如此規模宏大的宅邸。

此外,劉家的子女們都未能成才,既無人在仕途有所建樹,亦無人膽敢涉足商界。畢竟身為昔日蜀地皇室遺族,他們在大梁京城必須事事小心謹慎,稍有差池便可能引來殺身之禍。

因此,全家老少的生計全依賴於劉漢這位國公爺的俸銀維持。更糟糕的是,他這小兒子沉迷於煙花之地、青樓酒館等聲色場所,這些銷金窟般的地方讓原本就不寬裕的家境雪上加霜。如今,國公府上的僕人們已所剩無幾。

只留下了一位管家,一名廚子和四名丫鬟。

對這偌大的國公府來說,就跟沒人一樣,這樣的情況倒是和李鎮一模一樣。

兩人只不過是爵位差了一點。

一位是當今的親王,一位是一等國公。

大梁朝王爵只分親王以及略低一些的郡王。

再往下便是公侯伯子男五種爵位,這五種爵位則是分一到三等,蜀國公劉漢便是一等國公。

好在蜀國公的爵位是先帝特許世襲罔替,可能也是考慮到了日後蜀國公府的難處。

在閒談之間,劉漢試探著想要套點話出來,想要知道李鎮為何會突然不受寵,而且傳出文不成武不就的無德名聲。

對此,李鎮自然是聽的出來,也就算是和這位同為江湖淪落人的蜀國公推心置腹的說了實話。

李鎮感覺自已會武的事情可能已經被發現了,這堂堂一位國公,總不能殺了滅口。

而且自已究竟是因為什麼原因失寵的,自已也不知道,也不怕說實話。

只不過對於自已習武的事情,請求了這位蜀國公保密。

他也相信,作為降君的蜀國公,謹小慎微,應該不會將這件事情傳揚出去。

這對他來說,沒有任何的好處。

……

說話間,飯菜準備的差不多了,就在李鎮和劉漢落座之時,一道身影捂著臉頰從房間外走了進來。

來的人正是劉漢的小兒子,劉毅。

當他走進門的那一瞬間,就盯上了李鎮,頓時雙目圓瞪,指著李鎮怒氣衝衝的說道:“你大爺的,剛剛是不是就是你打的我?!”

“放肆!”

不等李鎮開口,劉漢已經厲聲呵斥。他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目光如電,直視著自已的兒子。

“見到六殿下,還不行禮?你想做什麼?!”

劉漢的聲音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雖然這位老國公平日裡在朝中不聲不響,可在兒子面前卻是無比的威嚴。

劉毅被父親的氣勢所懾,頓時低下了頭,他捂著臉頰,不敢直視。

“還不快快行禮!”

“我……”

劉毅支支吾吾的跪了下來行禮,道:“草民見過六殿下!”

劉毅一無官職二無功名在身,只能是自稱草民。

李鎮見狀,微微一笑,站起身來,對劉漢說道:“國公,此事或許有些誤會, 剛剛劉公子喝多了,晚輩也是無奈之舉。”

一邊說著,李鎮走到了劉毅的身邊,將他從地上攙扶了起來。

“哼!”

卻見劉漢怒哼了一聲,再度開口道:“跪下!”

此話一出,剛剛被李鎮攙扶起來的劉毅又乖乖的跪了下來。

“這……”

一時間李鎮都不知道該如何應對,而劉漢則站起身來,將李鎮請回來座位上。

自已則站在兒子劉毅的面前,瞪著自已那不成器的兒子,冷聲道:“伸出手來!”

劉毅乖乖的伸出手來,而後一名丫鬟遞過來一把戒尺,緊跟著就聽到啪啪啪的三聲,看得出來,劉漢是用了全力的三下。

然而,劉毅並沒有發出任何叫喊聲,只是緊緊咬住牙關,強行忍耐著疼痛,甚至連躲閃動作都沒有做出一個。

李鎮暗自思忖:這位時常沉溺於妓院和賭場等銷金窟的劉家三少爺,似乎已經對這樣的懲罰習以為常,既不反抗也不吵鬧。

與此同時,他也不禁感嘆鎮國公府的家教之嚴厲。考慮到對方的身份,也是心中點頭,對這家人來說,小心謹慎行事方才是明智之舉。

待到教訓完兒子後,劉漢才轉身面向李鎮,露出一絲歉疚的笑容,並緩緩坐下。

捱了打的劉三公子倒是不惱,一屁股坐在了李鎮的對面,就算是剛捱了打,眼神還是在李鎮身旁的蘇琳身上來回打量。

劉漢見狀,眉頭一皺,心中對兒子的行為頗為不滿,但礙於李鎮在場,不便發作。

他輕咳一聲,對劉毅說道:“劉毅,你今日的所作所為,實在是有失體統。你身為蜀國公府的公子,怎能在外惹是生非?”

劉毅低下頭,不直視父親的眼睛,有些不以為意的說道:“父親,孩兒知錯了。”

李鎮見狀,微微一笑,對劉漢說道:“國公大人,劉公子年輕氣盛倒是無妨,君子好色嘛,京中才子多以流連風花之地為風流,劉公子倒也是直爽之人。”

劉漢點了點頭,對李鎮說道:“六殿下寬宏大量,劉某感激不盡。”

隨後,劉漢轉向劉毅,語氣嚴厲:“劉毅,你今日的過錯,我暫且記下。日後若再犯,定不輕饒。”

李鎮見狀,心中暗自點頭,這位蜀國公雖然平日裡不顯山不露水,但這家教甚嚴。

飯桌上,劉漢與李鎮繼續交談,話題從江湖軼事到朝堂風雲,兩人相談甚歡。劉毅雖然心中有些不服,但在父親的威嚴下,也不敢再造次,只是默默地吃著飯。

飯後,李鎮起身告辭,劉漢親自送他至府外。兩人站在府門前,劉漢對李鎮說道:“六殿下,今日之事,劉某深感歉意。日後若有機會,定當親自登門致歉。”

李鎮微微一笑,擺手道:“國公言重了,今日之事,李鎮並未放在心上,只不過……登門拜訪就免了吧,倒是沒有其他的意思,只是這幾年我那些兄弟們爭儲君之位爭的眼紅著呢,您如果登門拜訪,恐對您不利。”

李鎮倒沒覺得這不是一句客氣話,只不過出於對蜀國公的敬重,這事還是要略微提醒一下的。

兩人又寒暄了幾句,李鎮便告辭離去。

劉漢目送李鎮和蘇琳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心中暗自思忖,這位六殿下,雖然失寵,但氣度不凡,日後或許能在朝堂上掀起一番風浪。

“毅兒,你看這六殿下如何?”

在李鎮走後,劉漢一改先前的模樣,笑著問向自已的三兒子。

而劉毅的表情同樣的發生了變化,原本那花花公子,紈絝子弟的神態消失不見,轉而是換上了一副睿智的模樣,扇了扇扇子笑著回應道:“不簡單,城府不淺,暫時看來是文武雙全,敢殺燕來文,絕對不是尋常之人,父親,我很好奇,他究竟是怎麼失寵的?”

對此,蜀國公劉漢卻是笑了笑,他也曾是一國之主,也曾與兄弟之間為了那至尊之位刀兵相向,這種故事他再熟悉不過了。

“為了至尊之位,他的那些兄弟,兄弟背後的勢力都會對他下手,出這種事情並不奇怪。”

劉漢開口自嘲道:“如果為父當年不曾投降,如果大梁尚未一統天下,或許如今你和你的那兩位兄長也會經歷一樣的事情。”

“父親那是為了我蜀地百姓的安危,父親無愧於天下,無愧於我蜀地百姓,若是祖宗怪罪,孩兒願與父親一同受罰。”

“是啊,我蜀國三百多年的基業,連年征戰,多少屍山血海的場景呀,唉……”

說到這裡,蜀國公劉漢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對了,日後你可以和這位六殿下多接觸一下,為父總是覺得……這位不簡單。”

“是,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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