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接一杯的喝，換來的只有他漸漸不清醒的頭腦，還有迷茫無盡的眼眸，看不清來時路，找不迴歸去的方向。
他半睜著眸，蓄著冷意，摻著苦澀，聽著趙桀絮絮叨叨個沒完沒了。
“以前那個以經常來的徐姐你還記得不？她啊，離婚了，不過現在又結婚了，移民去了法國。”
“還有，那個之前在這裡唱歌的小鐘，還記得不？瘦瘦高高的那個，回老家結婚了，聽說還生了個大胖小子呢。”
“還有在我這裡打工的阿漓，考上了北京大學，聽說丈夫是個外交官，很厲害的。”
......
......
......
趙桀說著說著，停了下來，他仔細歪著頭聽。
江懷瑾單手握拳撐著額頭，閉著眼，嘴裡輕輕喃道：“那隻貓呢？”
“貓？”
趙桀皺眉細想，沒有想起他這裡有過什麼貓。
“就是巷口的那隻花尾巴的貓。”
“噢，你說那隻肥貓啊？”趙桀恍然，“死了。”
“好多年了，這隻貓死的還挺意外的。”
江懷瑾微微睜開眼，盯著吧檯上被歲月留下的劃痕，微微失神著。
“你看到巷口那道橋了沒有？聽說那隻貓就在那個橋上，有個女孩看它可愛，非要摸一摸它，它不知怎麼的，聽懂了一樣，一下子就翻身躺下了，結果它太胖了，翻了一下從橋邊上滾到了水裡，然後就淹死了。”
趙桀嘖嘖嘖的好不可惜。
江懷瑾空洞的眸緊閉，睫毛動了動後漸漸濡溼了。
華燈初上，街上行人多了起來。
這個季節就是適合晝伏夜出。
江懷瑾整個人隱在夜色裡，濃霧一般的視野裡一片迷茫未見一絲光亮，他跌跌蕩蕩的，腳下不穩，一步踩著一步像遊蕩的孤魂野鬼一樣。
他從過路人異樣的眼光中路過，絲毫不在意那些打量的目光，他從街角處路燈的光亮裡掠過，片刻的光亮閃的他有些慌神，可腳下的步伐並未停下。他並不覺得那是屬於他的。
下一秒。
他凌亂的步伐就被眼前突如其來扎進來的腦袋逼停。他頓住腳，神情有一瞬的恍惚，接著就是不悅。濃黑而鋒銳的眉凝起。薄唇張了張，接著眼前人抬起黑白分明的眼眸，有些茫然的看著他。
比他反應快了一步。
“江先生？”
江懷瑾一直微張著嘴，他總想說話，可是行動上卻遲遲跟不上。
無力感頓時襲上心頭。
“你怎麼在這？”
他看著溫崢那張恬靜的臉，此刻正掛著懊惱沮喪。
這個年紀竟然還像未涉人事的姑娘一樣，什麼心情都擺在臉上。
莫名，莫名有些可愛。
他忽然笑了出聲，真好，一看見她就覺得這個世界沒有什麼煩惱了。
溫崢聞聲抬眸疑惑的看著他，見他沉浸在自已的世界裡，她有些不安的抬手在他眼前揮了一揮。
眼裡盡是擔心。
“江先生，你怎麼了？”
江懷瑾回過神來，失神的眸眼下一刻倒是結結實實的望進女人的瞳孔裡。
他攏了些意識回來。
下意識的抬手，因為喝醉後行動上對於大腦發出的指令有些滯後。他手指細長，骨節分明，白皙的面板上隱約能看見青黑色的血管蜿蜒在上。
溫崢紅著臉，睜圓的眼睛像受到驚嚇般，一動未動，感受著他的手指在自已臉側。
他手指微微彎曲，勾起她耳邊散落的發替她掖在了耳後，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
做完這些，他甚至還滿意的打量了一番，然後笑了。
“這樣才好看。”
對於他的誇獎，溫崢整個人就像是被放在蒸籠裡烤過一樣，從裡到外熱透了。
“你剛才在找什麼？”
江懷瑾忽然語氣認真了些，瞬間正經起來了，好似剛才那個浪蕩的行為不是他。
溫崢來不僅驚詫他的變化，經過他這一提醒，倒是想起自已剛才在做什麼了。
“我找東西呢。”
“找什麼？”
“鑰匙”
“你確定帶回來了？”
“嗯，辦公室裡加班的同事說，我桌子上沒有，那應該就是丟在路上了。”
她飽滿的額上因為焦急或者是其他的原因出了一層薄薄的細汗，細細絨絨的晶瑩感，江懷瑾抬起手指，又越界的點在了她的額頭上。
溫崢有種被人定住的感覺，她知道江懷瑾喝酒了，喝的還挺多的。所以她不打算和他計較，但是他頂著這樣一張臉對自已做這樣的動作，倒有些讓她生氣，實在是太考驗她了。
“你喝酒了，需要我把你送回去嗎？”
“江凜呢？”
難得他還能想起江凜。
溫崢沮喪道：“他打球去了，今晚應該是晚回來。”
江懷瑾點了點頭，舒了一口氣。
“我確實有點累，要是江凜在家，我可以麻煩他來幫一幫我。”他低了低頭，盯著地面，最後認命般扶住了牆。
嚇得溫崢趕緊挽住他的胳膊。
江凜？為什麼非得是江凜？
溫崢心底泛起一絲不太好的預兆，眼前的男人幾乎是完美的，可偏偏是獨身，不會是有什麼......癖好吧？
溫崢這麼一想，心頓時涼了。
“江先生，我送你回去吧。”她的聲音發顫，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要是發現苗頭不對，也好及時逃離。
江懷瑾也沒有再推辭，撐著他的風度此刻還有些殘餘，他儘量不把力量傾斜，可這樣看起來，他們就像是一對散步的情侶。
尤其在旁人眼裡。
這個旁人自然包括剛準備回來的江凜。
江凜站在路口手裡抱著球，皺著眉盯著從不遠處走過來的人，似乎在確認什麼
球忽然咕嚕嚕從他手裡滾了。
他冷哼一聲，苦笑著搖了搖頭，有種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的宿命感和挫敗感。
他抬眉冷冷的看著那背影，從心裡的不舒服中找到了些安慰，好在他覺得江懷瑾還算說的過去。
直到他們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處好一會兒了，江凜慢悠悠的把球撿了回來，剛想抬腳往家走，忽然又頓住了，他思前想後，最後他拿出手機，發了個簡訊，然後等了一會兒，抱著球轉身走了。
算了，大人的世界他不懂，還是不要摻和了，他不懂也不想去懂，但是他想大人們總歸是有自已的道理。
溫崢從來沒覺得抬腳如此沉重過，一開始江懷瑾還能支撐著自已往前走，後來慢慢的整個人的重要都傾斜在她身上了，她這個體格實在是承受了不能承受之重，整個人都變得不好了。
溫崢深呼一口氣，因為用力臉都憋紅了，不過好在勝利在望。
可真當站在門口了，溫崢一口氣還沒來得及鬆開的時候，她才發現自已沒有江懷瑾家裡的鑰匙。
“那個，江先生，到家了你開下門吧。”
溫崢眼睜睜的看著自已的呼聲得不到響應，只好艱難的伸出一隻手向江懷瑾的口袋探去。
休閒裝寬鬆，口袋也大一些，溫崢不敢往深裡掏，一側沒有，她只好艱難的調動身體去掏他另一側的口袋，身子一點一點轉動，慢慢她就和江懷瑾成了面對面的姿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