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衝讓手下將爛醉如泥的陸羨扶上自己的馬車。

他是真沒想到陸羨的酒量如此之差。

他低聲嘀咕,“不能喝就別喝那麼多嘛。”

元衝對馬伕吩咐一聲,讓他驅車直奔陸府。

陸羨靠頭睜開眼皮,醉得眼神渾濁,笑容裡帶著幾分嬉皮。

他倏地扶著元衝的肩膀,眼珠子一轉,“你……你長得好像我的一個兄弟,嘻嘻。”

一股酒味兒飄入元沖鼻腔,他無奈地伸手捏住了鼻子,“誰呀?”

“嘻嘻……說出來嚇死你!”

元衝挑了挑眉,面帶不屑,“哼哼,能把我嚇死的人只怕還沒出生。”

陸羨臉色潮紅,傻笑了幾聲,“像固王元衝,哈哈哈……”

元衝嘴角抽搐,無言以對。

“你不信啊?我告訴你,固王對我可好了,還親自給我斟酒,夠意思得很!”

元衝聽得是心花怒放。

沒想到自己在這小子心裡的形象這麼好。

忽然,陸羨臉色一變,像是換了個人似的,指著元衝的鼻子,“不對,仔細一瞧,你這張臉挺像張威那個狗賊!”

“啊?不能吧?年齡差那麼多?”元衝被他的轉變驚了一跳。

“好你個張威啊!簡直是狗中之賊,賊中之王!

人家偷雞摸狗,你是直接想偷國摸肉!偷天換日!

你狗膽包天!

還真是樹不要皮必死無疑,人不要臉天下無敵!”

陸羨越說越激動,本就潮紅的臉這下變得通紅,直接衝著元衝的膝蓋狠狠踹了一腳,“踹死你個狗賊!”

元衝被踹得直叫喚。

外面的手下聽到動靜,急忙詢問,“公子,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元衝忍著疼痛,“沒事,醉酒之人胡言亂語罷了。”

元衝低頭看著陸羨,只見陸羨仍在自言自語,不時冒出幾句對張威的咒罵。

他無奈搖頭苦笑,“陸兄啊陸兄,你以後可少和別人喝點酒吧,喝醉後嘴上就沒把門的。

得虧今天是我,要是換成其他人聽到你講這些,你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馬車在夜色中輕輕顛簸,在陸府的大門外緩緩停下。

元衝的手下將陸羨從馬車上扶了下來,交到槐序手中。

元衝臨走前對槐序叮囑道:“給陸兄熬點解酒湯吧,他今日醉得厲害。”

他轉身回到馬車中。

馬蹄聲漸行漸遠,直至消失。

槐序正準備攙扶陸羨進府,陸羨卻自己站直了身體,眼神中的醉意消失無蹤,只剩下一片銳利。

槐序略略一驚,“少爺,這次……這次您又是裝的?”

“沒錯。”

陸羨平靜地整理了一下衣襟,眼神裡顯露出清明。

醉酒不過是他精心設計的戲碼,現在,戲已終,他又回到了自己應有的模樣。

元衝把他當兄弟,那不過是體面的官話。

就算他在錦宴樓當場表態,元衝也未必就信,再說信任也分三六九等。

他想要推動元衝展開打擊張威的行動,就必須儘快爭取到元衝最高階的信任,也只有這種信任才能讓他的話對元衝產生影響力。

這個時候,醉話就是個絕佳的工具。

因為人們往往相信酒壯慫人膽,酒後吐真言。

當元衝第一次提出關鍵問題的時候,陸羨穩一穩,堅決不表態。

元衝這時肯定是失望的。

之後陸羨再借醉意將自己的立場表明出來,元衝很容易認為陸羨此前不過是礙於各種原因不得不隱瞞真實想法。

人對於深思推理後得出的結論往往都很相信,元衝也不例外。

這樣就成功在元衝心中種下了一粒種子。

陸羨將手搭在槐序肩上,“早點睡吧,明天我還得去檢查一下種的種子發芽了沒有。”

淡金色的光一點點從東方升起,照在屋頂的瓦片上。

陸羨對著正在練刀的槐序喊了一嗓子,“走,去固王府。”

槐序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少爺,您今天要我陪著了?”

陸羨抿嘴輕笑,“當然,不然誰保護我。”

“我看是今天少爺不用裝醉了吧。”

陸羨點頭,這個槐序果然是個可塑之才,不用他解釋就懂了。

要是昨天帶槐序一起去錦宴樓,他喝醉後,元衝肯定是讓槐序帶他回府。

這樣一來他裝醉的那場表演就沒有用武之地了。

而且也就不會有今日去固王府的藉口了——感謝元衝昨日送醉酒的他回府。

陸羨來到固王府。

元衝笑吟吟地招呼他入座,又令下人端上了茶水。

“陸兄,放心,這是茶,咱們今天不喝酒。”

“哈哈,昨天我實在是太醉,都不記得是如何回府的了。

還是聽槐序說才知道是你送我回去的,如有得罪之處,還望你見諒。”陸羨一臉謙和。

“無妨無妨。”元衝對手下使了個眼色,屏退了左右。

“有話要說?”陸羨問道。

元衝點頭。

陸羨把槐序也支走,整個房間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元衝兄,請講。”

元衝將茶葉吹開,啜了一口清茶,“陸兄可還記得你在馬車上說了什麼?”

陸羨故作思索,皺起眉頭,“實在是想不起,還望明示。”

“你罵張威是竊國的狗賊。”

“什麼?”陸羨臉色煞白,趕緊跪在地上,“我那是喝醉了口不擇言,絕對不是我的真心話,張大司馬他……他為國為民,他……”

陸羨嚇得說話都不利索了。

元衝將他扶起,“你怕什麼?難道我還會去洩密不成。”

“我……”

“陸兄,咱倆既然兄弟相稱,在我面前,你可以暢所欲言的。”

“可是……”陸羨面露難色。

“難不成你沒把我當真兄弟?”

陸羨心中暗喜,既然你都這樣要求了,我還能不隨了你的願,把你拖進這片渾水裡。

陸羨重新入座,“說實話,張威做的那些事兒完全就是竊國,各種壓制皇權,名不正言不順,他的意圖所有人都看得出來。

只不過現在張家勢大,沒人敢得罪,就連範太尉也要避其鋒芒。”

“誰說沒人敢得罪的!”元衝拍案而起。

“固王,你……”陸羨雙眸中充滿了崇拜。

“你說的不錯,張威就是個國賊!”元衝額角青筋暴起,眼裡閃著一股股血絲。

“想當年我元家祖輩好不容易才打下江山,盡心盡力給百姓安樂生活。

我絕對不會讓張威輕易就把勝利的果實給摘走!

絕對不會!”

陸羨嘴角揚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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