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有點喜歡陸初了
來人正是陸初。
他手裡的槍還紋絲不動，槍口正對的是李浩然。他緊皺眉頭，“川”字紋就像三道深壑，橫臥在眉間。
他好像不開心，或者說是惱怒。
李浩然應該理解陸初的心情。任何人都不太喜歡別人無緣無故闖進自已的房子，發現自已的隱私，尤其是像陸初這樣的怪人。但讓李浩然驚訝的是，陸初身上的血跡。滿身的血汙。很是嚇人。
“你這是？”李浩然不得不提出這樣的問題。見到這樣可怕驚悚的場景，心頭都難免會顫一顫。滿鼻子的血腥味道。
“是你？”陸初好像終於看清了李浩然的樣子，端著的槍口緩緩放下，將槍掛到牆邊。
“打獵。”陸初好像在回答李浩然的問題。
李浩然往門口張望了一番，果然，在小菜地的邊上，有一頭足有兩百多斤的野豬躺在地上。打獵？這並不奇怪。青蘋果市是丘陵地形，轄區內多山丘，雖然不算太高，但也是樹林密佈。本來這麼大的野豬已經快絕跡了，但透過近幾年政府的生態修復，生態物種逐漸豐富，像野豬這樣的野生種群逐漸活躍，時不時闖進人類的領地掠食。畢竟野豬生長起來，也是快得要命。
但野豬可不是普通人能搞得定的。通常一頭成年的野豬，需要至少兩個人以上的獵人才能合力擊殺。注意，是專業的具有豐富經驗的獵人，更何況普通人也不允許隨便誘捕野豬。
但現在躺在李浩然眼前的那頭肥碩的野豬，一槍斃命，而致命位置，就在頭部。很精準，很有效的一擊斃命。
其實，對於一個具有豐富狙擊經驗的退役軍人而言，擊殺一頭重達兩百多斤的野豬，或許也不算太難。但讓李浩然有些奇怪的是，明明野豬已經一擊斃命了，身上怎麼還有那麼多的彈孔？頸部一發，心臟一發，脾臟一發。
正因為野豬身上的彈孔很多，所以血流也多。而陸初身上的鮮血，好像應該就是拖運野豬時留下的。
陸初瞥了一眼李浩然，好像也看出了李浩然的疑惑，“這是我的習慣。”陸初漫不經心地脫下身上的髒兮兮的上衣，露出一身古銅色、油光發亮的腱子肉。“也是軍人的習慣。”
“軍人的習慣？”李浩然有些驚訝。
陸初沒回答，徑直走到洗手盆邊上，搓洗雙手。
李浩然好像記得有一部動作電影，男主角的射擊動作就是衝敵人軀幹先開兩槍，再往腦袋上補上一槍。這種射擊方法叫什麼？對，好像叫做莫三比克射擊法，很有效的一種方法。絕對致人於死地。之所以，李浩然對這種射擊方法不太熟悉，那是因為他是警察，至少他以前是警察，通常情況下，警察並不需要致人於死地，所以他只是瞭解過莫三比克射擊法。陸初是軍人，熟練掌握莫三比克射擊法，似乎也是很正常的事。
“看來收穫不錯。”李浩然只能揶揄地笑了笑。不難想象，如果自已是陸初敵人的話，那身上是不是也應該多好幾個洞？很難看，很痛苦。
“你怎麼在這裡？”陸初甩了甩手。隨著陸初的雙手露出原來的肉色，洗手盆裡的水也變成了紅色。很刺眼的紅色。陸初端起水盆，將髒水倒在木屋外。
“來找你。”
“來找我做什麼？”
“看來你還是忘了，你還是第二調查組的成員。難道我沒通知你嗎？”李浩然笑道。
“你是不是已經忘了，你的第二調查組已解散？”陸初的語氣，冷得好像一塊冰。千年寒冰。
李浩然猛然想起。他們好像在臨港大樓吃過一頓散夥雞，之後王凱又重新說服李浩然成為重案組的顧問，但他好像忘記通知陸初了。
當時他想通知陸初的，卻沒找到陸初的聯絡方式。
“不好意思，這事我的確忙忘了。”李浩然聳了聳肩。
“所以，我向你道歉。”李浩然說道。
“不用。”陸初把水盆放回到原處，連眼皮也沒抬一下，擺了擺手，意思是這裡不歡迎陌生人，李浩然可以走了。
李浩然當然不能走，所以他還站在原地沒有動。
陸初抬頭看了李浩然一眼，輕聲“咦”了一聲，表示很驚訝。
李浩然笑道：“你應該明白我來這裡的意思。”
陸初“嗯”了一聲，拉開門邊，找到一把一米多長的大砍刀，走向門外的野豬。
李浩然覺得有些鬱悶。陸初這一聲“嗯”是代表知道，還是不知道？但他無奈，只能跟著陸初走了出去。
“你知道的，”李浩然輕咳一聲，開始表達自已的來意，“我們需要你。”
陸初拎起大砍刀，一刀朝野豬的肚子捅了進去。大砍刀確實很鋒利，刀身沒入豬身，毫無聲息。
“我們在風格賓館栽了個跟頭，死了兩個人。”
大砍刀沿著野豬下身，開始滑動。腥紅的肉皮在雪白的刀刃下瘋狂湧動，一大堆五顏六色的內用髒迫不及待湧了出來。
現場瀰漫著更加刺鼻的血腥味。
“屎殼郎殺手槍法精準，而且還擅長各類炸彈的製作。”李浩然忍住捂緊口鼻的衝動，繼續說道：“不僅反偵查能力強，而且野外生存能力更強。目前，我們已經得知他跑到野人山。那是一片原始森林，很多人跑到野人山，結果不小心就永遠留在那裡。你有沒有看過新聞？前一段時間，還有一支驢友隊在深山裡失蹤了，動用全市所有的救援隊伍，結果五天以後才發現了他們，隊員因失溫全部死亡。”
一隻大手抓住了一大坨內臟，大砍刀只是隨便一刀，就將那團內臟絲滑地從軀幹分離。內臟扔到邊上的一個大桶裡，兩條又瘦又小的中華田園犬爭相分食，滿嘴的血腥。
“我們打算成立一個專門的緝捕小組，對屎殼郎兇手展開緝捕，但由於此行需要深入野人山原始森林，同時面對的是一個極其殘冷的退役軍人，所以我們需要一個有經驗、有能力的專家，你覺得呢？”
大砍刀依然沒停下，剖開豬肚，取出內臟後，又沿著豬頸處，轉了一圈。頭與身很痛快地分離。速度很快，下刀很準。快到李浩然還沒完全看清，豬頭已被扔到大桶裡。
可豬頭實在是太大了，大到兩條小狗根本沒能力吞嚥到自已的肚子裡。小狗將豬頭拱到一邊，繼續爭食內臟。
李浩然以為陸初根本沒興趣，或者是說對重新啟動第二調查組沒能把陸初納入組內有那麼一丁點的意見，心中在想要不要讓退役軍人管理部門以單位的名義勸說陸初時，沒想到陸初忽地站直了身，並且端直了大砍刀，指向李浩然。鋒利的大砍刀，刀身沾滿了溫熱的血液。刀尖上還掛著一大塊帶皮帶毛的肉。還未凝固的血液沿著又粗又長的毛往下滴。
“你知道這是什麼？”
“這是什麼？”
“淋巴肉。”
“淋巴肉？”
“我最討厭害人的東西。”陸初沒有回答，只是將刀一揚，那塊淋巴肉準確地飛進了桶裡，嚇了兩條小狗一大跳。待小狗看清是大塊的鮮肉之後，立馬又撲了上去。
李浩然忽然想起上半年鬧得沸沸揚揚的淋巴肉事件。淋巴肉長滿了在淋巴，人吃了一定會生病，但有些商家居然把淋巴肉當成五花肉，預製成了菜餚，擺上了人們的餐桌。
這的確很可恨。太可恨了。害人的東西。
拋開工作不談，李浩然開始有點喜歡悶聲不太響的陸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