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伊國屋是日本最大的連鎖書店,而新宿店是其1927年就開張的第一家門店。

現在書屋的門口已經排起了長龍,其中大部分是高中到大學的女生,手中拿著黑白封面的《neanis之卵》。段正誠是不懂這些年輕女生的口味,他原本打算直接“插隊”找對方聊聊,可他的臉皮還不足以在一雙雙厭棄的目光中進行問話,只好乖乖等籤售會結束。

正無聊的翻看著《黑暗聖經》的時候,他意外在隊伍裡發現了櫻羽女子學院的制服,且不說現在是封校的狀態,就算是平時非假期她們也是嚴禁離校的。

“錐子同學,你膽子不小啊。”

“咔完了,被發現了。”四十宮綴子沮喪地放下如同掩耳盜鈴一般擋住面孔的小說書,就算是說著這種喪氣的話,她的語調也更偏向搞怪,這個有著奇怪螃蟹髮型的女生可說是學校裡的異類。儘管第一眼無法將她從那些死氣沉沉的大小姐當中區分開來,但只要稍微接觸一段時間,就能察覺到她隱藏在校規下的活潑與好動。

“啪”只見她雙掌合什,對段正誠接連拜道,“至少請等到拿到簽名再抓我回去吧,老師,求求你了!”

由於校方隱瞞了真相,除了一些被控制的相關者,底下的學生還不知道出了多大的事,所以她還有膽子偷偷跑出來吧。

“下次不要再做這麼危險的事了,最近不太平,乖乖呆在宿舍裡,有什麼事也不要單獨行動。”

“是,老師,還有老師,我不叫錐子啦,我是綴子。”察覺到段正誠似乎無意追究,少女雖有些奇怪,但大大咧咧的性格讓她並沒有多想,轉眼間恢復了本性。

“我知道了,錐子。”

“嗚哇,老師你一定是故意的!什麼錐子啊,別說的人家好像什麼危險的兇器一樣。啊……”因為激動中音量太大,綴子將周圍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這下以她的臉皮也覺得不好意思了,只得低下頭做出反省的模樣。

“真是給櫻羽女子學院丟臉啊,虧你還穿著校服。”

“這不都怪老師嘛!”

“聲音這麼小,我還是喜歡你剛才桀驁不馴的樣子。”

“唔”女孩拿無賴的段正誠沒辦法,生氣的嘟起嘴,樣子還挺可愛的。

“問你個問題,錐子,《neanis之卵》這本書在學校裡很流行麼?”

“都說了我不叫錐子啦!姆看的人是不少啦,學校裡還流行黑之卵的裝飾呢,說是如果帶著的黑之卵壞了就會受到黑聖母懲罰,反之如果一個禮拜沒事就會心想事成。”

“這個傳聞是誰最先傳出來的知道嗎?”

“這我怎麼會知道啦,傳聞之所以是傳聞就因為沒有來源啊。”

“不愧是錐子,完全派不上用場。”

“是你在請教我哎,為什麼這麼趾高氣昂啊。”

“看起來我應該把你私自離校的事情告訴班主任。”

“庫卑鄙的大人”

看著綴子咬牙切齒的樣子,段正誠露出了好像找到有趣玩具的笑容,“好了,不開玩笑了,回答個簡單點的問題。你自己感覺這書怎麼樣?”

“都來這裡了肯定是喜歡啦,要說喜歡哪裡的話,就是文字裡能體會出作者的感情吧,那種對某物苦苦追求而不得的心情寫得很真實,能夠引起我的共鳴。算是我第二喜歡的小說家。”

“嗯,這樣啊,順便問下,第一是誰?”

“當然是太宰治啦,他寫的《斜陽》《人間失格》真是太美了,令人慾罷不能!”

“……呃,好吧,你是正確的,有品位的。”

等待的時間在逗弄綴子的過程中倒也不顯得十分無聊,待最後一個讀者抱著書心滿意足地離開,段正誠便走了上去。

“葛城老師,對不起,能叨擾一下嗎?”

“你是……?”身形消瘦的年輕人臉上露出戒備的神色,因為段正誠此時用零環戲法僕人的易容,將自己的衣服幻化成了警服。

“如你所見,我是東京警視廳的目暮警官,來這裡是有些問題想要諮詢。你的小說,《neanis之卵》,正被一個連環殺人犯當作手法參考,這件事,你知道嗎?”

“……就是報紙上井之頭公園的?對不起,我第一次聽說,說到底,這本書裡的故事並非以殺人為主題。”

“嗯,懲罰罪人,周遊地獄,是以但丁的神曲為參考吧。”

“是的,我想把作品的骨幹寫成簡單易懂的故事,這麼說來案件說不定是參考了神曲?”

“我們一開始也這麼想,不過,在案件當中出現了一樣只有你的作品中才有的東西,黑之卵。”段正誠隨手拿起桌上剩下的籤售會贈品,那是將空心的蛋殼放置在金色塑膠的底座上,在透子家見過的東西。

“怎麼會……即使墮入地獄,也仍然留有一線希望——我是以這個立意才創造出黑之卵的。”

“和芥川龍之介的‘蜘蛛絲’一樣啊。”段正誠還是在《藍色文學》這部動漫中瞭解的這個日本寓言,講的是某個無惡不作的強盜在地獄掙扎時,因為生前曾放生過一隻蜘蛛,所以佛祖大發慈悲的給他一個機會將一根蜘蛛絲投入地獄,結果爬到一半的強盜最終還是因為天性的自私重新墜落血池。

“呵,”葛城心謙遜的笑了笑,“不一樣,那是揭示了人類自私醜態的名著,我是無論如何都不能與之相提並論的。”

他的聲音十分輕柔,長得又秀氣,是女學生理想中的文人形象吧,很難將其與殺人事件聯絡起來,最重要的是至今為止偵測思想都沒有探測到任何異常。段正誠決定最後再切入要害試探一下。

“日下達彥,你聽說過這個名字嗎?”

“唔……沒有呢,我的讀者多數都是女學生。他是誰?”葛城心略微思索了一下,得出否定的回答。

“他是嫌疑人之一,那麼月島織姬呢?你認識嗎?”

“月島……是月島葵小姐的家人嗎?”

“哦,你認識月島葵?”

“哎,實際上這本小說的出版也多虧了葵小姐的幫忙。”

聽葛城心解釋,兩人是在文學論壇上認識的,起先葵還對深受年輕女生歡迎的他抱有敵意,不過,相處之後,兩人意外的合得來,甚至成為了勉強可以稱作朋友的存在。

——沒有說謊,他確實對織姬以及黑暗聖經毫不知情,奇怪,難道說真是個無關的NPC。

當下,段正誠感覺也問不出更多東西了,直到臨走前,突然想起來還有件事,“這個贈品的黑之卵,是水原女士做的麼?”

“哎?您認識水原女士嗎?”

“嗯,她女兒也是涉案人員所以稍微有調查過一些。”

“她就在那裡,水原女士,能過來一下嗎?”

一個穿著工作服的女性聞言默默地走了過來,她臉上沒有化妝,看上去有些憔悴,見到穿著警服的段正誠,只是略微打量了一眼,便又低下頭,看上去是個不善言辭的人。

“你女兒的住院費還沒付清呢,看上去你好像完全不在意啊。”

“透子嗎……”未央沉默了一會,才緩緩開口,“事到如今我已經沒精力搭理她了。”她彷彿在談論一個陌生人,“家裡也沒什麼可賣的了,如果只是這件事情的話,我沒什麼好說的,也沒什麼可做的,請回吧,警官先生。”

“未央女士您有困難的話,我可以……”葛城心想要提出幫忙,卻立刻被對方打斷了。

“不,心爾……心,不用你操心。這件事和你無關。”

雖然段正誠很像吐槽這媽是怎麼當的,但此時他卻被另一則讀心術取得的情報給震住了,水原未央心裡想的是,和那個人偶師生的女兒怎樣都好,我真正的孩子只有一個,重要的只有你啊,心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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