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章魚燒,繞著上野的山腳走過三四里,在一片樹林中間沿坡度很大的石階攀登而上,經過一個被樹冠擋住半邊的紅色鳥居後,千里教的總部便出現在眼前。那是一棟古老的神社,焚香的味道瀰漫在空氣中,肅穆、緊張的氛圍彷彿連肌膚都感覺得到。

——這就是所謂的神域吧,段正誠心想,和幾乎沒人去的祠草神社感覺截然不同。對於沒有宗教信仰的他來說是個讓人不太舒服的地方。

頂著信徒圭介的臉,他略帶緊張地走向有人把守的大門。視線接觸,段正誠拿出一個刻有六角形符記的銀質掛飾,那也是從圭介處得來的,千里教的信物。守衛稍微打量了他一眼,直接就放行了,顯然,只要不是過於親近的人,易容術都不用擔心被拆穿。

進入正殿後,焚香的味道變得更加濃郁,甚至有些刺鼻。比段正誠先到的人多數盤腿坐在大殿中央靜靜等候,有一小部分則繞到右側排隊,那裡擺放著一個奉納箱,左右各站著一個穿黑袍的女童。

千里教對外宣傳其教主天啟御子有著預言未來看破一切的慧眼,而想要獲得神明的指引,就要付出相應的代價。在集體的修行之後,只有那些捐獻度夠高的“虔誠”信徒才能有幸得到天啟御子單獨接見。

把寫有“圭介”名字的信封送出去時,段正誠著實有些肉疼,因為那裡面的錢都是他自己墊的,雖說是不義之財,但能給孤兒院添好幾樣新電器也是事實。

——遲早從這幫傢伙手裡拿回來。穿越者在心裡盤算著黑吃黑的事。

眾人在大廳裡等待了約莫二十分鐘後,上次大街上見過的那位女幹部終於從後殿走了出來。根據圭介供述,她叫祠草時子,在教內的地位僅次於天啟御子,掌管著千里教大多數日常事務。而另外一個同級幹部赤尾先生並不常在教內露臉,圭介甚至不清楚他叫什麼名字。

——祠草嗎……上次遭遇之後,段正誠就打電話去人形村問了,實際情況是,祠草由光的長子祠草美智男在大正時期離家出走,孤身來到東京,據聞建立了一個叫天惠之會的組織。但他戰前便與家中斷了聯絡,如今下落不明。這個祠草時子與他是否有關不得而知,按年齡算如果是美智男的女兒的話,那麼她就是理子的表姐妹。當然,不能指望她會顧念親情就是了。

“同胞們,可怕的災難正降臨到我們身邊,外面那些愚昧之徒不知道這些噩兆早在兩年前就被天啟御子大人準確地預言了。為此,那些沒有信仰的人將品嚐自己種下的惡果。唯有聆聽神的教誨,不斷修行,錘鍊純粹的信仰之心,才能在這末世得到拯救。同胞們,不要被世俗的謠言所蠱惑,不要被腐朽的權力所操控……”時子清麗的聲音迴盪在寂靜的大廳裡,她今天穿著白色的巫女服,比先前更多了幾分飄然出塵的氣質,要是沒入邪教的話,與理子站在一起倒是一對相合的姐妹。

所有信徒都伏下頭靜靜地聆聽著,除了那些關於末日與拯救的宣講,眾人還被要求做一些類似冥想的修行,這對臥底的段正誠來說著求之不得,1級的法師可支撐不了幾個易容術,現在這樣他正好可以恢復真面目。就是那些聽上去很蠢的教義讓人著實難蚌,時間長了,穿越者感覺自己的精神內耗嚴重。

好不容易撐過一個小時,修行結束,大部分人開始起身離開。而少部分捐了錢的高階信徒則一個個被叫去後殿,面見天啟御子。

坊間傳言,天啟御子的慧眼能看破過去未來,睿智慧解人心迷茫,圭介也說御子沒等他開口就說出了他心中的秘密。但對此,段正誠還是抱持著懷疑的態度,宗教騙局裡的全知基本都是套路,對於過去發生的事要麼用話術引導,要麼事先偷偷做了調查,最後都是假借通靈之名欺詐。對於未來發生的事,同樣可以透過話術,投其所好,趨吉避凶,比如只要買了我的符,你就不會遭災,但實際並沒辦法證明不買會遭災。一般只要事先做一些暗箱干涉,取信於信徒,後續的預言在他們腦中自然會自圓其說。

段正誠是第五個被叫進去的,跟在時子身後移動時,她那頭一直垂過臀部的搖曳長髮令他讚歎不已,湊近之後發現那居然不是黑色,而是深邃的幽藍,與巫女神秘的氣質頗為貼合。她的身形比過去的理子還要纖細,面板也是病態的蒼白,就算在教眾面前表現出那樣凜然的氣勢,獨處時也依然給人一種很柔弱的感覺。

——應該很好綁架。

時子是預定的目標之一,在查閱了警方記錄後,段正誠發現乙羽拋屍當日,她曾因為在井之頭公園裡形跡可疑而被警方逮捕調查,只不過最終因為沒有任何證據還是釋放了。要找出千里教與上野獵奇殺人案的關係,問她或許是最合適的。

進入一個十榻榻米的房間後,一個印有千里教紋章的厚重竹簾將屋子分成兩半,昏暗的燭火在簾子後面映照出一個模糊的人影。

——那想必就是天啟御子了吧。把房間弄這麼暗營造出神秘的氣氛,還真像那麼回事。

“圭介大人……”如同玻璃一般通透冰冷的聲音響起,“您是想實現什麼願望才在今日拜訪的吧,您有……什麼疑惑想要尋求解答。”

——模稜兩可的話術,如果無所求本就不會特意納貢。不過千里教應該對圭介做過一些調查,只能儘量使用半真半假的話應付。

“是,御子大人明鑑。在下近日裡反覆研讀教義,心中異常感動,也深覺自身的修行還不夠,想要脫離俗世,住在我教聖地修行一段時間。”

“……您在說謊。”御子冰冷的聲音絲毫沒有遲疑地降下裁決,“我在您的心裡,看不到信仰的光輝,只有慾望與暴力的猛獸。”

“可是,我……”

“圭介大人!”雖然用的是敬稱,但祠草時子用不容分說的氣勢打斷了段正誠,“御子大人無所不知,在這御座前說謊乃是褻瀆,你應該感到羞恥!”

“呃,萬分抱歉,御子大人,時子大人,在下,在下實是走投無路了。為了獲得救贖,在下借了黑社會的錢,現在他們找上門來,要,要殺了我,就連在下的妻子也被賣到了娼館,還請,還請務必讓在下躲避一陣,御子大人,請看在在下為我教做出的貢獻上,救救在下!”

“……”

空氣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段正誠偷眼去看時子的表情,只見她的身體微微顫抖,似乎想要說什麼,但最終還是沒有開口,只是將目光投向竹簾對面。昏暗的環境下,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段正誠至少可以肯定,她並非無動於衷。

“我明白了。”終於,竹簾的另一邊,御子打破了凝滯的氣氛,她的聲音依舊不帶有一絲感情起伏,宛如真的有神靈附體,“時子,你為圭介大人準備一個房間吧。請大人在這裡好好休息,反省己身,若是能拔除惡念,修得真正的信仰之心,那麼些許煩惱也將不復存在——神明會注視著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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