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我和姐姐一起進山裡玩,那是三年級的暑假,難得能看到松鼠還有獨角仙,又有課外實踐的作業,我十分興奮,就一直拉著姐姐到處跑。”澪的目光望向虛空處,似乎是在回憶當年的景象。

——不快點的話,我就先走咯!

“從小我的運動神經就比姐姐發達,不知什麼時候我放開了姐姐的手,獨自跑在前面。”

——等等我,澪,別扔下我。

“姐姐在後面叫著,但我並沒有停下來,一心只有快點去看松鼠的事情。”

“愛玩是孩子的天性,那並不是你的問題。”段正誠已經隱隱猜到了接下來將發生的事。

——快點,快點。

“那時候的我一點也不理解姐姐的心情,就這麼自由地飛奔著,甚至感到更加輕鬆……直到我聽到身後傳來驚叫。轉過頭去,姐姐已經不見了。年幼的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害怕,一邊呼喚一邊到處找姐姐。”

“繭的腿……”

“嗯。”澪點點頭,露出難過的表情,“姐姐摔下了山坡,當我找到她時,右腿已經摺斷了,我當時嚇到了,不知道怎麼辦才好……之後的記憶很模糊,最後是媽媽找到我們送去了醫院,醫生說姐姐再也沒法像以前那樣正常走路了。母親和姐姐都沒有責怪我,但我心裡反而更加難受,這都是我的錯。從那天起,我就發誓自己不會再任性了,要一直陪在姐姐身邊,照顧好她,再也不會拋下她一個人!”

澪第一次用充滿決心的眼神直視段正誠的眼睛,穿越者點點頭並沒有直接否定她的想法,“我們一定會救出你姐姐,但是絕不能貿然行事。想一想,如果我們死了,繭會怎麼樣。我不想讓美也子和真澄的事情再發生在你們姐妹身上。”

回想起美也子被深愛著的男友掐死的一幕,澪不由得對姐姐和自己的命運感到絕望,“那我該怎麼辦?”女孩失魂落魄的喃喃自語著。

段正誠再次將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相信我吧,(主)神一定會留下一線的希望,現在我們就是要找出它。”

雖然裝作信心滿滿的樣子,不過穿越者此時也實在沒底。紗重和真壁清次郎兩個明顯已經超過了D級強化者的範疇,甚至一般的C級強化者,相性不匹配的話,對付起來也很吃力

——現在焦急或者害怕都沒有用,只能一步步慢慢來。澪還指望著我呢,必須打起精神。

段正誠強制大腦冷靜下來,首先取出剛才人偶留下的筆記,閱讀之後發現上面記述了早在立花與黑澤家以前,發生在桐生家的悲劇。

作為皆神村四大家族之一,當主的女兒茜與薊被選為紅贄祭的巫女,在經過一週的淨身儀式後,姐姐茜在村子的地底親手殺死了妹妹薊,成功完成了對X的封印。但其後,作為鬼只的茜卻因此心靈受創,封閉了自我。

她在日記中寫道。

“我的雙手勒緊了薊的脖子,她是如此柔軟、如此溫暖,慢慢地湧動著。單憑我的力量好像會讓薊感到痛苦,宮司大人下令要人幫我,但薊卻說只想要我一個人,只想被我殺死……最後,我終於和薊合為一體了,但是,現實中的她已經不存在了,被拋進了X所在的深坑。”

X所代表的應該就是被封印在黃泉之門裡的東西,只不過似乎是因為某種禁忌,哪怕在描寫祭祀的日記裡也刻意隱去了真名。而透過這段話,段正誠也第一次明確了目標黃泉之門就在皆神村地底,難怪這落後的地方居然修了這麼大規模的地道。

一旁,看到茜對親手殺死妹妹的描述,澪捏緊了自己的拳頭。

段正誠也想不出怎麼安慰她,只能繼續往後翻,顯然事情並沒有就此結束。

眼看茜日漸憔悴,雙子的父親,天才人偶師桐生善達為了安慰女兒,製作出了與薊極度相似的人偶。可惜,這份父愛並沒有得到回報,反而適得其反,人偶成為了怨靈附身的軀殼,不知名的怨念混合體吸引著茜的靈魂,讓她不再對任何其他人或事物產生反應,只會重複地說著“我不想殺你。”

諷刺的是,化為紅蝶的薊最終回到了桐生家,不過她也無法驅除迷惑姐姐的怨靈,只能託夢給善達,讓其破壞木偶。最後的結果,察覺到父親意圖的茜在怨靈的驅使下先一步殺死了父親,而薊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姐姐衰弱而死,桐生家的血脈就此斷絕,由黑澤家的旁支繼承家名。

筆記的最後有幾行泛著熒光、有別於之前的字跡,似乎是薊額外留給他們的。

“透過神社底下的通道你們或許能逃出去,如果不行的話,就只有完成儀式,讓雙子合為一體。我能感覺得到,那個女孩,繭的內心也希望如此,所以才會輕易地被紗重附身。或許你無法理解,但這對我們來說並不是殘酷的命運,而是理所當然的幸福。陷入瘋狂的紗重,她也至今仍等待著姐姐回來。”

“紗重……前輩,快要觸碰到姐姐的那個時候,我看到了。她和八重在樹月的幫助下一起逃離村子,但最後,她不慎失足從山坡上滑了下去,就和……姐姐一樣。”

——所以只有八重一個人逃了出去,而紗重被村民抓住,孤獨地被獻祭弔死,所以她才會對澪說“又要拋下我一個人離開了”。段正誠沉默著,仔細思索了一下有沒有什麼兩全其美的方法。

——已經確認了封印黃泉之門需要舉行紅贄祭,讓雙子巫女合二為一。從過往的成例看是由“姐姐”殺死“妹妹”,但根據之前民俗學者的筆記,這個村子的風俗是先出生的為“妹妹”,後出生的才是“姐姐”,與現在普遍認同的觀念相反,那麼對應澪和繭的話,就是需要前者殺死後者。

穿越者看了一眼面色凝重的澪,她恐怕是很難下手的吧。好在薊的話讓他看到了另一種可能性,那就是讓八重和紗重完成那遲到了數十年的儀式。不過,這種方法的前提是紗重還活著,算算時間,希望恐怕只有五成,但無論如何都值得試一下。而且,想要對付紗重和真壁,自己也必須出村獲取一些裝備。

“既然風車鑰匙已經全部到手,我們就先去找樹月問清楚出村的路線、儀式細節和八重去了哪裡。既然是他拜託好友宗方良藏接應黑澤姐妹逃走,應該掌握著線索才對。只要找到八重,就能救出繭。”段正誠裝出一副信心滿滿的樣子和澪說了自己的計劃,女孩現在的精神狀態顯然沒餘裕細想,就像溺水的人緊緊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盲目地相信著這個方法一定會成功,精神振奮地立刻行動起來。

這時候,早一步逃之夭夭的鷹醬又飛了回來,段正誠指揮它去外面偵查了一圈,確認街道上一片寂靜,也沒有紗重和真壁的影子,這才與澪小心翼翼地又一次來到關押樹月的牢房。但這一次,鐵柵欄後面,卻不見了白髮少年的身影。

段正誠的計劃很完美,但第一步就出了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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