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百合園位於八王子市的加住村,由一棟老舊的宿舍和兼做校舍與禮拜堂的石質建築組成,平時這裡也沒有什麼娛樂設施,但一到下雪,孩子們便如同有了玩具般高興起來。

“老師,老師,快過來看,我的雪人堆好啦。”

“是,是,哦,好胖的雪人,很了不起哦,小羽。”

理子微笑著摸了摸小女孩的頭,八年的時間足以讓少女產生驚人的變化,當年稚嫩而又帶著一絲空靈的美麗人偶如今卻已經變成了充滿生活氣息的女教師,紅色的和服變成了白色的羊毛織衣與黃色圍裙,如瀑布一般的烏黑秀髮剪短了一些,分成兩束垂在肩膀前方,她用溫柔的眼神注視著孩子們,淡掃的峨眉間卻彷彿隱藏著一縷憂愁。她不再是天子,也不再是工具,唯有那額前便宜的櫻花髮夾似在追述著舊日的時光。

段正誠原本以為見到理子的那一刻他會激動的衝上去抱住她,一路上也想了無數種開場白,卻最終只是站在那裡靜靜的看著。

三分鐘,五分鐘,直到一個孩子注意到這個不速之客,拉拉老師的衣角。

理子轉過身,兩人視線接觸的一剎那,少女的時間彷彿靜止了。對段正誠來說,只是見證時光變遷的結果,而對理子來說,那是從期待到失望,反覆糾纏的等待和折磨,無數次她都以為自己會忘記,那縷念想卻還是藕斷絲連,八年了,當段正誠以無變的容顏出現在她眼前時,於理子就好似夢幻一般,酸甜苦辣瞬間湧上心頭。

“理子……”隨著那聲熟悉而又久遠的呼喚,她想要回應一聲,但喉嚨卻沒有振動,只吐出一口氣,晶瑩的淚珠不經意地緩緩流下。

“老師,你為什麼哭了?”

“你這傢伙什麼人,為什麼欺負老師,快走開!”

段正誠想要接近理子卻遭到了孩子們的圍攻,頗有些手忙腳亂,“我和理子,你們老師是……嗯……”他也不知道怎麼解釋,不過顯然也沒人聽他的,最後還是等理子介入,才驅散孩子們。

“……好久不見。”她擦去眼淚,似是有些不好意思般,雙頰泛起些許紅潤,愛害羞這點還是和當年一樣。

“嗯,好久不見,對不起,當初不辭而別。”

“……進屋說吧,我現在可是老師了,不能讓孩子們看到丟人的樣子。”理子吩咐孩子們自己玩,然後引著段正誠走進宿舍。

簡陋的兩層建築沒有取暖,房間裡也和外面差不多一樣冷,理子默默地煮著咖啡,穿著圍裙動作嫻熟的樣子不同於秘密基地中的青澀,少了幾分神秘優雅,多了幾分生活的氣息。段正誠出神地看著,彷彿要將對方與記憶中的身影融合。

他將主神空間的來龍去脈都說了一遍,對別人來說這解釋如天方夜譚連謊話都稱不上,但對方是理子,他相信她一定能理解。

“這些年,你……過得怎麼樣?”見理子倒完咖啡後一直默默不語,段正誠試著開口問道。

“我……過的很好。”理子望向窗外,目光中透著回憶,“剛來到東京時,真的很害怕,但是我想可能在這裡能見到你……後來,多虧了菜菜子小姐的照顧,我才在這裡穩定下來。白百合園的生活很簡單,和山裡差不多,就像你說的,外面有很多很多新鮮事物,不過或許我還是更喜歡這樣簡單的生活。和孩子們在一起,感覺很快樂。”

“是嗎……”那是自己與她相隔的八年,是無論如何也無法追回的時光,而下一次分別是否又會是永別,段正誠不知道,“那個,髮夾你還戴著呢……”

“啊。”理子似是有些害羞地輕撫額角,接著微微點了點頭,“因為是很重要的東西。”

“是,是嗎……”段正誠感覺自己臉上似有火在燒,有些慌張的鬆了鬆領口,正好摸到了理子的護身符,“對了,你給我的護身符,我也好好戴著呢。”

“啊,我還以為這個落在神社裡了。”

“算是主神唯一做的一件好事吧。”段正誠解釋了一下。

“這個能暫時還給我嗎……”理子沉吟片刻,突然說道,“我想,將它做完。”

“哎?嗯。”

——或許會成為甜蜜而又苦澀的回憶,但現在放棄的話,還太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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