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薌泉忙對易雲霄道:“統制大人,如果有作用,只要一兩個時辰就會出效果。只要人醒了,問題就不大。”

方才這位特使一板一眼的處置,易雲霄心裡早已暗自點頭,就憑其手法,他便肯定,這絕不是信手拈來就可以做出的事。只是,直等到他意識到對方確實已經處理完畢,才用一種不可置信的表情看著李薌泉:“如此便成?”

李薌泉也無絕對把握:“這傷口的處理,主要靠幾點,自身對細菌的抵抗能力,醫生。。。。。。也就是郎中,對傷口的處理能力,還有就是用藥。後兩者我已經做了,接下來,就要看韓將軍自身的抵抗能力了。”

“這位大人,恕在下愚鈍,那個。。。。。。細菌,何為細菌,抵抗能力又作何解,還望大人教誨!”梅洞寨的李德明大夫不愧是專業人士,馬上就抓住了重點。

“嗯,這個嘛。。。。。。是我們東婆羅國對疾病進行長期探索後得出了一些結論。。。。。。”於是,李薌泉不得不作一番解釋,但讓他沒有料到的是,他越解釋就越麻煩,這李大夫似乎進入了狀態,對其所講的一些膚淺醫理知識不時加以請教,甚至還借了筆墨要開始記錄。

兩人之間的交談,完全就是學術上的探討,不多時寨中的另一位郎中也加入討論的行列,易雲霄等其它人完全插不上嘴,就放他們在隔壁交流,憑其分享醫術心得體會。

其實李薌泉最為關心的不是醫術上的事情,再說在這方面他完全就是門外漢,不過在原先的軍隊中學了點簡單的護理知識罷了,他就想了解一下寨中的鄉土人情,順便打聽一下長寧軍、元軍的一些訊息,尤其哪些地方是長寧軍的禁忌。

但是李德明二人對長寧軍與元軍卻是緘口不言,看來他們是相當忌諱提這些個事情的。李薌泉有些失望,他隨意一句:“如今梅洞寨已被長寧軍拿下,城牆之上也插上了大宋的旗幟,但我看來,寨中百姓的臉上也沒甚麼特別高興的感覺啊。”

他尚一說完,李德明便長長的嘆了口氣:“特使有所不知啊!百姓心中嚮往大宋,此事不假,然則韃子兵雄將廣,可恨可畏。。。。。。”

看李德明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為了打發時光,準確的說,為了防止二人又“探討”學問,李薌泉馬上追問:“怎麼說?韃子兵可恨到甚麼地步?”

他這一問,李德明開啟了話匣子:“貴國遠隔萬里,對神州之事有所不知啊。韃子何其殘暴哉,我等即為末等南人,平日不得田獵、習武、持兵器、聚眾、野行。若不是我身為郎中,亦將如寨中百姓一般,皆為韃子奴隸是,亦稱“驅口”。鞍子稱“驅口與錢物同”,此寨中便有一“人市”,韃子可在市間隨意買賣驅口,稍一不從,無不刀槍相向!”

說到這裡,李德明的眼裡慢慢露出憤慨:“南人鮮有田產者,皆被韃子強佔侵奪殆盡,我等日日勞作,卻是衣不蔽體,食不裹腹。南人結婚前三日,良家女無一不被韃子。。。。。。蹂躪,常有不甘受辱者投河自盡者,每家頭胎,必摔死作罷。。。。。。”

“韃子對我等南人,防範到了極點,五家共用一把菜刀。。。。。。”

提起這些罄竹難書的事,李德明一時沮喪一時悲憤,他所講的這些,李薌泉自然也知道些許,後世的書籍中也有提到,只是沒有李德明說的這般具體。

總結起來就是南人被剝奪了自由、土地、財產等等,連老婆的初夜權也沒有,淪為徹頭徹尾的奴隸。這樣的壓迫,在整個元代,到處激起漢人的反抗,最終蒙古人的統治被推翻。

很簡單,不說其它,統治者單是不給被統治者相對的自由,或不給人田產,有其中的任意一項就會失去民心,而蒙元卻豈止一項,而是無數項!

看著兩位反覆抹淚的郎中,李薌泉能感覺到他們的那種無助與悲哀,還有眼裡隱隱浮現的倔強。為了擺脫這種氣氛,李薌泉岔開話題:“我在東婆羅時,曾聽聞大宋富足,不知卻是何般模樣?”

一說到這個,李德明立即換上了另一副表情,他的目光透過窗外,望向城外的青山,留戀、嚮往的表情在他的臉上一覽無餘:“我生於淳祐九年(1249年),期間韃子數度攻川,原本富足的川地,幾經戰亂,每況愈下。然則韃子未佔據長寧軍州前,民間之富,以一句話概括,乃“走卒類士服,農夫躡絲履”!”

李薌泉一驚,連走卒農夫都能穿上柔絲綢緞,宋代之富,已經超出了他的想象。他不禁問道:“為何民間如此之富?”

“太祖曰:“多積金、市田宅以遺子孫,歌兒舞女以終天年”,太宗皇帝亦曾下詔“令兩制議政豐之術以聞”,之後各帝,無不以此為綱。我大宋四百年,義利並重,始有後來之景象,與如今兩相比較,只一個天上一個地下矣!”

李薌泉點點頭,看來史學中所講不假,宋朝是中國歷史上經濟最繁榮、科技最發達、文化最昌盛、藝術最高深、人民生活水平最富裕的朝代。

據說朝廷、官府也很開明,在仁宗時期,就進一步增加臺諫、庭辯力度,營造開明寬厚的政治氛圍,使官員們敢於抨擊朝政,發表自已的政治主張。致使宋朝湧現出大批中國歷史上敢於直諫的官員,如寇準、范仲淹、包拯、歐陽修、蘇軾等。曾經,包拯和仁宗皇帝在朝堂上當面爭吵,包拯的唾液都飛濺到宋仁宗的臉上,仁宗皇帝雖然生氣,也沒把包拯怎麼樣。

李德明還在滔滔不絕的向李薌泉描述大宋時期的繁華景象,他說得越具體,李薌泉就越感慨萬分,也不禁猜測,如果沒有蒙元,大宋這個已有資本主義萌芽的國家,會不會率先產生工業革命,進入近代社會,從而引導世界的發展?

這一談,就是大半個下午,等到差不多的時候,李德明與那位寨裡郎中都紛紛起身,對著李薌泉深深作輯:“特使大人不愧杏林高士,吾等不及大人,今日受教了!他日若有所成,皆大人所賜!”

李薌泉本想避開這一拜,但一想,剛才所講述的護理知識,是後世無數人得來的寶貴經驗,替他們受了也行,於是大大方方的受了這一禮道:“望聞問切才是正道,我先前講的這些,希望能起到一定的補充作用,為百姓減少疾病的痛苦。”

。。。。。。

“咳咳咳。。。。。。統制。。。。。。統制大人,您怎麼來了?”

正當大家百無聊賴之際,床上傳來了虛弱但明顯口齒清晰的聲音。韓亮醒了!

易雲霄是反應最快的一個,他立即俯身去看,沒錯,韓亮醒了,臉上也有了些血色。迅速趕來的李薌泉才算是放下提起的心:“韓將軍年輕體壯,抵抗力強,終於熬過來了,可喜可賀,這藥再吃上三回,換上幾次繃帶就不會有大礙了!”

易雲霄這會已經轉變了先前對李薌泉的懷疑,他真誠的道:“易某對特使再次施以援手感激不盡,特使有何需求,但說無妨,只需長寧軍能辦到的,絕不推辭!”

李薌泉卻是罷了罷手:“統制大人言重了,此不過舉手之勞,何足掛齒。”

聽明白兩人對話的韓亮也掙扎著要起床感激李薌泉:“特使古道熱腸。。。。。。當稱義士,韓某銘記在心,韓某無以為報,只能。。。。。。”

李薌泉趕緊一把扶住:“韓將軍,這些日你要休息調養,這點小事,卻當不得謝!”

無奈易韓兩人皆不罷休,那兩大夫也在一邊幫腔,絲毫不考慮先前李薌泉的無私分享,特使招架不住,又苦於無處脫身,只得隨便說了一個應付了事:“我在劉家村時,認得一個劉十二姐,她丈夫父母小孩都不在了,日子過得有些艱難,不知長寧軍方面能否安排些許事情,讓她貼補些家用。”

易雲霄暗自鬆了口氣,其實他內心還真擔心李薌泉提出過份的要求,讓他又無法做到或需要付出大的代價,現在一聽,這簡直就是小事一樁嘛,只是這特使獨獨對一個寡婦如此看重,這不得不讓人產生無限遐想,當然臉上是不能表露出來的,他便應承道:“特使心地善良,看不得婦人受苦,讓人欽佩。這事我即刻安排,定不會出半點差錯。”

當晚,韓亮已經能下床行走,易雲霄為答謝李薌泉對愛將的救治,特在梅洞寨又辦了幾桌酒席。

桌上,酒香四溢,在這個糧食缺乏的年代,凌霄城內禁止私釀,一旦尋獲,相關人等皆刺字發配充軍。這梅洞寨卻是長寧軍新賺,寨內尚有餘酒,但今晚的酒,卻不一般。易雲霄親自替李薌泉盞滿一杯道:“此乃重碧酒,請特使試吃。”

李薌泉淺嘗輒止,不由得一聲驚訝連聲讚道:“哎呀,料不到還有如此好酒!竟然甘醇無比,前些日子飲過楊梅酒,以為是佳品,如今飲得這酒,卻是勝出不知幾倍!”

易雲霄撫須道:“此乃官坊用四種糧食釀造而成,早在唐朝年間,就聞名於此地,曰春酒,中唐時,戎州刺史楊使君在東樓設宴為到來的杜甫接風洗塵,大詩人吃得春酒和荔枝後,即興詠出“重碧拈春酒、輕紅擘荔枝”的佳句,於是乎,春酒後來也就成了“重碧酒”了!”

李薌泉不由得感嘆一番:“原來此中還有這般典故,這重碧美酒,名副其實啊!”

“十數年前,這寨內原本還有“姚子雪曲,但平常人等皆消受不起,店家也就撤了此酒,不然,定讓特使吃吃那姚氏的玉液,這。。。。。。”易雲霄似乎在回味那雪曲的味道,很久才補上後句:“此酒濃香,繞樑三日而不絕。如若詩聖當初吃得這雪曲,怕是重碧的名號就換別家了。”

這麼說,那所謂的“姚子雪曲”竟然比這重碧酒更勝一籌?不知跟那五糧液比起來,又有何差異,於是,李薌泉的心裡也不禁有了些期待。

其實,他哪裡知道,這“姚子雪曲”其實就是五糧液的前身。

他又嚐了幾口,竟是越嘗越香,開始有了些醉意,卻想起自已無端的來到這個世界,便油然而生一種感慨,借用詩仙的《客中行》念道:“蘭陵美酒鬱金香,玉碗盛來琥珀光。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處是他鄉。”

易雲霄道他是想念自已的國家了,便開導:“特使思念家鄉了,易某何嘗不是,我本臨安人氏,來此長寧軍,逾三十載,鄉音都忘卻了。”

也許是同病相憐吧,李薌泉舉起手中杯,與這統制連飲幾盞:“哈哈,不說這些了,有機會,我定要嚐嚐那姚子雪曲!”

卻不料再提這雪曲時,易雲霄卻是臉上顯露怒容:“川地原本富庶,各州府軍監縣皆富足興旺,想要吃那雪曲,倒也不是難事。可恨那韃子,無端挑起兵災,致我大宋山河淪喪,屠戮百姓,十戶不存一,倖免於難者被列為第四等,皆受盡凌辱,想我漢家天下,如今。。。。。。”

說到此處,易雲霄已然悲痛欲絕,但他眼神突然一轉,中間精光頓現:“我長寧軍,必與韃子奮戰到底,不死不休!”

席間,頓時傳來一片鏗鏘之聲:“奮戰到底,不死不休!”

接著,臉色緩和的易雲霄開始滿懷憧憬的吟誦:“男兒何不帶吳鉤 收取關山五十州。易某得諸位弟兄扶持,此生足矣。來,今夜不醉不歸,他日馬革裹屍,雖死無憾!”

院內傳來一片吆喝聲,於觥籌交錯間,李薌泉望著這群英姿颯爽、血氣方剛的漢家男兒,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一股深深的敬意。這是怎樣的一群人,他們明知大宋已滅,卻還在做著絕無半點希望的堅持,為這凌霄山的漢家血脈做那最後堅守,這憑這一點,這些漢家貴胄就值得崇敬。

朦朧的醉意中,這種熱烈的氣氛感染下,李薌泉憶起後世由筆名“漢人一脈”作詞作曲的《漢家將士》歌曲,便禁不住吟唱:“

長刀所向,直指那北方的國土;

殘陽如血,流淌在南下的征途;

旌旗獵獵,召喚著東進的戰鼓;

黃沙漫漫,擋不住西征的腳步;

中華自古多壯士,可殺不可辱,

忠孝自古難兩全,含淚別父母。

滿門忠烈楊家將,精忠報國嶽武穆,

所向無敵,漢軍威武。

血染戰袍,是男兒最美的衣服;

馬革裹屍,是英雄壯烈的歸宿;

刀槍森森,挑顆顆胡虜的頭顱;

戰車滾滾,碾排排蠻夷的屍骨;

漢賊自古不兩立,華夷辨清楚,

人生自古誰無死,丹心照史書。

蕩平倭寇戚繼光,馬踏匈奴霍去病,

犯強漢者,雖遠必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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