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門拷問人犯的小房間裡,被捆掛在十字木架上的範萬三精神有些萎靡,長髮雜亂地垂在額前,眼睛閉著,並沒有看到吳舟幾人進來。

他嘴裡只是喃喃重複著一句話:“我沒有……我沒有……”

吳舟目光轉向馬士鈿,後者立刻領會,轉頭看向牢頭兒。

牢頭兒尷尬地笑了笑,說道:“大人,小人確實是剛給他‘松皮兒’,只不過……只不過這人送來之前好似已經被人教訓過了……”

馬士鈿也明白了緣由,點了點頭,又大聲呵斥牢頭兒:“還看什麼看?!還不快把人放下來?!”

牢頭兒不敢遲疑,馬上招呼兩個獄卒,上前解開捆縛範萬三的繩索,把他攙扶到長凳上坐下。

範萬三這才恢復了一些意識,遲疑地抬起頭來,看著眼前的幾人,一時間也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沒有貿然出聲。

吳舟又看向馬士鈿,後者再次領會了他的意思,馬上轉頭對牢頭兒和兩個獄卒說道:“爾等隨本官出去!”

說完,便轉身走出了房間,腳步聲漸漸遠去。

馬士鈿帶頭,四個人腳步匆匆地往外走,牢頭兒邵四海忍不住低聲問道:“大人,這個範萬三可是劉少尹著人緝拿的人犯……”

牢頭兒也看出來了,馬士鈿這次來牢房,並不是為了整治範萬三,反而好像是為了搭救於他。

牢頭兒擔心有人自已的頂頭上司不知道內情,就貿然出手幫別人的忙,這樣會不得罪劉少尹,於是出聲提醒。

馬士鈿淡淡開口說道:“本官曉得。”

牢頭兒立刻心領神會,既然馬士鈿已經知道內情,還決定出手,那就是有了萬全的考慮,不需要他再閒操心了。

牢房裡只剩下了吳舟三人,他沒有著急問話,只是靜靜站在那裡,看著範萬三。

等範萬三神志恢復的差不多了,抬頭疑惑地看向吳舟兩人時,他才開口說道:“範萬三?這是你的真名嗎?”

範萬三虛弱地答道:“小人賤名雖上不得檯面,但也是父母取的,自是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嘿,你這人,不過是一介商賈,聽你說話的意思,還讀過書呢?”馮同恩插嘴問道。

範萬三繼續輕聲回答:“小人雖無功名,但族中學風頗盛,也算是讀過幾年聖賢書。”

馮同恩再問:“你既然讀過聖賢書,卻為何行欺騙之舉?”

範萬三聞言,眼神變得幽深起來:“小人有沒有行騙,公子心裡難道還不清楚嗎?”

馮同恩嘿然一笑:“本公子自是知曉得一清二楚!”

範萬三低下頭,放在膝蓋上的雙手陡然緊握,片刻後又慢慢鬆開,語氣平淡地說道:“公子說什麼便是什麼吧,只是小人現下貨品沒了,銀子也沒了,不知道還有什麼值得公子如此大動干戈的?還請公子明言!”

馮同恩皺了皺眉,說道:“你說的什麼玩意兒?什麼貨品,什麼銀子?這跟本公子有什麼關係?”

“小人已經身處牢獄之中,任公子宰割了,公子既已親自現身,為何還不能明言?”

“你這人到底說的什麼玩意兒啊?你有什麼能讓本公子看上的?”

“這也是小人想要請教公子之事,只要小人有的,公子只管告知,小人定當雙手奉上,只求公子能留小人一命。公子身份高貴,只要得到了想要的東西,想來小人這條賤命還不值當髒了公子的手。”

“嘿,你這人……竟比本公子還會抬槓!”

吳舟本來想趁著馮同恩和範萬三對話的時候瞭解一下到底是怎麼回事,沒想到兩個人越說越歪,他只能開口打斷了他們:“好了同恩!別說了,你們倆說的不是一件事。”

不過他也大概明白了,想來這範萬三是有什麼東西被人盯上了,於是就讓人設局給扔進了大牢,只不過幕後的人還沒有出面,範萬三自已也不知道他有什麼可以被人覬覦的。

吳舟沉聲開口說道:“範先生,你誤會了,我們並不是你所想之人。剛才同恩說你行騙,那是指昨日惠娘之事。”

範萬三遲疑地看著吳舟,顯然不是很相信他的話。

吳舟再次沉聲開口:“本公子吳舟,不知道範先生可曾聽說過本公子?”

“吳舟?”範萬三先是念叨了一下吳舟的名字,然後想到了他這幾天在茶樓裡聽到的關於這個人的傳聞,眼睛霍然睜大,看著面前的俊逸公子哥,一臉的不可置信:“吳小公爺?!”

吳舟點點頭:“現在你相信本公子了吧?”

範萬三下意識地就要問吳舟怎麼證明自已的身份,但是他馬上就打消了自已的懷疑,趕緊激動地點了點頭。

首先,從吳舟和馮同恩的衣著和府衙那位官員對兩人的態度來看,兩人必然是貴族公子,這種貴族公子最不屑冒充別人。

其次,以吳雍的身份地位和武力值來說,他不相信會有人膽敢在聖京城冒充吳舟。

最後,他只是一個絲綢商人,還是一個被人設局投入大牢的絲綢商人,人家根本沒有必要冒充吳舟來套他的話。

範萬三當即“噗通”一聲跪倒,身子趴在在地上,哽咽著說道:“求小公爺為小人做主啊!求小公爺為小人做主啊!”

他在茶樓裡聽到的那些傳聞中,不僅僅有吳舟近期的傳聞,還有吳舟早先為百姓打抱不平的事蹟。

雖然範萬三也不知道吳舟這樣一個高高在上的小公爺為什麼會來大牢中找他,但他知道這是他唯一能夠抓住的機會了。

吳舟上前把範萬三扶起來,嘴裡說道:“範先生快快起來,你先給本公子說一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範萬三卻執意不起來,只一個勁嗚咽著說讓吳舟為他做主。

吳舟無奈,只能雙臂一用力,把範萬三強行扶起,然後放在凳子上說道:“範先生,你且說說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本公子查明事情真相,自然不會讓你平白受了冤屈。”

範萬三得到了吳舟的保證,這才安心了一些,抹掉眼淚,穩了穩情緒,緩緩講述了事情的詳細經過。

事情其實並不複雜,就是一個本地豪商巧取豪奪的故事。

去年秋天,聖京城一個叫王福生的商人到揚州收購絲綢,丟擲了一份五千匹絲絹訂單,唯一的特殊要求就是要供貨的人負責運到聖京城交付。

這麼大一筆訂單,揚州的絲綢商人都紅了眼一樣撲了過去,但聽到王福生的報價後,大多數人都選擇了放棄,只有少數幾個人還想要跟王福生再商議一下。

當時揚州絲絹市價是三兩二錢,揚州絲綢商人成本價大約是每匹二兩八錢,五千匹絲綢從揚州運往聖京城,人工和運費加一起怎麼也得一千兩,而王福生給的報價卻只有三兩。

也就是說,如果接受了王福生的報價,揚州的絲綢商人這一單就相當於白跑,還要承擔絲絹運往聖京城這一路的風險。

經過幾天的商議之後,王福生依然是咬死了三兩的價格不鬆口,所以大家都放棄了,只有範萬三不甘心,他決定冒險賭一把,便接下了王福生的訂單。

因為他發現,揚州,甚至整個南方的絲綢市場都已經被固化的那幾家大商人瓜分去了四分之三,他們一大群小商賈只能在這剩下的四分之一的市場份額裡搶食,所以他想賭一把,用這個不賺錢的訂單來嘗試著打通聖京城或者北方的市場。

於是,兩人很快便立下了契約,王福生給了範萬三五千兩定金,約定三月內交付貨品,否則三倍賠付定金。

誰曾想,等去年臘月範萬三將絲絹運至聖京城,王福生卻對絲絹挑肥揀瘦,最後只願意給每匹二兩五錢的價格。

範萬三當然不能接受,當即把王福生告到了京兆府衙,要求其按契約履行,府衙倒是接了狀子。

但是第二天卻告知範萬三,其所告之事乃是子虛烏有,讓二人自行協商,顯然王福生在府衙是有關係的。

想通了此中關節,範萬三自知只是一個外地商賈,在聖京也沒有什麼關係。

奔走了一個月,範萬三嘗試了一切能想到的辦法,都沒有任何結果,沒辦法他只能選擇吃了這個啞巴虧,準備以王福生的價格與其交易。

誰知道王福生再次壓價,每匹絲絹只願意給二兩三錢,範萬三恨得咬牙切齒,但他也知道拖得時間越長,租用倉庫的花費就越多,自已的損失只會越來越大,所以只能認栽。

更可怕的是,等兩人去取貨時,範萬三租用的那間倉庫中,原本滿滿當當的五千匹絲絹竟然不翼而飛了!

王福生當即就變臉了,一紙訴狀把範萬三告到了京兆府衙,要求他按照契約賠付三倍定金,也就是一萬五千兩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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