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桶水的樣子非常對得起它所在的位置,骯髒,汙濁,彷彿散發著臭味。

就像曾經她一樣。

袁青屏這樣想著。

她又不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情了,回頭催吐出來就是。

於是她攔住張口打算罵人的羅梟君:“喝五口可以嗎?桶裡水太多了,我喝不完。”

羅梟君僵住,眉頭緊鎖露出困惑的神情。

袁青屏有些受傷,覺得是因為自已的麻木才讓羅囂君這樣瞧不上自已。

可是,在喝髒水和讓羅囂君打架受傷兩個選擇裡比較,前者只需要她付出一點微不足道的代價就可以避免一場爭鬥,保護自已想保護的人啊。

其實羅梟君只是有些震驚,面對這樣的恥辱居然都能忍下來,屬實是讓她長了不少見識。

而看著袁青屏的腦袋越垂越低,“李佳寧”再次邪惡地笑出聲:“哈哈哈哈哈哈,賤人就是賤人。”

它走過去,把髒得快長出蘑菇的拖把杵進水桶,咕嚕咕嚕洗了兩下後,退後一步,笑看著袁青屏,比出一根手指。

“喝一口,你們就可以離開這裡。”

袁青屏嚥了下口水,心臟砰砰地跳,像是要從她的喉嚨裡跳出來。

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橫豎結局都不會太大的差別,大不了回去買點止瀉藥。

於是她往前踏出一步。

但她卻沒能踏出第二步。

因為羅梟君上了。

她把棍子夾在腋下,伸手一把拽住“李佳寧”披散的長髮,迅速挽了兩圈確定不會被掙脫後,羅梟君往它的膕窩一踹,兩相作用下,“李佳寧”乾脆又痛快地洗了把臉。

其他幾個人還沒反應過來,“李佳寧”的臉已經在髒水裡幾進宮,連話都說不出來。

“咕……放開……嚕……”

羅梟君悠哉地拽下來一大把頭髮,如它所願的放了它。

“好喝嗎?好喝就多喝點啊。”

“李佳寧”氣得渾身直抖,它沒想到雙方的武力值差距如此之大,大好的局面竟然被對方輕輕鬆鬆地反制了。

隨著憤怒的加深,幾個怪物的人形崩毀,又顯現出之前的樣子,醜陋又噁心。

看情形,此時拔腿就跑才是正確的選項,但袁青屏此時內心記掛著全家福碎片,羅梟君估計這人不會輕易地同意離開。

果然,袁青屏見羅梟君開戰,自已也放下了書包,拿起旁邊明顯不乾淨的掃把,直直對準了幾個怪物。

掃把沾屎,誰來誰死!

此等絕品道具一出,羅梟君也得避讓三分。

但“李佳寧”只定定地看著袁青屏的眼睛,看清楚她眼裡自毀般的決心後,竟原地融化了。

是的,融化了。

像夏天被高溫曬得軟爛的瀝青,又像是某種性質不明的油,化成一灘後就消失不見。

其他幾個怪物緊隨其後,不過片刻,地上只剩下了一張全家福碎片,剛剛的衝突如同從未發生。

羅梟君看看袁青屏,又看看地上的全家福碎片,最後敬畏地朝著掃把比了個大拇哥。

還得是沾屎掃把牛啊。

袁青屏不可置信地放下掃把,餘光掃向羅梟君的時候,看她比了個點贊,心裡放鬆下來的同時還多幾分竊喜。

羅囂君誇她了誒。

事實上羅梟君只是在向沾屎掃把表示敬畏。

沉默了很久的羅囂君依舊安靜地觀察著,這個世界簡單地一點技術含量都沒有,但同為B級位面,她並不相信這份簡單是真的。

位面突破點自然是袁青屏。

這個小朋友,還蠻有趣的。

“走吧,我們去下一個門。”

袁青屏撿起全家福碎片裝進內襯口袋,又糾結了一會兒,最後咬著嘴唇將掃把帶走了。

這次羅梟君決定自已開門,讓袁青屏抱著她的沾屎掃把離自已遠遠的之後,才謹慎地扭開門鎖。

這是第一次沒有任何意外情況的開門,顯得嚴陣以待的羅梟君分外的弱智。

不過袁青屏很給面子,一聲未出。

只是當羅梟君觀察完眼前的巷子後再回頭,才發現袁青屏原來不是給面子,而是被嚇得驚恐發作,說不了話也動不了了。

昏暗的深巷往往是罪惡的溫床,袁青屏的反應加上這個世界的主題.....

“姐,怎麼辦?”

羅囂君想了想:“你把袁青屏弄到三樓教室裡去,這個門我們自已進。”

羅梟君仰頭看向三樓:“這樣沒問題嗎?”

“每層樓有每層樓的任務,剛剛那幾個應該就在這扇門後面等著我們,她們沒機會上三樓抓人。”

羅梟君歪著頭,轉身抱起已經僵直的袁青屏,上樓將她安置在三樓的講臺。

“跟著我深呼吸,吸氣數兩秒,呼氣數兩秒,一直呼吸直到手指能動。”指導完方法,羅梟君拍拍袁青屏的頭,“等我回來。”

袁青屏不肯,啞著嗓子磕巴地說:“我……和你……一起。”

羅梟君當即給了她一個腦瓜崩,然後在羅囂君的要求下用校服和教室裡的窗簾把袁青屏捆得結結實實,再把一個能量棒連帶著包裝一起塞她嘴裡:“待在這,然後等我回來,懂?”

隨後也不管袁青屏是怎麼回答,拎著自已的棍子就回去二樓了。

“你小心一點,沒了袁青屏,這群怪物可能會更加肆無忌憚。”

羅梟君沒懂這是什麼邏輯,於是虛心求教。

“袁青屏本身就不對勁,我們一路下來,這些怪物所做出的所有的事情,目的從來不是殺了我們,而是攻心。在三樓的時候,我發現袁青屏一旦心態崩潰就會進入自毀狀態,這比它們直接殺人容易得多。如果我們沒能拿到那顆心臟,或許現在面對的就不是如今這樣簡單的局面,而是真正的大逃殺。”

羅梟君回想了一下剛剛抱上去的袁青屏的狀態:“難怪你非要我把她捆了。但既然如此,為什麼還要留她一個人?”

“因為袁青屏如果進了這扇門,她可能原地就掛了。”羅囂君的語氣很嚴肅,“我們得儘快解決這最後一扇門,把裡面那些個禍害給殺乾淨。”

羅梟君活動了一下手腕:“正合我意。”

說罷,她便抬腿進了門。

巷子還是剛剛那個巷子,昏暗與不可言說的腐臭瀰漫在整個空間,這裡連風都沒有,卻能看見躲藏在層層高樓後的月亮的影子。

月影裡,巷子盡頭幾個身形影影綽綽,看起來不太像人。

“怎麼是你?”

為首的依舊是“李佳寧”,只是這曾經全部幻化為女性的七個怪物裡,有半數幻化成了男人,且男人的形象非常符合社會對混混的刻板印象。

羅梟君故作嬌柔地笑:“怎麼不能是我?難道我不比袁青屏好看嗎?”

它身後見過羅梟君兇殘模樣的怪物忍不住惡寒地抖了抖,被羅梟君看見後連忙轉頭忙碌地看向天空欣賞夜景。

“站倒數第二位置的那個,你剛剛什麼反應?!”羅梟君怒了,她難得使用自已的美貌,居然被這樣無視,“是可忍孰不可忍。”

袁青屏不在,怪物們也懶得裝成人,見羅梟君一副要殺人滅口的樣子,紛紛恢復成第二扇門初見時的醜陋蘿蔔人形象,然後默契地對視一眼後,同時朝羅梟君撲過來。

一打七羅梟君也不是沒有經歷過,但眼前這群東西的實力尚且不知深淺,羅梟君只能藉助巷子裡的破爛和垃圾箱躲避著觀察。

等捱了兩拳後發現並沒有想象中那麼疼後,羅梟君一改頹勢轉守為攻,一根削尖的木棍被她當成了長槍,準確地插進離自已最近的怪物1的頭部,聽到怪物因疼痛而發出的尖叫,她心裡底氣更足。

終於不是打不死的噁心玩意兒了,真是謝天謝地。

羅梟君回身踹開身旁的怪物2,扭轉身體的同時對準旁邊怪物3的胸膛來了一拳,再借力往後方猛的肘擊擊退怪物4,一套連招下來,羅梟君身邊竟空了出來。

“你們的身體素質比普通人都要脆弱,怪不得只敢逼逼賴賴。”羅梟君只覺得身體都還沒有舒展開,而敵人已經萌生了退意,“一起上都打不過我,你們確定還要掙扎嗎?”

未受傷的怪物567在同伴的逼視下,咬著牙衝了上來。

羅梟君也不慣著,放下棍子後同樣對沖過去,抓住怪物5的手臂來了一個漂亮的過肩摔,還順便踩了一腳它的頭,又攀上怪物6的肩膀試圖裸絞。

但是這次羅梟君失策了,這鬼東西根本沒有脖子,反而將自已的手臂直直送到了怪物6的嘴邊,然後被狠狠咬了一口,差點沒把肉給咬下來。

羅梟君握拳打在怪物6的太陽穴,強行打暈逼它鬆開了嘴後,後撤幾步重新撿起棍子插進已經快爬起來的怪物5的身體,順勢按倒後用力一按,將它困在了地上。

劇烈的動作讓被咬到的傷口迸出大量的血,但羅梟君居然笑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羅梟君抓向傷口,猩紅的血液沾了滿手,她臉頰微紅,近乎陶醉地舔了一口手指上的血液後,兩隻手各拿著一把手術刀,興奮得如同喝了幾噸雞血,腳尖一點,衝向了最後面的傷兵殘將。

至於最有眼力見的怪物7,早就不知道躲到哪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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