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舞臺上。

煙火翻滾,舞臺上數十名配角和群演在男主演格曼的帶領下正在和天空中一艘木板製成的飛艇戰鬥,戰鬥中,有人倒在地上。慘叫呻吟。

不得不說,愛菲都最高層的舞臺效果要比下層的舞臺效果好太多。就連背景牆和地面,也都是可動的。在其中表演的演員好像真的回到了火焰燃燒的三陽灣一樣。

舞臺下,黑壓壓的觀眾坐在椅子上,聚精會神的盯著舞臺上的表演。得益於納茲卡丹前期不遺餘力的宣傳,以及這場戲的政治意義,現場的座位坐的滿滿當當的,就連最後方的牆壁上也站了一排人。

歐底裡斯的人們並不知道那一天三陽灣究竟發生了什麼,他們希望納茲卡丹的故事可以給一個答桉。

“哇呀呀!”

一隻全身包裹在火焰裡的傢伙從飛艇上跳下來。

拿著著火的劍四處揮舞。

幾名配角和群演配合的在長劍的揮舞中倒下。

他們一邊倒下還一邊喊:“沸騰之血!是沸騰之血!不要碰它,我們會被燒死的!”

劇場裡的觀眾看見那個著火的傢伙,紛紛倒吸一口涼氣。這些年沸騰之血在舊大陸兇名赫赫,雖然他們知道舞臺上那個東西是假的,可還是有很多人尖叫出聲。

男主格曼大喊:“堅持住,兄弟們!”

說完,它揮舞著大錘衝到那著火怪物面前,二人一翻纏鬥之後,格曼一錘子將那隻著火的怪物給敲了出去,隨後趴在著火的配角身邊,七手八腳的撲滅它身上的火焰,喊道:“你沒事吧!利茲!”

利茲是泰得的兄弟,只聽他說道:“救我!救我...哥哥...那些可怕的怪物把我燒傷了.....”

於是格曼飾演的泰得便大喊道:“醫生呢!醫生怎麼也沒來!?”

揹著箱子的拉拉衝出迷霧,快步流星的衝到了格曼身邊,大聲說道:“醫生來了!不要怕!”

格曼鬆了口氣,只覺得冷汗都要出來了。

拉拉手忙腳亂的取出急救器材,為利茲治療。

正假裝救援著,突然,利茲伸出一隻手,死死的抓住了拉拉的手臂,眼睛瞪得和銅鈴一樣大,紅色的糖漿不斷從他嘴裡噴出來,他嘴唇動了動,在說什麼。

拉拉認得那個口型。

那分明是----“人呢”

按納茲卡丹劇本的設計,此刻應該是虞帝國入侵三陽灣,由格曼帶領的主角小隊前去迎戰,偶遇一個沸騰之血的怪物,兄弟利茲被燒傷。而在利茲被營救的時候落入虞帝國士兵的圈套,而醫生拉拉也被虞帝國計程車兵給捉走了。

劇本是這麼寫的,以前也是這樣排練的,可這戲都開始一小半了,虞帝國計程車兵還沒有登場。這和助理答應他們的不一樣,劇場上的演員都快要犯魔怔了。

臺下的觀眾也感覺到有些不對勁,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怎麼回事?故事為什麼突然中止了...”

“出了什麼意外嗎?”

女二號拉拉當然無法回答同事的問題,她只是對其他演員使眼色,示意他們趕緊做點什麼,把時間給拖下去。

眼看觀眾議論的越來越多,那名配角情急之下突然抓著拉拉的手,嘶聲力架大喊道:“不!我不要死!我還有愛人,我還有夢想!我不能死!我不能死啊!”

觀眾的議論短暫而止。

“你還有什麼夢想!?我會幫你實現的!”

拉拉大聲說道,她看著格曼。

格曼也趴了下來,大聲說道:“不要怕,利茲,要是真有什麼事,你的愛人我來照顧,你的夢想我來實現!”

噗!

一口糖漿噴在格曼臉上。

“不....泰勒...不!

利茲掙扎起來。

格曼顧不得擦臉上的糖漿,大聲問道:“利茲,利茲你怎麼樣啊!”

那名配角已經快抓狂了,為什麼虞帝國計程車兵還沒有來,為什麼他一個配角要來承擔這麼沉重的任務,這簡直把他架在火上烤一樣,他的使命只是被虞帝國士兵砍死,僅此而已啊!

看著近在遲尺的格曼的臉,他崩潰了。

“不要,泰勒,我的夢想...正是和你一起月下賞花...”

這臨時編造出來的臺詞如一陣冷風吹過格曼的身體,令他打了個寒顫。

沒錯,他在現實很喜歡月下賞花,但是在如此場合,冒出這樣一句臺詞。豈不是顯得極為不和時宜嗎?

可突然,臺下的觀眾卻好似被按下了一個開關一樣,齊刷刷的爆發出陣陣掌聲。

“好!”

“好!”

“好!”

“好!”

......

拉拉和格曼對視一眼,鬆了口氣,還好這裡是愛菲都,面對同性的一切如果不鼓掌的話就會淪為眾失之的,沒有人想成為眾失之的,鼓掌才是最正確的選擇。

這時,他們看這位配角的眼神充滿了敬意。

能夠在這種間隙抓住愛菲都人的痛點,反應不可謂不迅速。

格曼站了起來,大義凜然的說道:“你一定可以做到的,兄弟,醫生,請一定要救活我的兄弟!”

他不希望這位反應迅速的配角下場,否則的話這場戲他一個人是撐不下去的。

可那名男配說什麼也不願意再演下去了,他瞪著眼睛,腿一蹬,眼一閉,無論拉拉怎麼按,他也不再有復甦的跡象。

拉拉顫聲的抬起頭,對格曼說道:“他...他死了...”

言語中透露著恐懼和無助,好像真的在戰場上一樣。

但只有其他演員才明白,他們究竟是因為什麼而感到恐懼。

壓力來到了其他演員身上,格曼身體一軟,跪了下來,拉著配角的手,悲痛道:“兄弟,你這一走...哥要怎麼辦啊...這獨自面對一切的壓力...真的會把我壓垮的...我的神啊...快點救救我吧...不要讓我再....”

拉拉一看格曼在壓力之下已經胡扯八道,怕他再說出什麼離譜的臺詞,當即打斷了格曼的哭訴,厲聲喝道:“泰勒!你來的時候沒有看見什麼虞帝國計程車兵嗎?”

格曼悚然一驚,他想到自己的人設,趕緊從利茲的「屍體」上爬了起來,擦了擦頭上的汗,壓下心頭的惶恐不安,強撐著用平穩的語氣說道:“這些狡猾計程車兵躲在暗處不敢出來,一定是在醞釀著什麼大陰謀!”

“大陰謀!什麼大陰謀?”

一旁的拉拉立刻問道。

在這種關鍵時刻,自然是能拖多久拖多久,至少讓觀眾的注意力不至於分散到其他地方去。

但是拉拉的好意讓格曼罵孃的心都有了,他怎麼知道有什麼大陰謀,他就是隨口胡謅一下,納茲卡丹原先的劇本里壓根沒有這一出。按照原來的劇本,虞帝國計程車兵已經從飛艇上跳下來,打敗他們並且擄走拉拉了。

但是她的話又不能不回答,他只有信口胡謅道:“或許是在準備什麼厲害的武器,也有可能是什麼危險的包圍,甚至可能會是什麼陷阱....”

“陷阱?”拉拉立刻問道:“什麼陷阱?”

格曼暗中一咬牙,一握拳,欲哭無淚,幾乎想殺人的心都有了。他怎麼知道又什麼陷阱!

該死的為什麼要問個不停!

他心中狂罵,但是卻也清楚配角這麼做完全也是為了這出戏,他含淚忍痛說道:“或許是...找厲害的人...把我們殺掉...或許...或許是準備把我們聚到一起,在我們人最多的時候,一網打盡...”

呼!

黑壓壓的觀眾倒吸一口涼氣。

從虞帝國之前的行動來看,格曼的話似乎還有幾分道理。

見觀眾被唬住了,格曼擦了擦腦門上的冷汗,朝拉拉使眼色,示意她不要再繼續問了,再問下去他要崩潰了。

拉拉得到了格曼的眼神,識趣沒有再問。

只是喃喃自言自語道:“那...那我們該怎麼辦啊...”

格曼已經不知道她究竟是在講戲裡的臺詞還是真的在和他對話了,但無論是哪一種,他都無法回答。

現在飾演反派的虞帝國奴隸還沒來,只怕他們全部都要社死在愛菲都最高層了,這隻怕是這座城邦有史以來最大的笑話,他們將被釘在歷史的恥辱柱上,供後人反覆鞭屍。

漸漸的,一股莫名的垂喪瀰漫在劇場上的演員身上。

敏感的觀眾很快覺察到不對勁,一開始,他們還以為這些演員是因為同伴的死亡而感到悲傷。可隨著時間流逝,這份濃濃的絕望瀰漫在舞臺的每一個角落,讓觀眾不得不懷疑其中緣由。

很快,觀眾中有人開始交頭接耳,有人甚至站起身,準備走人,甚至有人拿起了身旁的水杯和零食.....

一場毀滅即將到來。

但此刻,無人再有反抗的心思。

他們再也不想拖延下去。

唯一能做的只有祈禱。

祈禱早點結束這可怕的折磨。

只是這時,舞臺的某個角落,突然傳來的輕柔的嘩啦啦聲。

那是鐵鏈在互相碰撞的聲音。

輕盈,悅耳,但卻無法忽視。

這時,舞臺的燈光也變了。

只聽啪。

一聲脆響。

燈光從自然光徹底的變成了紅色的光芒。

背景牆上,一輪紅色的太陽從無望海中緩緩升起。

那詭異紅色的顏料如同鮮血一般,從太陽的表面緩緩滴落,澹澹的霧氣也從舞臺的四面八方升騰而起。

如此變化讓嘰嘰喳喳的觀眾立刻閉嘴,他們眨也不眨的看著舞臺上莫名的變化。

在觀眾閉嘴之後,舞臺上變得格外寂靜,寂靜中,鐵鏈碰撞的聲音變得愈發響亮。

它不斷的重複。

嘩啦。

嘩啦。

嘩啦。

如同海中的漁夫用碰撞的椰殼吸引著鯊魚,那鎖鏈碰撞聲,帶著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韻律,如同水中擴散的鮮血,將聽聞之人的心神搖曳牽引。

伴隨著碰撞聲,腳步聲從舞臺後傳來,一個黑色的身影緩緩從霧氣瀰漫的幕布後走出。一邊走,他一邊拖著沉重的鎖鏈。鎖鏈和舞蹈地面不斷碰撞,不斷抖動,發出輕柔的嘩啦嘩啦聲。

那正是聲音的來源。

千辰拖著鎖鏈從後臺走上舞臺,舞臺下黑壓壓的是數千雙眼睛,裡三層外三層。那些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他,好似他們中間隔了一層無形的玻璃。

盯著臺下的眾人看了一會兒後,千辰移開腦袋,目光落在了舞臺另一側的十幾個人身上。那群人或站或趴呆在霧氣中,神情呆滯。

四處看了一圈,千辰澹澹問道:“誰是格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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