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一早,黃明遠便匆匆來到晉王府。

楊廣正在後院花園閒逛,看到黃明遠到來,便讓黃明遠陪他一起散散步。看到黃明遠的臉色有些蒼白,楊廣問道:“這幾日又熬夜了?”

“是。”

“你還年輕,不要總是熬夜。孤年輕時也以為自己有使不完的勁,到現在才知道一副好身體才是最重要的。”

“明遠知道。”

楊廣不知道又想到什麼,忽然問道:“來長安這幾日你去裴侍郎府上拜訪過嗎?”

黃明遠有些尷尬地說道:“還未找到時間。”

楊廣眉頭一皺。

“為什麼還不去?”

黃明遠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裴氏家族公侯一門,冠裳不絕,名聲顯赫。獨領風騷,經久不衰,娶裴家女,這對你是有好處的。”

“明遠會抽時間去。”

“不是讓你抽時間,回去就去。”

“是。”

楊廣坐到涼亭裡,淡淡地問道:“前日晚上的事,是你的手下做的。”

黃明遠馬上跪了起來。

“是明遠管教不利。”

“起來吧,孤知道你不會這麼愚蠢的,宇文述不會追究了,但孤不希望還有下一次,你知道嗎?”

“是!”

“你今日過來,是有事?”

“王爺,這段時間發生了這麼多事,明遠思慮再三,下定決心,希望去邊疆從軍,磨礪一下自己。”

楊廣腳步一頓,停了下來,轉身看著黃明遠。

“明遠,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麼?”

“王爺,此非明遠一時之意,在婺州時明遠就想過了。明遠自入官場,就在王爺庇佑下生活,多蒙王爺提攜,委以重任,明遠萬死而不能報其恩。然小鷹不能一輩子活在老鷹翅膀底下,終須展翅高飛。明遠願去北方,磨礪自己一番。”

“你真的想好了?”

黃明遠忽然跪在地上,抱拳說道:“王爺,我想好了,好男兒當戴三尺劍,帥師伐國,逐敵千里,立不世之功。遠無所願,唯求能夠從軍北疆,討平突厥。雖死無憾。”

楊廣一副悵然若失地問道:“想去哪?”

“豐州。”

“幽州、朔州之地,皆是盤根錯節之處。豐州倒是個好地方。只是去豐州,你年紀太輕,恐怕很難獲得高位。”

黃明遠一臉堅毅的說道:“此去豐州,為一小兵亦願。”

“你可想好了,要去豐州。塞外苦寒,你從小可是最不耐寒的。”

“王爺放心,此去豐州,若是能有霍去病的一半,那明遠也能幫得上王爺了。”

“魚氏兄弟二人皆為孤之舊部,當年也曾教導過你騎射與兵器,孤這就去信魚俱羅,你在他帳下為將自是無憂。”

楊廣又看看這張雖然稚嫩卻從未讓他失望過的臉。

“如果你不奈豐州的苦寒,想回來了,就給昭兒去信,昭兒一直想你去河南王府任職。”

二人都絕口不提南陽郡主的事情,黃明遠更是表現的跟南陽郡主毫無關係一樣,但究竟是為何,眾人心裡都心知肚明。

楊廣離開幷州已經十年,自漢王楊諒就藩幷州之後,楊廣在幷州的勢力便是日薄西山,他也希望黃明遠此去北方,能夠為他再樹立一杆旗幟,重新獲得入主河東權利的機會。

很快黃明遠的職務便定了下來豐州驃騎府正五品上車騎將軍。黃明遠的身份不夠擔任驃騎將軍的,只能做個佐貳官,因此為了能掌握一部分權利,又加了豐州大同鎮鎮將。鄭言慶和黃明禎各授大都督。

黃明遠這次是獨立北上,執掌一鎮,因此招攬了很多好友舊將隨他一同赴任。豐州地處北疆,戰事不斷,是個建功立業的好地方,也是個陷阱坑,一不小心就會被陷入其中。

明年豐州會有場大戰,是生是死,實為難料。

這日眾人正在打點最後的行裝,忽然秦瓊匆匆跑來拜見黃明遠。

“主公,叔寶想請幾日假回曆城一趟。今日家中有信至,家母病重,甚思念於我,我想回趟家看看母親情形。”

“老夫人情況如何。”

秦叔寶滿臉哀痛。

“月前摔了一跤,傷了後背,這些日子,時時頭痛難耐,久治不愈。”

“叔寶莫急,你現在就回家看看老夫人,我讓賬房上給你支五十金你帶上給老夫人看病。你跟著四海商團的車隊走也是方便。”

秦瓊馬上跪在地上答謝。

“叔寶謝主公,待歷城事了,叔寶必自去豐州與主公會和。”

待秦瓊走後,黃明遠又犯愁了,秦瓊乃世之虎將也,豐州戰起,可得重用,今若回齊州,恐怕趕不上來年二月的隋突大戰了。只是秦瓊是孝子,為了得其心,自己無論如何是不能阻擋他回鄉的。

黃明遠終究沒有去裴矩府上,雖然裴矩可能在等著他,祖父也多次催促他走之前將婚事定下來,但是黃明遠覺得還是在明年的隋突大戰中活下來之後再說。

入夜,夜涼如水。爺孫二人在祠堂之中,難得好久沒有和大父談心了。

“非得走。”

望著祖父滿頭的銀髮,蒼老的面容,將父親、二叔、三叔一個個送到戰場上,他能感受到祖父心中的悲涼。父親戰歿的訊息傳來後,祖父老了十餘歲,從此隱居鄒山教書,再不入仕。餘生積德行善、教書育人,只圖保佑戰場上的子孫能夠平安回來。

“孫兒不孝。”

“你們啊,就是不懂耕讀傳家,平安是福的道理。非得期望一勞永逸,寄望能夠在戰場上立得大功,便能光耀門楣,卻不知道這不是正途啊。崔、盧、鄭、王有幾個是憑藉戰功屹立於世家之林的。”

黃明遠跪了下來,說道:“大父,是孫兒讓您傷心了,可這一次不去北地,孫兒放不下這個執念。孫兒十三歲入仕,雖然因出身不高而為世家子弟詬病,但祖父也是名氣不小的大儒,自己又出於晉王府,年少有功,才幹人品並不輸於旁人,我從不自慚形穢,覺得天下都在我心中。可現在夢醒了,孫兒自以為是的驕傲在別人眼中,什麼都不是。現在,除了立功邊疆,孫兒其實不知道還能作何,孫兒不願意到了老了,望著天下高門,只能徒剩傷悲。”

老人家摩挲著黃明遠的頭,哀痛地說道:“痴兒,痴兒!”

當夜,爺孫二人在祠堂裡呆了一夜,直到明矇矇亮了才離去。隔日,老人家便返回鄒山,兒孫大了,該放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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