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修仁成了大涼國的尚書左僕射,躋身宰輔,也算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若是時間能一直如此,安修仁也是願意的。

只是天不遂人願。

這日初更過半,夜已漸深,安修仁才忙完政事返回家中。大涼初創,眾人雖俱是豪門大族,但也不懂一個國家的運轉。制定制度,制度禮儀······安修仁作為眾人之中在大隋任職最高的一人,無數的事情都壓在安修仁肩上,讓他別提多繁忙,但這種繁忙他是願意的。

安修仁剛拖著疲憊的身子要返回後院,老管家安和便上前低聲說道:“郎君,有東邊的人又來了。”

老管家安和是安修仁自幼一起長大的小廝,替他打理家事。安修仁與黃明遠的關係和來往他都清楚。

安修仁從不提對方來源,只提“東邊的”。

聽到衛公身邊來人,安修仁精神一震,立刻讓安和引著對方秘密前往自己的書房。

來者乃是北斗河西隴右司的指揮使孫幹。

河西隴右司在北斗裡面算是一個下等司。北斗在此勢力不強,主要任務多是埋設釘子,因此孫幹所要做的並不多。

作為豐州出身在河西身居要職之人,孫乾和安修仁倒是熟識,更是多次進出安宅。

不過自安修仁跟著李軌造反之後,這還是第一次見。

孫幹見到安修仁,便似笑非笑道:“喲,安僕射來了,還以為安僕射地位高了,不會再見在下。”

安修仁對於孫乾的諷刺不露任何異狀。他在突厥多年,每日都是刀尖上跳舞,早養成了喜怒不形於色的本事。

“夫人可有什麼安排?”

安修仁坐好,便直接了當的問道。他不是北斗的人,只是因為身份特殊,才多與北斗打交道。至於陸貞,原來在北斗中北呼作“娘子”,現在不知道誰改成“夫人”了。當然陸貞是不允許眾人這麼叫的,豐州只有一個夫人,不是她,但是礙不住眾人私底下這麼稱呼。

“這次是郎君的命令。”

安修仁聽到,立刻挺直了身子。

孫幹看著安修仁道:“你真要聽?郎君說了,你現在身份也不同凡響了,若是想做李軌的宰相,那斷絕與我的聯絡就是了。也不會有人用你和郎君的關係威脅你,你儘可放心。”

安修仁長揖及地,低著頭說道:“安修仁乃是郎君之家奴,之所以有今日,皆賴郎君親近。安修仁願為郎君效死,絕無二心。”

“老安,郎君又不在這,你何必如此?郎君的話你還不信,郎君說不追究,便絕不追究。”

安修仁眼看孫乾的樣子,忽然從懷裡抽出一柄小刀,砍在了自己的小拇指上。安修仁斬的很決絕,整個小拇指完全被斬下來。

孫幹見狀也有些吃驚,雖然幹他這一行的,整日裡在血雨中沖刷,早就變得波瀾不驚,可安修仁的做法,還是將他震住。

安修仁強忍著疼痛,將斬下的那截小拇指交給孫幹說道:“請孫兄將此交給郎君。安修仁為郎君家奴,一日為奴,終生為奴,此生絕不敢揹負。”

“唉,老安,你這又何至於此?”

孫幹接過安修仁的手指,撕下一塊布包上,放入懷中。又取出金瘡藥敷上,然後給安修仁包紮上。

“老安,你啊,總是想得太多,你也不想想,郎君若是不相信你,我今日還會出現在這裡嗎?”

安修仁此時疼得都說不出話來,強忍著提起一口氣說道:“郎君信任我安修仁,我安修仁就是斷首又如何,更何況是一指。”

孫幹嘆了一口氣說道:“郎君說你老安,絕不會背叛,果真如此,兄弟佩服。”

安修仁閉著眼,也不說話。

孫幹知道他的疼痛,索性長話短說道:“四郎君在西域的事情你也知道,李軌竊居武威,截斷中原通往西域的道路,這是無法容忍的。郎君下令,由你全權負責誅除李軌一事,並讓我等皆聽候你的調遣。”

安修仁輕聲說道:“我雖然得掌大權,李軌對我也滿是防備,我手中無一兵一卒,恐難以成事。”

“老安你儘可放心,郎君命張掖郡丞張允濟給你調兵一千,並敦煌兵三千,皆由虎牙郎將蓋援統帥。現已進駐燕支山。

又有從九原調動騎兵兩千,已進駐在休屠澤。

西平郡段都護也調兵三千,進入琵琶峽,三路之兵,已近萬人,皆受你的調遣。這次你還擔心兵力嗎?”

安修仁說道:“郎君神算,修仁服矣。”

安修仁不得不讚嘆,光憑黃明遠這些安排,即使沒有他為內應,也能掀翻李軌。身邊皆是敵人而不自知,李軌如何不敗。

於是安修仁又和孫幹商量了一些需要孫幹佐助的細節,便離開了安府。

這時安修仁喚安和進來,給自己重新包紮傷口。

安和見到安修仁的樣子,雖然吃驚,但他跟著安修仁身邊多年,因此並不多話,而是取藥來重新給安修仁包紮。

十指連心,任誰少了一根手指,都是錐心的痛。

被包紮好的傷口解開,用高度酒清理了再次敷藥比第一次包紮更疼。安修仁強忍著疼痛,汗珠都滴到桌案上。

“郎君,何必如此!”

“非如此,不足以取信衛公。”

“郎君在大涼已經官拜宰相,也是位極人臣,又何必對衛公如此卑躬屈膝啊?”

安修仁搖了搖頭說道:“天底下沒人比我更瞭解衛公,那算計到人的骨子裡是多麼的可怕。一個大涼的宰相在衛公面前算什麼。安和,你信不信,如果我今日沒有砍下這跟手指,或許就再也不會有機會了。”

至於安修仁說的機會,安和有些不懂。郎君在大涼國,身居高位,衛公若想佔領武威,不應該更加倚重郎君?

安和給安修仁包紮好傷口之後便退了下去,只留下安修仁一人在書房。

安修仁閉著眼躺在椅子上,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而安府外面,孫幹一個人消失在夜色之中。回到老巢,孫幹便叮囑屬下,增加對安府監視的人手,務必不放過絲毫蛛絲馬跡。

安修仁能對自己這麼狠,這說明他必有所圖,只是不知道圖的是李軌,還是衛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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