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醫院走廊上，於忻突然覺得兩眼發昏，兩腿發軟。
倒了下去，順勢坐在了地上。
抱頭痛哭。
鼻涕也出來了。
為了這個破碎的家庭而哭泣。
為了自已長期以往的孤獨而哭泣。
為了，不知道為了什麼而哭泣。
眼淚就是止不住的流了出來。
劃過臉頰，到達嘴角，再到脖子。
於忻並沒有擦眼淚。
繼續流著，流著流著，原本的淚水就停止了腳步。
“你好，需不需要幫助？”護士走了過來。
於忻抬起頭，看見一個比自已大不了幾歲的護士。
搖搖頭。
只想自已一個人靜一靜。
手機響了。
是爸爸的電話。
“你媽怎麼了，我就來了。”爸爸焦急的問著。
並沒有叫一句於忻。
還沒等於忻要回答，爸爸的電話已經結束通話了。
於忻接著哭泣。
不想面對現實。
“如果剛才爸爸沒看到簡訊，是不是就不會來。”於忻在心裡問著自已。
自已也不知道要怎麼回答才好。
媽媽還在昏迷中。
不一會，爸爸急匆匆的趕來了。
於忻假裝沒有看見爸爸。
“你媽呢？”但是爸爸看見了於忻。
“昏迷中，醫生在，讓家屬在外面等著。”這一刻，於忻感受到了爸爸的冷漠，所以，也用冷漠的語氣回答著爸爸提出的問題。
“你們要離婚了是嗎？”於忻還是有勇氣的問出了自已心中的疑惑。
“為什麼呢？”
“是因為我嗎？”於忻繼續追問著。
爸爸並沒有回答於忻的若干問題。
這讓於忻更加確定是因為自已。
“別亂想了。”爸爸終於開口了。
“然後呢？”於忻繼續問著。
爸爸並沒有回答。
起身走到窗戶跟前，點燃一支菸。
起風了。
夏天沒有溫柔的微風。
香菸的味道順著風，飄進了醫院走廊裡。
飄到了於忻跟前。
於忻聞到了味道，咳嗽了兩聲。
爸爸絲毫沒有聽見於忻在咳嗽，好像心裡在想著什麼事情。
煙燃得很快。
爸爸把菸頭扔在地面上，用腳踩滅，再撿起來扔進旁邊的垃圾桶裡。
“15床的家屬在哪？”穿著白大褂的醫生叫著。
“來了。”於忻回答著。
一邊起身走了過去。
爸爸緊跟其後。
“病人應該一會就能醒，這是單子，去繳費。”醫生囑咐著。
“記著，不要刺激病人，穩定的情緒很重要，應該一兩天就能出院了。”醫生再次囑咐著。
“好的，謝謝您。”爸爸先開口了。
爸爸來了，於忻就不用再充當大人了。
“我去繳費。”爸爸對於忻說話，也不叫於忻的名字。
是不是叫了這個名字，就能想起什麼不好的事情。
於忻走進病房，媽媽還沒有醒來。
病房裡的燈都開著，依舊很暗淡。
如果是陰天，幾乎看不清楚什麼。
到處都是消毒水的味道。
於忻搬來凳子，坐在病床旁邊。
媽媽的手包紮著，手指頭出奇的白。
不是白，是冰冷。
看著媽媽沉靜的臉龐，於忻的眼淚再次流出來了。
於忻趕緊伸手擦著眼淚。
再流出來了，再擦。
今天的眼淚怎麼就是止不住呢。
於忻怕媽媽醒來看見自已在哭，一直重複著流眼淚和擦眼淚。
眼睛越來越酸。
跟上次，和左穆分開的時候是一樣的感覺。
爸爸走了進來。
也是先抬頭看了一下病房裡昏暗的燈光。
接著走到最裡面去。
“15床。”
看見於忻，爸爸也沒有說話。
於忻也沒有說話。
都沉默著。
只能聽見隔壁病床病人咳嗽的聲音。
於忻眼睛累的不行，終於，坐在凳子上，趴在病床上。
眼睛也閉上了。
爸爸靠在病房跟前的牆上。
不說一句話。
都在等著媽媽醒來。
於忻睡著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媽媽胳膊動了一下。
於忻感受到了。
抬起頭，正好看見媽媽的眼睛正好緩慢睜開。
“媽。”於忻呼喚著。
昏迷後醒來的人，大腦是一片空白的，肢體也是沒有感覺的。
媽媽好像沒有聽見於忻的呼叫。
“媽。”
“媽。”
......
就這樣，於忻一直叫著。
終於，媽媽聽見了。
緩慢轉過頭，看見於忻和於忻的爸爸。
於忻並沒有直接詢問或者質問媽媽為什麼要做這種事情，心裡唯一慶幸的是媽媽醒來了。
一剎那，於忻差點要失去媽媽了。
幸好上天的眷顧。
爸爸也走了過來，眼裡是有擔心和焦急的。
不過於忻不在意，就像爸爸也沒在意過於忻一樣的。
媽媽看了一眼爸爸，並沒有說什麼，和在家裡是一樣的，只不過場景換成了醫院而已。
“離婚吧。”媽媽眼睛盯著天花板。
“好。”爸爸爽快的答應了。
於忻也不知道要說什麼好。
好像早就預料到是這樣的結局了。
“於忻跟著我，轉校回老家去，其他的平分。”媽媽依舊盯著天花板。
只不過眼睛睜得更大了。
這樣就能阻止住淚水不流下來。
“好。”爸爸依舊乾脆的回答著。
於忻再也聽不下去了。
跑了出去。
靠在醫院走廊的牆壁上。
醫院的牆壁，真的冷的瘮人。
“於忻，於忻。”媽媽喊叫著。
“來了。”於忻急忙擦著眼淚。
“我們下週轉學。”媽媽和於忻說著。
並不是商量，而是命令。
“能不能不轉學？”於忻試圖改變媽媽的想法。
“必須。”媽媽再次用堅定的語氣回答著。
“這學期馬上就結束了，怎麼轉學呢？”於忻依舊試圖挽留著。
“那就下學期。”媽媽依舊不改變自已的想法。
聽到要轉學，於忻腦海第一想到的就是左穆，但是不知道要怎麼和左穆說這件事情。
於忻也不知道為什麼一定要轉學，只知道這次是肯定會離婚的。
想著媽媽估計只是一時說的氣話要轉學，說不定過幾天心情好了，就不用轉學了。
但是，於忻想錯了。
這次，媽媽是堅定的，一再的堅定，比任何時候都堅定。
讓於忻轉學，是為了不讓爸爸以後去學校找於忻。
可能媽媽也預料到爸爸以後會後悔的，所以提前斷了爸爸的想法。
讓爸爸以後找不到於忻。
於忻心底一直告訴自已，這次離婚和轉學都是真的事情，但是不願意相信。
爸媽的感情，一直都是這樣。
於忻也從不奢望得到爸爸和媽媽的關心或者是愛。
但是也不能失去。
但是這次，估計連從來都沒有過的關心都要失去了。
不知道要怎麼安慰媽媽。
本來在家裡說話就很少，而且也沒經歷過這種事情。
手足無措。
或者沉默，不反對，就是對媽媽的安慰。
“一定要離婚嗎？”於忻忍不住了，趁爸爸沒在病房的時候問媽媽。
“嗯。”媽媽沉默了一會，還是回答了這個問題。
於忻得到的答案，依舊是堅定的。
蘋果皮也削斷了。
掉在了地上。
只能扔進垃圾桶裡，本來就是要扔進垃圾桶的。
“讓他找不到我和你，讓他後悔去。”媽媽用著置氣的語氣說著。
於忻猜對了，媽媽就是為了讓爸爸後悔。
“是因為我才要離婚嗎？”於忻還是問出了自已內心在渴望得到答案的問題。
“本來就是包辦婚姻，沒有感情的。”媽媽說出了這場婚姻錯誤的根源。
於忻鬆了一口氣。
但是媽媽也沒有直接回答於忻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