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沒敢抬頭,可她能感覺到那目光充滿憤怒恨不得在她身上戳出窟窿來才勉強解氣,若是現在罵她兩句還尚得個安心,偏偏這人一言不發,盯得她心裡發虛,連腿都不自覺有些軟。
可她一時又不知該如何去解釋,她總不能說她所想的正是溫九卿所在之處,可她的瞬移符就是莫名其妙將她送到了恰好路過的女子懷裡…
一切就是這麼巧。
可也不能繼續讓溫九卿誤會下去,還是小聲道:“是我學藝不精,主人要罵就罵吧。”
羌狸低著頭,已經做好了被劈頭蓋臉一頓罵的打算,等了很久,若不是能看見他皂青色的靴子,她都懷疑溫九卿已經走了。
就在百般躊躇時,忽聽見他哼的一聲,聲音自頭頂盤旋而下:“算了,下不為例。”
羌狸猝然抬頭,他什麼時候這麼好說話了?
那邊又開始道:“哎呀呀,小阿卿什麼時候也有這麼溫柔的時候?”
羌狸心道:這麼漂亮清冷的姐姐怎麼能如此陰陽怪氣。
不過,若是沒聽錯溫九卿似乎叫她冥王大人?這天上地下只有一位冥王大人,莫非…
說書先生曾說,地府有位掌管不肯轉世輪迴小鬼的冥王大人,名喚“彼岸般若”。
傳說這彼岸般若住在血池肉林中,性情善變令人捉摸不透,行事更是絲毫不講情面,對於不肯去投胎的小鬼直接丟下無間冰淵。連閻羅都需禮讓三分。
還曾說她醜如夜叉,青面獠牙。
羌狸扭頭看她,看來傳言有誤啊。
不對,既是冥王大人她跑人界來作甚?甚至還與雲知意、溫九卿是舊識,還有一直蹲在樹下存在感極低的男子,又是什麼身份?
羌狸不敢多問,實在想不通就乾脆不想,吃了些糕點便兀自尋了塊稍平坦的地,鋪塊布就那麼隨意一躺,很快陷入深眠。
溫九卿揮手朝少女那設下一道屏障,首先是她安危著想,林中夜裡蛇蟲鼠蟻、妖魔鬼怪頗多。其次則是為了避音。
他眼裡是不加掩飾的敵意,毫不客氣道:“你來做什麼?”
“那位小美人就是羌狸吧?”彼岸般若朝睡的正熟的少女輕抬下巴,目光深邃:“我是來尋她的。”
溫九卿咬牙道:“那他呢?”長這麼俊派人來勾引羌狸的嗎?
他口中的他自然是縮在樹根下存在感極低的青衫男子。
“他呀,他是地府裡的小鬼,與我一樣也是來尋那小美人的。”彼岸般若輕靠雲知意肩頭,把玩她垂在胸前的長髮懶洋洋道:“他叫茯子幽。”
“所以…”雲知意終於大腦回路幾分,疑道:“冥王大人你們也是…”
後面的話不說也清楚。
“哎呀呀,我的小阿意變聰明瞭呢?”彼岸般若笑道:“都到了人界就別叫什麼冥王大人了,多見外啊?叫我阿嫵。”
彼岸般若原名垣嫵。
雲知意小聲道:“阿嫵…大人。”
垣嫵“.......”
“三年?”溫九卿突然問道。
幾人一齊點頭,就連茯子幽也幾不可察的點了下頭。
溫九卿若有所思盯著睡的四仰八叉的少女,不管是誰,至少現在還是羌狸。
待羌狸睡醒一睜眼,四人分成了三隊,溫九卿一人倚靠樹幹,青衫男子百無聊賴蹲在樹下,至於那冥王大人則與雲知意時刻黏一起,把玩她的長髮。
至於螭奴正躺溫九卿腳邊翻肚皮打滾。
見她醒,四人直勾勾盯著她。
羌狸心裡一萬個問號???
到底發生了什麼?
就這樣,由當初的一人到現在的四人,加上她五人…都能湊一桌葉子牌還能替補的地步了。
五人繼續趕路,羌狸忍不住想會不會還有下一個?不過她並沒有多問什麼,就當多個人多份陪伴,這正是她所缺的不是嗎?
不過!誰能告訴她這一路為何如此倒黴!?
短短兩個時辰,她吃東西必噎、喝水必嗆、逗貓反被誤抓、說話必咬舌頭、就連走個路都差點崴腳…
孤命煞都不帶這麼缺德的!
終於在羌狸最後一次被樹梢垂下的枝椏勾住頭髮,垣嫵才似恍然大悟捂嘴道:“哎呀呀,差點忘了茯子幽在地府還有個別稱。”
羌狸頓感不詳,一邊煩躁解著纏的死緊的頭髮,一邊分神問道:“什麼別稱?”
垣嫵道:“倒黴鬼。”
羌狸:“.........”
落在最後面的茯子幽聽見頭垂的更低。
羌狸不服:“那你們為何不受影響?”總不能就針對她一人吧?
垣嫵理所當然道:“因為就你是人啊!”
這理由,當真是令她心服口服。
羌狸心下煩躁,偏偏頭髮還越纏越緊,一時間急得躁的額上都生出一層細汗,雲知意欲上前忽被人拉住手腕,側頭去看,垣嫵只是笑著搖了搖頭。
就在羌狸欲將枝椏都折斷時,忽有一雙骨節分明的手耐心拆解她的頭髮,是溫九卿。
明明板著一張臉,他的動作卻很輕,好似手中不是她的頭髮,而是極為珍視之物。
不一會,極輕易的解開了,頭上的髮髻除了一絲凌亂,倒也不影響什麼。
展顏笑道:“謝謝主人。”
“謝什麼謝。”說完又在她額頭輕點,彆扭道:“有時靈有時不靈,你自已注意。”
羌狸感覺額頭涼涼的,與上次一般感受無二。
垣嫵一路挽著雲知意的胳膊一刻也不撒手,羌狸聽見垣嫵突然問道:“一直這樣舉著手累不累?”
雲知意似乎有些緊張,小聲道:“習慣了,不累。”
“我可以幫你。”
“啊?”雲知意以為垣嫵要替自已撐傘,握著傘柄的手緊了緊:“我自已撐著便好,阿嫵…大人。”
“誰要替你撐傘了?”這般說著,垣嫵挽著她胳膊都手逐漸往下握住她冰涼的手,雲知意一驚,下意識要縮回被垣嫵牢牢錮住,她驚道:“大人?”
下一秒只感覺熟悉的氣息在體內流暢,雲知意不自覺愣住了。
垣嫵鬆開她,趁她愣神拿過傘,將玉佩取下紅傘瞬間消失,低頭替她掛於腰間安撫道:“有我在。”
羌狸將眼前一切都納入眼底,看著雲知意雙頰緋色,有種自家姐姐被外人拱了的錯覺,偏偏姐姐好像還是自願的,無力道:“主人,知意姐好像被搶走了。”
“搶走便搶走,你與我說做什麼?”溫九卿斜睨她,有些莫名其妙道。
羌狸悵然道:“我這不是感慨一下嘛。”
察覺到少女語氣裡的一絲失落,溫九卿欲安慰幾句,一扭頭這人哪裡有一絲負面情緒,此時不知從哪掏出來的瓜子,一臉八卦跟在她們身後嗑的興起。
溫九卿心裡突然湧起一股無名之火:“死狐狸,你簡直…”
“怎麼啦?”
“莫名其妙!”
果然他就不該拿常人去看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