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堯要出宮微服私訪。
妙宜纏著他非要一起去。
“陛下,你最好了,我想出去玩,我保證我不會搗亂的!”
可是跟著沈君堯出宮,妙宜才發現,他居然是來京城最大的青樓!
廣雲臺,京城最大的青樓,紈絝子弟的溫柔鄉。
沒想到啊,陛下居然有這癖好。
妙宜硬著頭皮跟在沈君堯後面進了廣雲臺。
一進去,濃重的胭脂水粉味嗆得妙宜直咳嗽。
沈君堯出示了一塊令牌,小廝領著他和妙宜進去。
嘖,眾人眼中清正端方的皇帝陛下,竟也偷香竊玉。
妙宜心中很是失望。
廣雲臺裡還坐了好幾個錦衣華服的公子。
沈君堯領著妙宜坐在他們後面。
妙宜聽到前面的人談話,他們好像是去歲新上任的兵部官員。
“小娘子,過來給貴客跳舞啊!”
一個男子起身去拽一個身著薄紗裙的女子。
“我不給你們跳!”
女子轉身欲跑,男子伸手擋住她。
“別跑,你得罪不起這位貴客。”
“當然,你也得罪不起我。你最好什麼都不要說出來,不過說出來也沒用,你沒有證據。”
“敢說出來,我就讓你生不如死。”
男子在那女子耳邊壞笑。
“陸山,你真的很噁心。”
“喲,都進了廣雲臺了,還想立牌坊呢!”
撕扯中,女子的衣衫被陸山扯破,露出了左肩。
“大人,不好意思,沒想到這小美人這麼不聽話,下官這就下去教訓教訓她。”
“住手!”
妙宜衝到那女子身前,護住她。
“你是哪兒冒出來的蔥啊?給爺滾一邊去!”
那男子罵罵咧咧地要推開妙宜。
妙宜掏出沈君堯給她的令牌。
“見此令牌如見聖上,你們休要造次!”
陸山有些迷糊,其他人也懵了。
“您到底是誰?”
幾個紈絝都有些惶恐。
“天子近臣,你們也配知道嗎?”
妙宜端坐在他們面前,口中如春雨淙淙,吐出這幾個字,帶著不可忽視的威嚴。
沈君堯坐在後面,嘴角微微上揚。
“下官拜見大人!”
幾個紈絝驚呆了,緩過神來,紛紛跪下行禮。
這是那女子唯一能從廣雲臺出去的機會了,她必須抓住。
“大人,求您帶小女子走,小女子不想留在廣雲臺!”
她跪下來求妙宜。
這女子本想對著妙宜揭發陸山。
要是成功了,她自然能獲得自由。
可要是這位大人也是個昏庸荒淫的,那她這條命便交代在這裡了。
她不敢賭。
況且陸山自恃有權有勢,自不怕她揭發他。
皇朝律例,賣良家女子,判十年流放。
可流放十年哪裡夠解她的心頭之恨。
她必得親自報復負心人,讓他生不如死。
妙宜親自從座位上走下來,走到她身邊,伸手扶起她。
她只是無聲輕笑:“別跪著了,起來吧。”
“大人,小女子已無家可歸,求大人憐憫。”
她站起來低頭小聲說。
“姑娘既已無家可歸,不如就跟隨本官回宮,姑娘可願意?”
那女子想著陸山如此不仁不義,心下憤憤不平。
陸山,都是你自找的。
“大人,我願意。”
妙宜將那女子從廣雲臺帶出來。
她自然解除了賤籍。
只是,女子不知道妙宜為什麼願意幫她。
或許,只是因為她是位善良的大人。
那女子站在原地發呆,肩上突然披上了厚厚的披風。
“姑娘,天氣有些涼了,跟我回去吧!”
是妙宜,她踱步到女子身邊。
“大人,您的大恩大德,小女子無以為報,只有以身相許,望大人勿要嫌棄小女子。”
“噗!”沈君堯沒忍住笑了出來。
“大人,他是誰?”
女子疑惑。
“他啊,他是宮裡的小太監,和本官出來辦事的!”
“為什麼是小太監,為什麼不是小侍衛?”
沈君堯眯眼小聲嘟囔。
妙宜聽見了,莞爾一笑。
這女子叫桐兒。
她的夫君三年前考中進士後想要納妾,將她無情休棄。
陸山成為探花郎,搭上當朝高門千金,平步青雲。
桐兒卻險些被他毒死。
放榜那天,桐兒回到客棧,客棧裡屋的門開啟,她的夫君手中拿著一件粉色的衣裙。
“阿桐,你回來了,夫君給你倒了熱水,你快去喝。”
“還有阿桐,媚兒的衣裙髒了,你拿去洗洗。”
科考放榜,桐兒的夫君中了進士。
她從樊樓買了好些吃的,準備與自已的夫君一同慶祝。
剛進門,便看到夫君與一粉衣女子在一起說話。
“郎君,她是誰?”
粉衣女子嬌柔地推了一下夫君。
他只斜著眼睛看了桐兒一眼,便把門關上了。
一會兒,陸山出來了。
他手中拿著那女子的衣服,叫桐兒去洗。
“媚兒過來的時候下了雨,衣服淋溼了,你拿去洗洗。”
桐兒接過衣服。
陸山滿意地點點頭。
“娘子辛苦了。”
下一秒,桐兒就把衣服狠狠甩在了他臉上。
“你真叫人噁心,陸山!”
“陸山,我是你的娘子,你叫我給一個來路不明的女子洗衣服?”
媚兒從屋裡嫋嫋婷婷走出來。
她身上穿的是桐兒最珍愛的衣裙。
桐兒只有過年過節時才會穿。
夫君考中進士,她本打算換上這套衣裙同夫君一同慶祝。
“郎君,你沒事吧?”
媚兒像狗皮膏藥一樣粘在陸山身邊。
見桐兒盯著她看,媚兒嬌聲說:“姑娘的衣裙舊是舊了些,也不大好看,不過沒關係,奴勉強挑了件能看的,奴不介意的。”
桐兒望著眼前這對男女,突然哽住。
竟有些不知道說什麼。
畢竟正常人從未見過這樣厚顏無恥之人。
她熬了半月替人縫補衣服,掙了些銀兩。
今日去樊樓買了最好的吃食。
陸山伸手去拿桐兒買的吃食。
“媚兒,不管她,她就是個妒婦。我們吃飯。”
桐兒忍無可忍,端起碗徑直扣在陸山頭上。
熱湯淋了陸山滿頭。
他被燙得跳腳大叫。
“你個瘋婆子!看我不教訓教訓你!”
桐兒冷眼看著他:“陸山,你我夫妻幾年,沒想到考中進士,你就露出狐狸尾巴了。”
媚兒竟哭了起來。
真是我見猶憐。
“郎君!”
“想來姐姐不大喜歡奴,要不咱們還是斷了吧!”
她哭得梨花帶雨。
陸山顧不上疼,把她擁在懷裡。
“奴就是天生命苦的人,只是別連累了郎君被夫人厭棄。”
“我要媚兒入門!”
“你要納妾?不行!”
桐兒震驚了。
媚兒急得跺腳:“奴委實不想破壞郎君的姻緣!”
“我陸山寒窗苦讀二十餘年,未來是要做大官,光宗耀祖的!”
“你的肚皮生不出一瓜半棗,還是個鄉野村婦,粗俗不堪,怎麼比得上我的媚兒!”
陸山得意地笑。
媚兒眼睛滴溜溜轉,上下掃視著桐兒,也咯咯地嬌笑。
“陸山,我們和離吧!”
桐兒看著他們,平靜地說。
再在陸山面前多站一秒,她便會嘔吐出來。
“和離?你想得美!”
他大笑著摟著媚兒:“我要休了你!”
陸山大筆一揮,寫好休書。
他把休書扔到地上,像看陌生人一樣看著桐兒。
“你既不能生,從此我們一別兩寬,各生歡喜。”
桐兒捏著那封休書,鄙夷地看向他:“一別兩寬,各生歡喜,你個無恥的負心人,你配嗎?”
“你個無知的婦人懂什麼!”
“連自已的夫君都攏不住,真沒用。”
他扔下這句話,擁著媚兒大步流星走出去,再沒回過頭。
桐兒一邊敲著木魚一邊覆盤此事。
頭上的銀簪不小心掉進了陸山給她倒的水中。
未久,銀簪變黑了。
桐兒越想越憋屈,一怒之下,敲碎了木魚。
木魚碎,殺念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