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寒意瞬間從脊背竄上頭皮,明明是七月豔陽天,可方箬卻渾身冰冷。

“大姐你不能走,我不讓你走。”二丫死死的抱著方箬,她心裡明白,大姐要是跑了,娘要賣的就是她了。

“神經病,快鬆手。”眼看魏氏追來,方箬也下了狠心,扣住二丫的手指頭用力往外掰。

二丫疼的哇哇大哭,卻死活不放手。

就這會兒功夫,馮春苗也追了上來,她的力氣可比二丫大多了,而且她下手極狠,指甲幾乎要掐到了方箬的肉裡。

方箬掙扎不得,心裡的憤怒勝過了絕望,怒吼一聲,“你們這兩個倀鬼,我跟你們拼了!”

話音落,方箬抬起一腳踩在了馮春苗的腳指頭上,同時手肘往後一擊,砸中了二丫的胸口。

馮春苗和二丫都痛的慘叫起來,下意識鬆了手。

方箬狼狽的慌忙逃竄,可還沒跑出多遠,就見柳大膽從前面包抄了過來,臉上滿是狠厲,“死丫頭,看你往哪兒跑!”

魏氏和柳父也追了上來,柳父手裡拿著扁擔,朝著方箬就是劈頭蓋臉的一頓揍。

“老子養了你這麼多年,你一點回報都沒有,現在你親侄子要讀書,讓你賣個身怎麼了?又不是殺了你,你還有臉跑,狼心狗肺的下作東西。”

方箬抱著腦袋疼的不停跳腳,護得了上面護不了下面,心裡又是憋屈又是怨恨,索性豁出去了破口大罵,“他要讀書關我什麼事,你怎麼不把自己賣了?也是,你這把老骨頭論斤賣都沒人要!”

“混賬,你竟敢詛咒你老子,看我今天不打死你個孽障!”柳父下手越發狠辣,而且專門朝著方箬的腦袋打。

方箬情急之下一腳踩空,直接滾到了路邊的稻田裡。

柳父還要追下去打人,卻被緊追過來的李牙婆給攔住了。

“你再打下去人就打死了,死人我可不要。”李牙婆著急的說道,心裡後悔不已,早知道就不該那麼早給錢了。

魏氏聽了這話,也趕忙上來攔住柳父,“行了別打了,真打死了咱們也沒好處。等小賤人去了那腌臢地,人家有的是法子折磨她。”

方箬摔得七葷八素,渾身疼的幾乎站不起來,更別說逃走了。

“啊——”

方箬疼的慘叫,像條落水狗一樣被柳大膽從泥田裡拽著頭髮拖了上來。

看著渾身泥漿,奄奄一息的方箬,李牙婆嫌棄說:“這樣子你們讓我怎麼帶回去,別明天就嗝屁了。”

柳大膽不以為然的笑道:“這有什麼,用水淋一下不就乾淨了。你放心,這丫頭命賤得很,死不了。”

魏氏生怕李牙婆後悔,連忙說:“李嫂子你看現在天色也不早了,要不你就先帶著她們回去。你放心,明天這死丫頭如果真沒了,你就直接來找我。”

現在太陽都西斜了,去城裡絕對來不及,況且想賣個好價,可不得先給她們姐妹捯飭捯飭。

“行吧,我先把人帶回去。”李牙婆不得已應下。

隨後就見一箇中年男人趕著牛車過來。

方箬被柳大膽直接扔到了牛車上,摔得她從後背疼到前胸,整個人比死了還難受。

耳邊傳來二丫的哭聲,直到這時候二丫才知道,原來爹孃賣掉的何止是大姐,還有她呢!

牛車晃晃悠悠的離開了村子,二丫哭的歇斯底里,被李牙婆揍了一頓才終於消停。

*

夕陽西下,倦鳥歸巢,夜色落下了帷幕。

“嘿,這丫頭心還挺大,竟然睡了過去。”跛子陳看著牛車上呼呼大睡的方箬,不由咧嘴笑了起來。

李牙婆瞥了眼,冷笑說:“這丫頭跟茅坑裡的石頭一樣,又臭又硬,得虧是睡著了,不然這一路上哪能這麼消停。”

“婆婆,求求你放我回去吧,嗚嗚嗚......”柳二丫抓著李牙婆的衣服,哭的鼻涕眼淚糊了一臉。

李牙婆嫌棄的推開柳二丫,輕蔑道:“到了我李牙婆手裡,還想著回去?我實話告訴你,別說你回不去,你就算回去了,你爹孃照樣會把你送回來,不想吃皮肉苦的就給我乖乖聽話,否則,哼!”

柳二丫依舊不肯相信,“我爹孃不是已經把我大姐給你了嗎?”

“你大姐一個嫁過人的女人能值幾個錢?少廢話,趕緊進去。”李牙婆不耐煩說,推搡著柳二丫進了柴房。

方箬恍惚的睜開眼睛,四下掃了一圈,抱著包裹迷糊問:“這是哪裡?”

“喲,睡醒了呢?”李牙婆譏諷道,揪著方箬的耳朵把人提溜著一腳踹進了柴房。

隨著落鎖的聲音,李牙婆道:“你們倆今晚就在這裡好好待著,明兒一早我帶你們進城去。”

“婆婆,婆婆你放了我吧,嗚嗚嗚......”柳二丫拍著門板,哭喊著。

“再敢吵吵,我打爛你的嘴!”李牙婆惡狠狠的威脅道。

柳二丫頓時嚇得臉色發白,捂著嘴巴不敢再吭聲。

聽著外面沒了動靜,方箬伸了個懶腰,環顧四周發現柴房裡竟連個窗戶都沒有,難怪那老牙婆沒有綁住她們,這是料定了她們跑不了。

“大姐,我們怎麼辦啊。”柳二丫害怕的走到方箬跟前,小聲啜泣問。

方箬一陣惡寒,“滾遠點,誰是你大姐了。”

柳二丫愣了下,旋即委屈的哭了起來,“大姐,我是真的害怕,我還沒嫁人,我不想被賣到那種地方被人糟蹋了,嗚嗚嗚......”

“哦,你不想被糟蹋,我就想了是吧?當時要不是你抱住我,我早就跑了。”方箬沒好氣的冷哼說。

這丫頭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方箬可沒忘記她當時臉上的笑,現在回想起來都覺得心裡發冷。

柳二丫抿著嘴巴,哽咽道:“大姐你不是都嫁過人了嘛,就算你被那什麼了......也總比我好點。”

方箬被這話都給氣笑了,“你的意思是我嫁過人了就活該被糟踐是嗎?”

柳二丫忙搖頭,辯解說:“不是的,我只是,只是......”

“行了,在我面前裝什麼白蓮花,我看著你就煩,死遠點。”方箬惡聲罵道,兀自找了個草堆坐了過去,她得養精蓄銳想法子逃走。

柳二丫不安的站在方箬面前,也不走,就那樣低著頭不停的哭。

方箬被她哭的心煩意燥,正想罵她一頓,外面卻有了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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