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6章 坦露

這個老宅子毫無疑問分給了大房，因為大房是嫡子，而且老夫人也在大房。

被燒燬的造紙坊作為宋家的最主要的產業，自然也是給了大房。

剩下的就是賬上的銀錢，為了能多分一點，各房都使出了渾身解數，胡媚娘更是讓小妾假裝懷孕，試圖多要一份。

王氏也不遑多讓，直接找來了一個私生子，說是宋二老爺在外面跟人生的。

吵吵鬧鬧分了兩天，這家才總算分完了。

二房三房雖然沒有拿到主宅，但是都分到了別院，手裡還有銀錢以及一些田產和鋪子，足夠過日子了。

方箬雖然為外姓，但依舊分到了不少東西。

誠如付小琴說的那樣，方箬也沒打算要這些，回頭就給了宋斗方，但是對方並沒有收。

方箬也沒勉強，只想著先給宋斗方留起來，等以後他需要的時候再還給他。

雖說分家之後，大房掌握的財產嚴重縮水，但同時也帶來了好處。

一來，家裡人少了更加便於管理，相應的花費也會減少；二來，不用天天提防別人，做起事來也不再縮手縮腳了。

因為始終沒有找到素薄和織羽的秘方，所以宋家造紙坊重建之後，這兩種紙張暫時停產。目前先從最簡單的入手，雖說掙的錢遠不如以前了，但同時也意味著投入也會減少，風險也會降低。

這對於宋斗方來說剛好可以用來練手，來日倘若能找回秘方，他也能有足以匹配的能力去接手它們。

宋家內外都逐漸恢復平靜，而方箬也準備回京了。

*

離開宋家的這天，天氣很好，不冷不熱。

方箬她們一行三輛馬車，前面坐著方箬和兩個丫鬟，後面坐著付小琴和元仵作，再後面是大家的行李。

劉劍虹和趙烈坐不慣馬車，都是騎馬隨行。

看著門頭上的“宋府”二字，方箬心中亦是感慨萬千，不過短短半個月，已經是物是人非了。

與老夫人以及宋夫人一一道別之後，方箬又在城外與宋斗方道別。

想著他小小年紀就要撐起宋家，方箬心中憐惜又佩服，可她沒有分身之術，她還要回京都調查蘇情堂的事情，還要等裴修安的訊息，她不能留下來。

看著馬車漸行漸遠，逐漸消失在路的盡頭。

宋斗方再也忍不住用胳膊狠狠擦拭掉滾落的眼淚，一步一步堅定的朝著家的方向走去。

回京之前，方箬等人需要繞道去一趟照田。

好在徽京距離照田只有兩天的車程，並不算遠。

“小姐？”念春擔憂喊道。

馬上就要到照田了，可是方箬的神色明顯不對勁。

方箬嘴唇發白，她搖頭道：“我沒事。”

念春和斂秋互相看了眼，都猜到了緣由。

那位前輩是在照田去世的，所以小姐對照田有了恐懼。

進城之後，方箬的臉色幾近慘白，手掌更是一片冰涼。

念春索性讓車伕停了車，匆匆跑去後面將此事告訴了付小琴。

付小琴張了張口想問什麼，但還是嚥了回去，她下車道：“這次換個遠一些的客棧。”

念春點頭，“有勞付夫人了。”

付小琴走到馬車邊，平復了一下情緒，方上車佯裝抱怨說：“我再也不跟那個悶葫蘆坐在一起了，方箬我跟你坐一會兒。”

掀開簾子，看到方箬的瞬間，付小琴面色一僵，手指不自覺地攥緊。

“我沒事。”方箬道。

兩個丫鬟自以為不動聲色，其實方箬都看在眼裡，她只是心裡不受控制的壓抑難過，又不是沒了感知。

“還說沒什麼，臉白的跟個鬼一樣。”付小琴嘀咕說，走過去坐在了方箬身邊。

方箬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掌。

“人死不能復生，至少他活著的時候你也盡孝了。”付小琴安慰道。

方箬搖頭，眼淚“嗒”的滴在手心，“不是的，如果那天我沒帶他出門的話，他就不會看到那張告示，也不會發病，是我害了他。”

付小琴皺眉，“當初要不是你救他，他早就死了。”

方箬抹掉眼淚看向付小琴，似乎是下定了決心道：“我跟你說個故事吧。”

“故事很長，也很離奇，你聽了一定會說，這就像是話本一樣。”方箬牽強的扯出一絲笑來，緩緩道，“佛家說，一花一世界，我要說的故事就是從另一個世界開始的......”

這是方箬心底最深的秘密，從未跟人吐露過，她也從未想過第一個知道的人竟然是付小琴。

回想起兩人的第一次相遇，針尖對芒麥，為了爭一個男人互相詆譭謾罵。

直到那場大雨，曾經的敵人卻成了保護她的唯一避風港。

建立話劇社是方箬的提議，但是如果沒有付小琴，話劇社或許根本開不了，那個承載了她所有夢想的地方，也是付小琴給與的。

就算她後來單方面的說要來京都，付小琴也始終支援她。

如果說這世上說連付小琴也無法相信了，方箬就更不知道還能去相信誰。

所以這一次，她願意告訴她。

將她的身世和她的來處都毫無隱瞞的告訴了她。

付小琴始終靜靜地聽著，她沒有質疑她，沒有打斷她，也沒有生氣。

“我隱瞞了你很多事情，不，或者說，我隱瞞了所有人，包括裴修安。”方箬苦笑說。

她自認為夫妻倆就該坦誠相對，可事實上她從未想過告訴裴修安自己是穿越者的事情，尤其是當她得知自己原本就是李玉錦之後，這個念頭就更沒有了。

裴修安懷疑過她嗎？

當然！

她從一個大字不識，唯唯諾諾的村婦變成了一個能說會道，滿肚子話本的寫書人，裴修安怎麼可能不懷疑。

他只是不想讓她為難，不想說破而已。

“我以前見過你。”付小琴突然說。

方箬疑惑的看她。

“你嫁到我們村裡之後，我見過你兩次，一次是你成親的時候。還有一次我去找裴修安，看到你偷偷往人家院子裡放白菜，你看到我嚇得立刻就跑了。”

方箬：“......那不是我。”

付小琴轉過目光看向前面，“第三次我再見到你的時候，其實我已經懷疑你了，只是我沒想到會這麼複雜。”

說到這裡，付小琴笑了一聲，“我以為你是被妖怪附體了，你知道的，話本里面都這麼說，什麼專門誘惑男人的狐狸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