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見馮知陌抬腳往鶴園去,章雲舟連忙上前阻攔。那楊小山說出去也是他表哥好友的妹子,若是被阿陌唐突了,他怎麼跟表哥交待!但馮知陌雖然同是紈絝,平日打馬射箭樣樣沒少過,章雲舟一個書呆子哪裡攔得住。

望瞻見狀,問蘇鴻雪道:“我看這公子不是什麼善人,要不幫那楊小山一下,結個善緣。”

蘇鴻雪卻是下意識的望向了辛溫平。放梅亭離鶴園不過幾丈,在鶴園園牆外的山坡上,便是在亭中大聲點向園內喊上兩聲也是能聽見的,辛溫平如今習武,耳力超群,這邊的動靜自然是躲不過的。蘇鴻雪看著辛溫平時,辛溫平正好也在看他。她沒認出蘇鴻雪來,恐怕誰也不能將眼前這個清俊英氣的小夥子和當年那個被她耍得團團轉的小胖子聯絡到一起。但她大致聽到了這兩位學子似乎是想與她結交,因此只是禮貌地報以一笑。這洛陽城內想認識她楊小山的人如過江之鯽。

辛溫平一笑,蘇鴻雪立馬紅了臉,便錯開目光對望瞻道:“不必了,那人上去怕只能自討苦吃。”

他越想越覺得她笑得好看,比小時候更好看,竟是羞得轉頭就走。望瞻一臉莫名:“鴻雪,你這是何故?”

蘇鴻雪卻是不解釋,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氣些什麼,自顧自地走了。

而馮知陌卻在鶴園前被章雲舟拉住,章雲舟道:“阿陌,楊小山不是你可以唐突的人。”

“怎麼,不過一介寒門,小爺我在這洛陽城,有誰是惹不起的?”

“我章家你惹不起!她阿姊是我表哥護著的,那在洛陽她就是我章家護著的,你要是得罪了她,得罪的就是章家和月家,你自己掂量掂量!”素來好脾氣的章雲舟頭一次衝好友發這麼大的火,氣得臉都漲得通紅。

馮知陌今天被好友一再下面子,有些惱火起來,不免情緒上頭,伸手就要推搡章雲舟。就在這時,突然一塊小石子打在了馮知陌的腿上,馮知陌小腿肚子一抽,噗通一聲就跪了下去。這邊鶴園門口的動靜太大,原本來鶴園辦書畫會的河曲書院的學子們紛紛圍了過來,章雲舟看見那楊小山一臉笑而不語的神色看著他,只覺得五臟六腑都臊得慌,心想真是完蛋了,剛剛說那些話恐怕都讓她聽了去。

有學子對馮知陌噓寒問暖,馮知陌心煩,卻是直接推開前來扶他的學子,氣沖沖地撂下一句要和章雲舟絕交,就跑掉了。留下章雲舟在那裡又羞又臊地給一眾學子賠罪:“諸位實在是抱歉,我這位好友有些唐突了各位,還請大家多多諒解……”

“別人都說要和你斷交了,你還把他當好友,要我說這種人,公子也早日與他割席吧!”

“就是就是,我剛剛離大門近,我可聽見了,瞧不起我們寒門呢。”

“是啊,我們可得好好唸書,來日秋闈時,讓這些世家公子看看,可不能讓別人將我們寒門看扁了去。”

河曲書院的學子你一嘴我一嘴地,章雲舟站在那裡手腳都不知道該往什麼地方擺了。辛溫平見狀出言道:“讓各位同窗見笑了,章家與我阿姊有些交情,章公子來許是有些事情找我。恕小山今日不能久陪,章公子,我們移步抱月茶樓如何?”

章雲舟心裡特別感動,但是太多人看著他,他已經羞赧到說不出話來,只能含淚瘋狂點頭。

書院學子自然又是一通議論。

章雲舟如蒙大赦,逃命似的跟在辛溫平屁股後面出了西苑。辛溫平看著他鵪鶉一樣縮在那裡,心下好笑:“想必你是三公子吧?”

“楊、楊姑娘怎麼知道的?”

“師父說她家三表弟性格內向,和別人講上兩句話就會臉紅到耳朵,平日就喜歡看書。我今日一見,心想果然是如此,便對上了。”

章雲舟聽後耳朵更紅,垂頭道:“這個……我跟著楊姑娘走了,旁人會不會說閒話……”

“什麼閒話?你當我們這些寒門子弟像你們這些紈絝那樣無聊?鄉試在即,書都來不及讀,誰有心思關心這個。”辛溫平無所謂地聳了聳肩。

章雲舟“哦”了一聲。兩人就這麼沉默著往馬車走。章家的小廝章秋看見三公子旁邊跟著個天仙一樣的姑娘,瞪大了眼睛。章雲舟吩咐道:“去抱月茶樓。”

他讓辛溫平先上車,結果自己上車時一個趔趄,從懷裡掉出來一本書。他手忙腳亂要去拾,辛溫平卻先他一步將書拿了起來。掃了一眼書皮上的名字,辛溫平似笑非笑地將書遞給已經趴在地上打算假裝自己死掉了的章雲舟:“章三公子確實是敏而好學,博聞雜識。”

章雲舟內心嗚嗚地流淚,連滾帶爬地爬上馬車。章秋為自家這個公子捏了一把冷汗。上次在堂屋深情剖白對錶小姐的喜愛彷彿還在昨日,三公子的羅曼蒂克史裡如今又添了一則新的笑話。

一路上,章雲舟都在尷尬地摳著手指。

辛溫平倒也不和他找話,她本來也不過是為了給章雲舟解圍才說要一道走的。況且在西苑今日露過一次面已經足夠,她不是個喜歡和別人交際的人,今日不過是引蛇出洞之計。先丟擲來一個餌,看看對方會不會咬鉤。

於是辛溫平索性開始閉目養神,章雲舟悄悄看著她精緻的臉,閉目時長長的眼睫垂在白瓷一般的臉頰上,嘴唇紅紅的,一雙眉毛卻是頗為英氣,眉尾微微上揚,加上不苟言笑的表情,顯得有幾分冷酷。章雲舟的目光落在她放在一旁的話本子上,他看著封皮上龍飛鳳舞的幾個大字:《冷酷妻主狠狠寵》,腦子裡可恥地將眼前女孩的臉帶入了小說裡那個冷血無情、讓一眾小郎君哭紅了眼的女主角。章雲舟在馬車裡坐立難安,一面又暗暗激動,覺得簡直就是小說裡的人物活了過來,一面又尷尬地想要立馬離開這個美麗的洛陽城。

就在他努力按耐住自己瘋狂扭動的內心時,對面的女孩忽然睜眼,章雲舟嚇了一跳,不等他有所反應,只見馬車劇烈搖晃起來,辛溫平從腰間拔出一把匕首,猛地向車頂刺去,只聽“噗”地一聲,一股鮮血順著匕首汩汩流下。章雲舟已經完全傻眼了,章家雖然是武官家庭,但他章雲舟是個廢物啊!況且,這洛陽城裡,誰光明正大地當街行刺章家人?活膩了?

只是他向車外望去,哪有什麼洛陽城,車子已經被駕到了郊外,車外已經打成了一團。章雲舟嚥了一口唾沫,戰戰兢兢道:“章秋!章秋你人呢!”

他確實是尷尬得想死,但是沒想真死啊!

“他還沒出西苑就被人抹脖子掉包了。”辛溫平平靜地開口。

“那……那你……”章雲舟有一堆問題,這些人是誰,她為什麼知道章秋死了?總不能她是想把他抓走幹什麼事情設了這個局吧?他們之間有什麼愛恨糾葛嗎?章雲舟臉上變幻莫測著,辛溫平卻一把抓住他的衣領將他狠狠拽了過來,車內空間狹小,章雲舟幾乎整個人撲進了辛溫平的懷裡,他聞見一股好聞的檀香,內心小鹿砰砰直跳:這、這就是話本子裡的展開嗎?他正想著自己或許應該像話本子裡的小郎君一樣羞紅著臉含情脈脈地看向眼前的女子,卻被一把甩開。

辛溫平已破門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抹掉了刺客的脖子,章雲舟這才看見,剛剛他坐著的位置上插著一把長劍,若不是方才被拉了一下,這會兒他已經是串糖葫蘆了。

章雲舟只覺得後背發涼,連滾帶爬地爬出車廂。這會兒他後知後覺地感到怕了,章秋是有些拳腳功夫在身上的,能被人不知不覺地抹了脖子,說明今日來的人並不簡單。但是為什麼看起來有兩夥人在打鬥?他正想著,忽然覺得背後一陣寒意,扭頭,只見辛溫平一招制服偷襲他的刺客,手腕一轉輕輕卸掉刺客手上的劍,抬腳將人死死踩在地上,酷酷地(章雲舟視角)說:“章家的人也敢動,我的好哥哥看來是越發膽大妄為了。”

“主子,活捉了兩個,剩下的都殺了。”楊四輕輕落在辛溫平身側,“楊九受傷挺嚴重的,楊十和楊十六死了,怎麼辦?”

“楊七帶著楊九先走。”辛溫平抓住人的第一時間就卸掉了刺客的下巴,檢查後發現這批刺客並不是死士,身上沒有藏毒。

“看來他並不怕我知道他的身份。”辛溫平笑道,“辛溫泰真是廢物,兩年都沒能摸進河曲書院,手下也就養了這些飯桶?留一個給他回去報信,另外兩個一併殺了吧。楊十和楊十六帶回去好好安葬了。楊四,你駕車送我們回去,去洛陽章府。”

“是。”

章雲舟腦子裡一團亂麻,爬上馬車,望著辛溫平,許久才吐出一句話:“你是誰?”

“我是河曲書院的楊小山呀。”辛溫平微笑著答道,只是那笑讓章雲舟心裡毛毛的。

“不對。楊家阿姊我見過,你二人面相上根本沒有一點相像的地方。況且你方才說太子是你哥哥,你又有這麼多暗衛,你到底是誰?”章雲舟一下子警惕了起來,“而且你剛剛的步法分明是我章家的踏雁式。”

章雲舟雖然是個只會看話本子的菜鳥,但小時候也學過章家的一些武功,只是太久不練就荒廢了。如今坐在馬車上覆盤剛剛的場景,只覺得哪哪都透著詭異。辛溫平點了點頭,很自然地應了:“是啊,月霜雙和月無華都是我師父,我會章家的步法很奇怪嗎?”

“師父?”章雲舟更疑惑了。

辛溫平衝章雲舟輕輕勾了勾手指:“你把耳朵湊過來,我告訴你一個秘密。”

鬼使神差地,章雲舟把耳朵附了過去,誰料辛溫平猛地抬手捏住他的下頜,一顆圓溜溜的東西被搗進了他喉嚨,一股又甜又苦的怪味兒在他口中擴散開來,他伸手卡住自己的喉嚨,誰料一雙纖細卻十分有力的小手竟然與他十指相扣,緊緊地攥住他的手,直到他含著眼淚認命地嚥下一口唾沫。

章雲舟快要哭了:“你騙人……你要是殺了我,章家不會放過你的!”

“放心,只是一點能讓你乖乖聽話的藥。你是我師父的表弟,我不會動你的,但是,今天的事情,說出去,刺客的目標是你不是我,懂嗎?”辛溫平笑著鬆開禁錮章雲舟的手,拍了拍他的臉頰,“乖,答應我要保守秘密。一個月後來河曲書院問心堂見我,我會給你解藥。”

女孩狐狸一般的眼睛直視著章雲舟,章雲舟心裡像是打翻了調料罐一樣,又酸又苦又甜。他覺得自己心跳得好快,手上似乎還殘存著女孩的觸覺:女孩的手背像絲綢一樣滑,手心卻因為練武起了一層薄薄的繭。他從來沒和異性這麼親密地接觸過,何況她美得像是個妖精。章雲舟含淚狠狠點頭。

抱月茶樓到了,辛溫平先一步離開,讓楊楚離拿了些糕點給章雲舟。楊四繼續護送章雲舟回府。楊四看著章雲舟那失魂落魄的樣子,心想主子真是好手段,茶樓裡研究出來根本沒人願意吃的茶味枸杞糖成了“乖乖聽話的藥”。

當晚,章雲舟回到章府。章秋死了,他們遇刺的事情自然瞞不住,章雲舟的親爹章晚規勃然大怒,發誓一定對此事追查到底,章雲舟則小病一場。他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想那日的場景,一連做了好幾夜奇怪的夢。夢裡,他成了書裡那個憂鬱的小郎君,愛那個冷酷的妻主愛得死去活來,終於,妻主說要好好寵愛他,她握著他的手,附在他耳邊輕聲說:“乖,聽話,把這個吃了……”

他半推半就地喝下妻主遞來的藥丸,抬頭,對上了楊小山狐狸一樣的眼睛。

第二天清晨,章雲舟的奶孃看見章雲舟一個人鬼鬼祟祟地在院子裡洗自己的床單,章雲舟支支吾吾地說自己尿床了,很丟臉,奶孃卻哈哈大笑。這件事很快又傳到了章雲舟爹孃、哥哥的耳朵裡,可憐的章三少爺又一次在全家面前社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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