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青漪走了,平日裡又迴歸了冷冷清清。
張來鋒的喪事他沒有參加,只是站在平房上看著送葬隊伍遠去,或許他的事情只有張三渡知道,在他們眼中張來鋒不過是一個瘋子而已。甚至他都能想象著開席時候人們基本上不會提到他的過去,至於他的兄弟姐妹則是長出了一口氣。
小院子裡乾淨整潔,還長著兩棵手臂粗細的蘋果樹,只不過春天剛到,光禿禿的還在料峭春風中瑟縮。
“七彩,來,這裡,把那個樹枝上掛著的布條拿給我。”
張三渡整日裡呆在家裡,實在是村裡沒幾個能玩到一塊兒的人,偶爾去串串門,至於走親戚這種事,沒車,不方便,乾脆也不用操心。
七彩歪著頭瞅著他,站在樹枝上一動不動,讓張三渡頗覺得失了面子。
“七彩,你怎麼不動啊?”
一旁一隻黑貓突然看了過來,說來也奇怪,明明是一隻貓竟然趴在平板前面在看影片,而且好像還看的津津有味。
“你前前後後後使喚了它三十遍,讓它把布條取下來給你,然後又讓它把布條放回樹枝上,你自已是一步沒動,你猜人家還願意跟你玩嗎?”
黑貓口吐人言,聲音清冷動聽,甚至好像還在說完話之後朝張三渡翻了個白眼。
“貓也會翻白眼嗎?”
一句話把張三渡尷尬的不行,小聲嘟囔了一句,看著七彩的眼神也不太對勁了,好像充斥著鄙夷。
“叮鈴......支付寶到賬一百萬......”
手機震動起來,張三渡慌忙拿出來。
“喂——哦——知道了。”
......
站在一邊說了一些什麼,黑貓把平板聲音調小了一點。
“唉——我爺爺讓我找一個箱子,裡面有些老書讓我拿出來曬。”
“嗯,你去吧。”
黑貓根本就沒轉頭,像是打發人一樣隨口說了一句。
張三渡站在原地看著她,沒有任何動作。
“你怎麼還不去?”
“那個,東廂房裡有老鼠,你看這應該是你比較......”
張三渡站在那裡,有些躊躇說著,說實話他還記得小時候掏出一窩小老鼠時的場景,連毛都沒有長出來,渾身粉紅,看著老滲人了。
“滾!”
沒等張三渡把話說完,白淺就打斷了他。我是貓,但也不是家貓好嘛。老鼠身上還有跳蚤,真受不了。
“別,不用你抓,你就跟著我就行了,看到你它們就不敢出來了,不然恐怕還要往我腳上跳。”
張三渡在那裡嘮了好一會兒,白淺才不情願地答應他。
說是一個廂房,其實不過是個倉庫而已,堆著兩個鋼圈做成的容器,裝著小麥。
倉庫裡沒有什麼經年累月的灰塵,陰森恐怖的氛圍。乾燥,簡單。
很輕易就看到了倉庫角落裡放著的木箱子,漆著暗紅的油漆,甚至連把鎖都沒有。
“啪嗒——”
“好像沒什麼傳家寶之類的東西。”
張三渡費了點兒力氣,用一個小推車直接把箱子推了出來。
張三渡一邊把裡面的東西取出來放在院子裡面,沐浴著陽光,一邊清點。
最上面放著一個墨斗,通體熒綠,形狀是一隻趴著的貔貅?也可能是麒麟,雕琢的很奇怪張三渡分不清,裡面還有已經乾涸的墨盒,被墨水浸染的黑線也乾巴巴的。
之後下面就是一些書,有些書皮都沒有了,就是一層黃紙包裹著。
“這箱子裡面竟然還有香味。這是啥?族譜嗎?”
張三渡從裡面掏出來一本厚實的族譜,看上去很新,不是表面的那種新,而是書籍儲存的很好。張三渡直接從後面往前翻,最後兩頁赫然有自已的名字,只不過是用毛筆寫上的。
“這個也曬曬。”
張三渡把書都放到了不是直射光的地方。
“風水?堪輿?易經......都是什麼玩意兒?”
張三渡這下可明白為啥要用這些紙包著了,而且許多地方都是用毛筆又重新寫的,應該是破四舊之後有人又重新撰寫的。
“箱子底部還有東西。”
一旁的白淺突然湊了過來,看著木箱。
“哦?是嗎?”張三渡又加速把裡面的書籍拿了出來,最下面放著一張摺疊起來的絲綢,還放著兩顆黑色的丸子,拿出來就有一股香氣撲鼻而來,跟木箱裡的氣味一模一樣。
“這應該是驅蟲用的,箱子地下就是這個了。”
張三渡拿出絲綢,坐在小馬紮上把絲綢攤開在雙腿上。
“這個有什麼奇怪的嗎?”
張三渡瞅了一眼白淺,有些不解,絲綢上面繡著普通的山石花草,而且也不是很精美。
“剛剛在上面感受到了繆太的存在。”
白淺直接跳到了張三渡肩膀上面,伸出小腦袋看著絲綢上面的圖案。
“你把它對著陽光看看。”
張三渡聽後雙手捏著兩邊高高舉起,剛好擋住天上的太陽。
“咦?好像有些變化。”
原本的絹帛上,在太陽光下圖案發生了變化,山石花草都沒有了,取而代之的竟然是一隻藍邊翅膀的小蝴蝶,在絹帛的左上角,而中間的圖案則是一個抽象的青蓮。
“我怎麼感覺這隻蝴蝶在飛?”
張三渡努力擠了擠眼睛,然而好像沒什麼用,那隻蝴蝶在振動翅膀,身軀不斷變換,以一種奇異的路線飛行。
蝴蝶振翅飛行,身軀不斷變大,很快便有半個手掌那麼大了,好像是從九天之上飛下,每一次蝴蝶輕輕扇動翅膀,周圍晝夜交替,太陽落下升起,月光閃爍滅亡,斗轉星移,身邊的景象也在不斷變換,一會兒是石頭巨門,一會兒是連綿雪山,一會兒又是一眼望不到邊的山脈......最後身邊是無垠黑暗,巨大的火球,懸浮的石頭......
“張三渡,張三渡!”
耳畔傳來呼喚,似乎在天邊呼喊著他,逐漸靠近,最後在耳邊響起,可是他卻想不起來這到底是誰的聲音,就好像置身夢境,想要醒來卻無可奈何,這裡也許才是真實。直到耳垂一剎那疼痛。
“喔——”
回過神來,張三渡才發現自已還在院子裡坐著,而白淺就趴在他肩膀上,不緊不慢的吐了吐舌頭。
“嘶——你咬人還真疼。”
張三渡想要摸一摸被咬的耳垂,結果手臂一瞬間使不上力氣。
兩行清淚順著面頰流下。
“我怎麼眼睛這麼酸?”
“你已經這麼舉著看了有十多分鐘了,眼睛還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