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灰燼瀰漫的街道,季末一手拿著菸袋,另一隻手插在兜裡,用力按住阿金試圖咬他的小腦袋瓜。

“這位典當師犯了什麼錯,要勞煩裁決使大人過來制裁他?”

裁決使的聲音從前面五步遠的距離傳過來:

“對典當師來說,最大的錯誤。”

季末沉默著,吐了一口菸圈。

“他讓協會賠錢了?”

裁決使沒吱聲,季末就當她是預設了。

他繼續問道:

“讓我猜猜,他擅自使用了白魂,黑魂雖然可以隨意使用,但白魂不行,無論花再多的銀幣,從協會的倉庫裡拿再多的東西給客人,協會都不在意。”

“只要他們能持續出賣自已的靈魂。”

“但如果擅自使用白魂,把被協會標記的靈魂佔為已有,協會絕對不會坐視不理。”

裁決使語帶諷刺道:

“你很聰明,可惜你猜錯了,他犯得罪行比這嚴重的多,他偷了協會的東西。”

季末撇了撇嘴。

“遺憾,還以為我猜對了呢,那他偷了什麼?”

“最不能偷得東西,絕對不可以賣給客人的東西。”

“……”

季末明白了。

“他偷了……時間。”

他嘆了口氣。

典當師絕對不能賣給客人的東西——時間。

如果觸犯了這個禁忌,就會受到嚴厲的制裁。

而這位典當師,他比這還要嚴重,因為裁決使說他“偷”。

也就是說,他甚至沒有用時間來換取客人的白魂,而是把時間自已偷偷挪用了。

這是觸犯了協會最大的禁忌,居然這麼大膽。

一看季末的表情,自然就知道他已經知道事情的嚴重性。

裁決使忍不住嘲諷道:

“你這麼聰明,你要不要再猜猜,他的犯罪動機是什麼?”

季末想也不想的答道:

“女人吧?”

裁決使立刻站住腳步,轉過頭,臉上帶著詫異的表情。

“你怎麼知道?你認識典當師44號?”

“猜的,”季末吸了一口煙,吐出菸圈,“男人會犯錯,總少不了女人的教唆。”

裁決使一臉厭惡的瞪著他:

“這是什麼噁心的偏見!”

剛說完,看著季末那微笑的臉龐,裁決使突然意識到他是在故意激怒自已。

這個男人,果然完全沒有把她放在眼裡!

……

很快,他們來到了典當行的門口。

門上掛著一塊“歇業”的牌子。

季末剛要敲門,裁決使搖搖頭。

她舉起左手,手心向上。

“隱者,正位。”

說完,她道:

“走吧。”

身體徑直穿過了門板,就彷彿那扇門並不存在似的。

“嚯,這麼牛啊,我也想要呢。”

季末嘟嘟囔囔跟了上去。

這間典當行的大堂相比起季末那間,寬敞明亮很多,櫃檯上擺放的天秤和算盤因為常年使用而磨得發亮。

窗臺上擺放著馨香的蘭花,茶几上的茶壺精美又昂貴。

“可惜,難得不像酒鬼豬窩的典當行,如果不是犯了大錯,真不想讓它就此消失。”

裁決使嘟囔著。

季末不滿的皺皺眉頭。

他覺得對方是在內涵自已,但他沒證據。

她走上樓梯,腳步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樓上只有一個房間,應該是典當師的臥室吧。

嘎吱。

裁決使推開了房門。

季末跟在後面,嘆了口氣:

“至少敲門啊。”

房間內有一張床。

一個年輕的女人靜靜躺在上面。

她身穿潔白的婚紗,頭上還戴著用蘭花編織的花環。

一個衣著跟季末相似的魔人坐在床邊,拉著女人的手,深情的看著她。

就算聽見了他們的聲音,他也沒有抬頭。

“典當師44號,你觸犯了協會的禁忌,現在,我和一階典當師97號前來制裁你。”

典當師44號,他是個有著鐵皮身體的魔人。

白鐵焊接了他的身體,只有一雙眼睛帶有人類的特徵。

“別誤會,我只是個小跟班,44號先生。”

季末聳了聳肩膀,撇清關係。

裁決使瞪了他一眼。

季末全當沒看見。

44號抬起頭,他那雙眼睛望著裁決使:

“能不能,再給我半天時間?”

裁決使將天秤高高舉起。

“你已經偷了協會夠多的時間,你還求我給你更多?”

“是的,求求你,我為協會工作已經有400年了,我從來沒有求過什麼。”白鐵的身體裡發出的聲音異常的蒼老。

“我只想,陪陪她,到……最後一刻,到我們的婚禮結束。”

裁決使怔了怔。

她的目光從44號,移動到躺在床上的女人。

“有意義嗎?她已經死了。”

季末忍不住插話:

“確定嗎?我覺得她好像還有呼吸。”

正如季末所說,那個女人胸脯微微起伏著。

只是他們說話這麼大聲,她卻還是靜靜的躺在那裡。

裁決使再次強調:

“她死了,只是44號盜取了時間,不停的延長她最後一刻,但這是徒勞的,她的死亡早就已經註定。”

季末不禁有些驚訝。

為什麼要這樣做?

把一個人固定在死前的最後一刻?

這有什麼意義?

裁決使繼續道:

“典當師44號,你最好記住你的身份,你是協會的典當師,你沒有資格討價還價,也不要說你工作了多少年,我是裁決使,我只會記錄你的過錯,因你的過錯而懲罰你,我不會給你半天時間,最多半分鐘。”

她給季末使了個眼神。

季末立刻拿出【真理之羽】。

他走上前,對44號道:

“44號,你知道流程的,握住【真理之羽】吧,配合一點,對我們大家都好。”

44號一臉洩氣,自嘲的笑了笑。

“是啊,協會就是這樣不是嗎?”

“我們是什麼?典當師?不,我們是惡魔,盜取靈魂的惡魔啊。”

裁決使不滿道:

“協會不是你可以評價的,快點握住羽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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