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分別
“閉嘴。”
顧文耀看向他,眼底是駭人的紅色。
火把噼裡啪啦的燒著,將這半邊天都映照的通紅。
陸南行的目光沉默的掃過城牆上舉箭的弓箭手,城牆下層層圍困的兵士,突然間,他一掌拍向江宴安。
江宴安本能的往後躲閃,懷中卻突然一空,他目眥欲裂,怒聲道:“陸南行!”
“都別動!”
他一手攥住顧怡寧身後的的鎖鏈,將人扣在自已身前,三根細針停在她的脖頸處。
“殿下,你還是太稚嫩,”陸南行就像一個長輩,無奈的看著江宴安。
“主上讓我同你說一句話。”
他特意停頓了一下。
“雛鷹天生弱小,卻比幼兔兇猛,可若把雛鷹養在兔子堆裡,他會忘記他是一隻鷹,即使最後長成了雄鷹,他也失去了捕食的能力。”
一根細針忽然扎入了江宴安的後脖頸處,他難以置信的緩慢回頭,雲青羽緊緊地攥著手中的劍,避開了他的視線。
腿間一軟,江宴安往前撲去,被雲青羽伸手扶住。
江宴安死死的攥著他的手臂,用著自已僅剩的最大力氣。
他的眼皮上下抖動著,最終卻還是抵抗不了藥力,沉沉的昏了過去。
“許子沉,”陸南行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冰冷,他沉默著就做出了所有決定,“帶他們走。”
許子沉悶聲不說話,就這麼默默的盯著他,眸中諸多情緒意味不明,突然間他猛的收回目光,翻身上馬。
雲青羽攬著江宴安,將他趴放在馬背上,也翻身上去,拉住了韁繩。
“讓他們離開,我會保公主無虞。”
陸南行的聲音非常沉穩,他仰頭看著城門處緩緩走出的顧文耀,神色平靜。
對視的目光摩擦出駭人的火光,顧文耀抬手,緊盯著他手中的顧怡寧,沉聲道:“放行。”
人牆中讓出一條通道來,許子沉最後深深的看了陸南行一眼,揮著韁繩,朗聲道:“駕。”
馬蹄飛快的奔跑出去,只留下幾道月夜中狹長的背影。
顧怡寧意識一直處於半夢半醒之中,她雙腿無力,只能隱約的感覺到雙手被勒的疼痛,耳邊嗡嗡的響著一些聽不清楚的聲音。
“妖女!”一聲怒喝,守城將忍無可忍,拉開了手中的箭弓。
三箭齊發,直直的朝著顧怡寧射去。
“寧寧!”顧文耀冷靜的神色忽而變得猙獰,他睜大了雙眼,看著那鋒利的箭刃無情的朝著顧怡寧飛了下去。
顧文耀拔腿就衝了過去,他的臉色發白,腦子已無暇在思考其他。
箭刃刺穿胸膛,陸南行噗通跪地,他嘴角含笑,目光看向遠處。
“主子,這是我第一次違抗你的命令……也請殿下,往後帶著希望活下去吧……”
他跪倒在地,低垂下頭,箭刃刺穿了心臟,他已徹底沒了聲息。
在箭刃直直的向著這邊飛過來的那一刻,他調換了生死。
顧文耀衝了過來,一把從地上抱起顧怡寧,他渾身顫抖著,深深的喘息著。
他抬手探了探顧怡寧的鼻息,心中提著的一口氣總算放下,之前一幕太過驚心,他的怒意直衝腦門。
她一把抱起顧怡寧,聲音冷冽,帶著幾分難以壓抑的怒意。
“她是大風國嫡系公主,是皇室血脈,她的父皇,在高座上為戰爭殫精竭慮,她的皇兄,在戰場,在最危險的地方衝鋒陷陣,她的舅舅是保護了無數百姓的大將軍。”
“你同樣待在最安全的皇城,有什麼資格冠冕堂皇的殺她。”
他一腳踹飛守城將,壓抑著心底的衝動,冷聲道:“關起來。”
他沉默的看著跪倒在地陸南行,垂了垂眼,“把他葬了。”
顧怡寧再一次昏迷了。
太醫聚集在殿內診治,顧怡寧臉色蒼白,半夢半醒中低聲呢喃著什麼。
沉默的黑暗張著吞噬的獠牙,企圖將人撕扯拖離。
長睫抖了抖,顧怡寧頭疼的彷彿要炸開一般,眸子輕啟,她有些怔愣的看著熟悉的天花板,雙眼無神的睜著。
“公主,”雲杉撲了過來,伏在她的床榻邊,聲音帶了些哭腔,“你終於醒了。”
顧怡寧昏迷了五天,太醫束手無策,只能開些治內傷的藥再輔些正氣凝神的藥幫助緩解。
“江宴安逃出去了嗎?”
顧怡寧眸光明滅,小臉蒼白的彷彿瞬息就要消失不見,雲杉心疼的別開眼去。
“還沒有抓到。”
顧怡寧垂下眸子,眼神有些驀然黯淡,卻又很快斂去,她撐著坐了起來,有些無力的靠著。
雲杉連忙起身扶她,招呼著小婢女端來一碗剛熬好的藥。
“邊城如何了?”
濃厚的藥草味撲鼻而來,帶著些許苦澀。
顧怡寧神色一頓,皺著眉頭從雲杉手中接過那藥碗,仰頭一口喝了。
“奴婢不太清楚這些,但是太子殿下兩日未曾來此處了,應當是不太順利。”
她有些忐忑的說著自已知道的事情,拿著手帕輕輕給顧怡寧擦乾淨唇角的藥漬。
也是,古時女子不可過問朝政,宮內女子更是如此,妄議想來是要斬頭的。
“知道了,”顧怡寧也不再深問,看起來平靜的有些驚人,雲杉有些不安的咬著唇,擔憂的看著她。
“本宮有些餓了,去準備些膳食吧,”顧怡寧安撫性的看向她,微微扯出一個淺笑,“幫本宮喚寧風來。”
“是,”雲杉聽到寧風的名字,幾不可見的鬆了口氣,只要有人陪著公主,她心裡便有幾分安穩。
她收拾好藥碗,退了出去。
“公主,”寧風起初有些出神,聽聞傳喚,才來了幾分精氣神。
他半跪在地,見顧怡寧無虞一顆心也算落了下來。
“邊城可還好?”
寧風攥緊了手指,“邊城守住了,但風信國虎視眈眈,近日都未曾再進攻,只是駐紮城外,不知是何用意。”
他目光擔憂,三分惆悵顯露出來卻不自知。
“你想去戰場嗎?”
顧怡寧輕輕咳嗽了一聲,寧風起身給她遞過一杯水,聽聞此話猶如觸電一般,驚訝的看了過來。
“公主你……是如何得知的。”
顧怡寧抿了抿唇,藉助那水潤澤了一番。
聞言她輕輕一笑,“三皇兄曾說過而已,本宮也知你也非池中人,若非此次本宮遇襲,想來你已經請命隨軍前往邊城。”
“我……”寧風遲疑了一下,目光落在她的身上,說不出什麼違背本心的話。
“若是想去就去吧,順寧宮不復從前,想來再無什麼賊人可捉拿獲取加官進爵的機會,人生短短數十載,建功立業也不過短短几年,莫要耽擱在本宮這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