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晏知將叉子和蛋糕遞給旁邊的人。
是粉色的那個，看起來是草莓奶油味的。
“謝謝。”
簡短的應聲後，客廳陷入寂靜。
林簪月一邊品嚐著小蛋糕，一邊用餘光悄悄注視著旁邊的男人，內心反覆琢磨著自已該如何旁敲側擊去打探他有無物件的事情。
說來也蹊蹺。
她骨子裡分明是個率性的人，以前懟起上司領導來，連她的男同事都甘拜下風，在張婭靜溫冉這些朋友面前，她也沒有什麼話是不敢說的。
但面對賀晏知，一向坦率大方的她都變得有些拘謹起來……
他這人，其實並非乍見之時那麼高冷，而是非常隨和好相處的一個人。
所以她到底，在拘謹緊張些什麼呢？
是有所企圖的心虛，還是說，她也會在意？
“……”
淡而舒適的薰香味在客廳內瀰漫，手中的蛋糕果然是草莓奶油味的，不知道是什麼特質奶油，很高階，甜而不膩，很好吃。
隨著一勺又一勺地細細品嚐，手中很快便只剩下一個白色小托盤。
旁邊賀晏知也在此刻將小托盤放上茶几，語氣很是自然地問她：“要喝水嗎？”
他們之間的沉默沒有冷場的感覺，相反是一種安寧平靜。
彷彿就該如此，他們之間就該是這樣相處的。
林簪月也放下紙盒小托盤，點頭。
賀晏知起身去廚房倒水的時候，她也跟著站了起來，並且還順手端了盞薰香蠟燭。
賀晏知注意到她這邊的動靜，看了她一眼。
女人端著那隻玫瑰形狀的蠟燭，微漾的燭火光打在她的臉頰輪廓上。
意外的，有種別樣的光影美感，驚心動魄……
賀晏知收回目光，從櫥櫃裡拿出兩個透明玻璃杯，再度回看了眼，這會人已經站到了廚房門口，像是在跟隨他的腳步。
對此，他道：“沙發上等著就行。”
“不了。”
“怎麼？”
林簪月思考了片刻，給出個可能聽起來合理的答案：“我太渴了。”
“……”
“很渴？”
“對。”
純淨水倒在透明玻璃杯中，發出清脆的譁然聲，在這幽暗寂靜的室內空間內格外明顯。
賀晏知倒好一杯水，伸手遞給已經走近幾步的林簪月。
林簪月連忙把蠟燭放在旁邊的櫥櫃上，伸手接過男人遞來的水杯。
拿杯子時，指腹輕碰了下男人的指關節，一觸即離。
感受到那抹溫涼與柔軟，賀晏知抬睫看了林簪月一眼。
她也恰巧在打量他，那雙漂亮的杏眸裡波光瀲灩，渾然一副有心事的模樣，欲言又止的……
但又不知道她到底想幹什麼，要說什麼。
總不能是真渴成這樣……
賀晏知心跳略快幾拍，為了掩飾這份微微的慌亂感，他將身體轉過去，伸手去倒下一杯水。
水流譁然，落入杯中。
旁邊的人小喝了兩口，卻並未離開。
賀晏知長睫垂著，就著旁邊手機散發的微弱光線，目光落在透明的玻璃杯邊沿上：“林簪月。”
他嗓音極低地叫了聲她的名字。
林簪月聽得心尖癢癢，跟被羽毛撓了下似的：“嗯？”
賀晏知端起水杯轉過身，說話的嗓音低磁：“你想說什麼。”
狹窄的廚房此刻唯一的光源，除了擱在旁邊的手機，就只剩那盞薰香蠟燭。
白光靜態，昏黃燭影卻在輕輕搖晃。
兩重光影疊在男人頎長的身形上，白襯衫配著黑色西裝褲，筆挺禁慾，連帶著他手中的那個透明玻璃杯，都因他這絕佳的矜貴氣質，無形中增添了份精緻感。
林簪月不禁想起了酒吧裡的那兩個男模，他們差不多也是這種型別的打扮，也是這種類似的光影效果，空氣裡也有類似的醉人香氣……
可即便是如此相似的情境，這張臉換成是賀晏知，一切都變得蠱惑勾人起來。
有點致命。
林簪月垂下眼睫，她能感覺到自已微微顫抖的心臟，和凹陷進掌心的指甲蓋，微吸口氣，語氣似無奈般：“……賀晏知，你有物件嗎？”
賀晏知喝了口水，聞言動作微頓，喉結卻是上下滑了滑。
“我覺得，你如果沒有的話，能不能……”林簪月全程不敢看她，忍著發燙的耳根，平視的目光落在男人領口的紐扣上。
“考慮一下我？”
她沒有表現出任何緊張，雖然心臟在狂跳，但聽在自已耳朵裡的聲音是平靜的。
彷彿不是在問這種難以啟齒的問題，而是在問能不能再要一杯水。
她的話音落後，光線幽微的廚房內陷入短暫的安靜。
沒有水聲，沒有喝水的動靜，不知道過了幾秒鐘，才傳來衣料摩擦的窸窣聲，極輕，以及水杯被擱在櫥臺上的清脆聲響……
林簪月顫著眼睫抬眸，腦子一片空白。
心想完了。
賀晏知一定覺得她神經病吧，之前分明約法三章，說好了不干涉對方的感情生活……
她現在倒好，在胡言亂語些什麼！
賀晏知慢條斯理地放好杯盞後，緩緩轉了過來。
林簪月閉了下眼。
內心萬念俱灰。
算了。
大不了一次的外向換來一輩子的內向。
也沒什麼的。
她是誰，她可是林簪月。
想要的事物不衝，不符合她的處世邏輯。
她沒做錯什麼。
短暫的須臾間，林簪月連自已臥室的那些東西怎麼打包都想好了，卻感受到身前一暗，男人往她這邊走了一步，清潤微啞的嗓音自頭頂傳來：“簪月……”
她心臟又是漏跳一拍：“我只是隨口一問，不行的話就……”
“我以為，我暗示得挺明顯。”
琅琅嗓音敲擊耳膜，清冽草木香氣隨著距離的拉近拂入鼻尖。
短暫的一句話，在林簪月的腦子裡反覆解讀了好幾遍，才懵懵地抬頭：“……什麼？”
賀晏知目光掠過她紅透了的耳根，看向她這副分明緊張卻佯裝淡定的模樣，低低笑了聲：
“在賀家老宅的時候。”
林簪月覺得他這氣息清淺的笑聲有點蠱人，微斂了下眉毛。
難以形容現在的心情，像是資訊量過大，腦內CPU燒乾了一樣，理智像團亂線怎麼捋都捋不清……
他暗示過嗎？
不，不對，他的性取向不是男嗎？
他不是男同嗎？！
她還沒開始掰他就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