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賣菜
俊山媳婦是個活道爽利的性子，說話做事相當有分寸。
一路上只拿著田野、山裡，鎮上賣貨的趣事兒，和她扯，半句不讓她尷尬。
四野空曠，氣息帶著早春的寒涼。
一行人揹著大大小小的簍子，說說笑笑，迎著東昇的朝陽，在鄉間的土路上闊步疾行。
暢快倒是挺暢快。
只是陸桃這副身子到底是個體力廢，當然，她本人也是。
這麼多年，也就玩驢行的那幾年，背過這麼重的負重。
幾個小子，除了鐵柱好點，另外幾個的小短腿也有些吃不消。
穿過小河村北邊的柳窪村，幾人就跟不上了，陸桃就讓俊山媳婦三個先走，他們坐在道邊休息了一會子，接著前行。
早先即趟過路，陸桃幾個心裡也有數。
鎮上村人慣常賣貨的地方就兩個。
一個是菜市邊上的側街，一個十字街口的道邊。
俊山媳婦三個一向習慣在菜市那邊，她們今兒去的還是那邊，陸桃因為要去姚記送東西，早就選定了十字街口。
今兒有俊山媳婦這個腳程快的帶路，他們路上用了最多半個時辰，這會兒才剛辰正時分。
十字街那裡還有不少空位。
陸桃就選定賣籮筐的老者，和兩三個作伴賣雞蛋的婦人中間的一塊空地。
給幾個小子鋪好粗麻片，又交待他們兩句，就和鐵柱各自揹著簍子往姚記去。
清水鎮和小河村相反，是南北長，東西短的佈局。
十字街口離官道並不遠，不過三四百步的路。
陸桃和鐵柱趕到時，正有兩個身著褐衣短打的村人，在姚記後院賣野雞兔子。
應該是小河村再往裡更深山的人家。
倆人在邊上等到劉管事忙完，這才上前。
今兒陸桃簍子裡除了有十斤的野蒜，剩下的都是甜菜芽，過了稱約有十七斤不到。
鐵柱那個簍子比平安幾個的稍稍大一些，背的都是香椿，一共是十四斤不到。
劉管事依舊給取了整。
甜菜芽這東西，說是稍稍帶點雅，其實山溝里長得多，並不值錢。一斤才得三文錢，這一項統共才五十一文。
野蒜和香椿倒還是原價，這兩樣加起來是一百二十文。
統共合計一百七十一文。
劉管事依舊先前爽利的作風，帳頭算清，立馬叫人付錢。
陸桃本來想少要一文，奈何人家給的利落，為這一文錢磨嘴也不值當。
她到底什麼都沒說，笑著接過。
又和他簡簡說了辣白菜的事兒，約摸後天能送來讓他瞧瞧。
說話間又有賣野物的村人進來，陸桃就很有眼色地告辭出來。
鐵柱長這麼大，第一次到酒樓裡賣貨，還是這麼個氣派的酒樓，又賣得這樣順，心裡激動到不行。
他這一激動，早先叫不出口的稱呼，也順口多了：“桃子姐，原來賺錢這麼容易啊。”
陸桃就笑了，一則這個稱呼，總算見天日了。
二則，她笑：“哪能家家都這麼容易？咱們這是運氣好，遇到好人了。”
這本就是實情，又正好在人家牆外，那就順手戴個高帽唄。
這可比當面說，效果強多了。
劉管事也果然聽到了，偏頭朝外頭瞄了眼，笑了笑，接著那村人帶來的野物。
鐵柱憨厚地朝她笑了笑，倆人快步回去。
陸桃一邊走，一邊和他閒話。
“你姐姐是叫春娟是吧，咋沒見她出來玩過？”
村南這一帶的小姑娘，陸桃差不多都見了。
還真沒見過鐵柱的姐姐。
鐵柱就道：“在家幫我娘做雜事呢。”
“那回頭叫她去找我玩啊。”
鐵柱應了聲。
說話間，兩人回到主街，遠遠就見有兩個拎著籃子青布包頭的婦人正站在攤前，三個小子大概是初做生意，心中激動，正你急我搶的正和人家說著什麼。
陸桃快步走過去，朝兩個婦人笑了笑，把簍子放下笑問：“兩位嬸子要買什麼，我們這都是昨兒才剛從山裡摘下來的，新鮮著呢。”
那兩個婦人卻是見她一個女孩子帶一群男娃兒，笑問：“這都是你弟弟呀？”
陸桃就笑：“我巴不得呢。”
她現在總算知道，有個真正屬於自已的家，有屬於自已的親人，有多麼重要了。
她笑著簡簡解釋了兩句，又笑：“雖然不是親弟弟，但勝似親弟弟。”
說著，還和問幾個小子，“你們說是不是？”
在外人面前，幾個小子還是挺給她面子的。
一齊笑應是。
那兩個婦人也笑了笑，看向菜攤。
陸桃今兒擺攤賣的就兩樣東西，野蒜和香椿。
她也不論斤賣，反正菜稱她也認不太準，幾個小子更不會。
何況這種東西，各家都是吃個新鮮，也不會似酒樓一般，一下子買好多。
她就論堆。
差不多半斤一堆。
三文錢一堆，五文錢兩堆。
那兩個婦人本來就是出來買菜的，略微斟酌，一人要了一樣香椿一樣野蒜，各付了五文錢。
開張順利，幾個小子自是高興。
陸桃這會兒沒事了，就趁機給幾個小子分工。
“平安你大膽些，嘴頭麻溜，往後你就負責招攬客人。”
“山根你細心些，就負責收錢。”
說著，她看向小樹，笑，“你性子靦腆些，年紀又最小，你就負責整理菜堆兒。賣完多少，往外拿多少。”
小樹帶著點羞澀應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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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桃說是出來賣菜，其實更多是散心。
真要圖個快，多往酒樓裡走幾圈，也比這個強。
但，回家又多少沒事，又得乾熬。
見天扭來轉去的，真是有點受夠了。
而且，賣菜的小事，她也沒打算插手。
叫幾個小子歷練歷練唄。
給幾人分完工，自已在邊上歇了會神，就乾脆到邊上賣籮筐的老者那裡閒呱啦起來。
問他是哪個村的，誇他手藝好，身子骨硬朗，兒孫齊全，瞧著就是個有福氣的。
她心裡頭高興，語調清脆，連說帶笑的，直把那老人家誇得要白送她一個籃子使使。
和老人家呱啦夠了，她又去左手邊那三個賣雞蛋的婦人那裡繼續呱啦。
這幾個婦人就是出了清水鎮的頭一個村子清水村的。
他們村因為離鎮子近，賣貨方便，村子大東邊還有一面天然湖泊，村子裡倒有不少餵雞餵鴨的。
陸桃表示，那這不巧了麼？
她正愁往前要做皮蛋生意，往哪去買雞蛋。
眼下縣城周邊，倒也有專門的養殖場，但一開始，她倒也不必跑那麼遠。
就在周邊的村子收購一下，應該也夠用了。
本來她就是刻意散心，這又和她的正事撞上了，那就更得套套近呼了。
於是，陸桃從自家那邊的簍子裡，拿了一塊子沒用上的麻布片，往地上一鋪，乾脆坐在那裡，和那兩個婦人扯起了長篇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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