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世界觀崩塌的楚同學
翌日。
楚亦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醒。
剛醒過來的時候還很懵,腦袋十分不清醒,甚至不知道自已此時此刻身處何處。
好在年輕人的腦子轉得還算是快,將昨日所作所為都想了個遍。
想到最後,他已經完全社死了。
請問,為什麼別人都是喝醉酒後做了什麼一概記不清,而他卻記憶力超群似的,全都記的清清楚楚啊?
楚亦下意識蜷縮腳趾,覺得能在床榻上摳出世界地圖。
記憶斷在那個吻之後,他說完那句話,好像就支撐不住,撲在反派懷裡睡了。
左看右看,發現衛懷朔不在房間裡,這才鬆了一口氣。
距離“旬山晚宴丟大臉”事變還有一天。
可楚亦覺得自已已經沒有臉可以丟了。
第一次因為他這個勾史體質強吻人家也就算了,怎麼醉了酒還會非禮人啊!
不得不感嘆反派竟然還挺寬容,竟然沒有把他一拳打死。
系統插話道,【宿主,別人是酒後吐真言,你呢,是酒後現原形,這下你該相信自已是斷袖了吧?】
楚亦難得沒有反駁。
他堅定了二十多年的取向,難不成他真的堅定錯了嗎?
楚亦陷入一片茫然之中,整個人呆呆愣愣的,完全沒有往日神采飛揚的模樣。
本是發著呆,發著發著就突然跑偏,腦袋裡一直播放昨夜醉酒後的那個吻。
由於染上酒氣,更是在周遭無人的寂靜深夜裡,一切都被花香渲染上一層曖昧,現在想來,連心跳聲都那麼清晰。
心跳又開始劇烈了起來。
楚亦撫摸著心口,企圖將略顯誇張的心跳速度按回去。
他現在算是知道什麼叫小鹿亂撞,現在他都快被小鹿給撞死了。
可並沒有用。
只要他清醒著,就能無限放大那些細節。
骨節分明的手掐住腰身,極力剋制下的血紅雙瞳,柔軟溫涼的唇瓣,渡入唇齒的酒香。
一切都太清晰,像是刻印在腦袋裡,一幀幀、一幕幕,荒誕,卻惹人悸動。
楚亦略顯頭痛地揉揉太陽穴,在心裡唾棄自已見色起意真是好大一個色狼。
頹然地躺下,一股羞恥感由內而外散發,讓他動都不想動。
毀滅吧……
仰倒在床榻間,香爐中的香已然燃盡,空氣中的梔子香淺淡許多,取而代之的,是楚亦身上散發的味道。
就連他本人,也能聞到。
煩躁地揉揉腦袋,他老是覺得自已這個什麼“香消魂”體質還會再犯。
一定是受這體質的影響,他怎麼可能真的喜歡男人?
就算喜歡,也不過是朋友之間的喜歡罷了。
楚亦這樣自我欺騙著,生無可戀地望著帳頂,覺得自已已經沒臉去見反派了。
拽起被子,將自已完全裹起來,臉深埋被子,企圖悶死自已逃避社死。
等終於上不來氣兒,楚亦才掀開被,本著“只要他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的指導方針,楚亦決定,就當作這事兒沒發生過。
好感還得繼續刷,總不能因為這事兒就不回家了吧?
攻略就是個臉皮越變越厚的過程,楚亦覺得尚且還可以忍。
不好意思又不能當飯吃,反正是他佔了反派的便宜,他有什麼好懷疑人生的?
這一通自我安慰下來,楚亦又滿血復活,頂著凌亂長髮下床,準備將香爐中的香再續上。
手指剛碰到香爐蓋,房門便傳來“吱呀”一聲,楚亦詫異望去,便見到了推門而入的反派。
楚亦剛降下去的體溫,又隱隱有升高的趨勢。
怎……怎麼回事?
難不成昨夜反派在他院裡過夜?
還是說剛來的?
腦子一團亂麻,只會呆呆地望著他,唇瓣微張,一副很驚訝的模樣。
衛懷朔目光下移,從他亂蓬蓬的發頂移動到他光著的腳丫,雪白的,踩在地上,末端因著力而泛紅。
“怎麼不穿鞋?”衛懷朔音色如同往日,靜而平和,“修為若低,寒氣入體,靈力會滯澀。”
楚亦控制著臉部肌肉,盡力讓自已顯得正常一點兒,“沒事……我剛起。”
說著,便轉身去穿鞋,他略彎了腰,脊背骨節輕微凸出,似能想象得了裡衣之下的漂亮弧度。
衛懷朔續了香爐中的香,幽幽細煙緩慢攀升。
隔著這層煙霧,看楚亦穿衣穿鞋,最後梳順長髮,他已不自覺走到他身側,開了口,“髮帶。”
簡單的兩個字,卻因為近距離,而讓一切感官變得更為清晰。
楚亦後知後覺地“啊?”了一聲,顯得呆呆的可愛,好像根本沒明白對方的意思。
“什麼髮帶?”
“昨天說了幫你扎,自然不會食言,說了就要做到,師弟覺得呢?”
尾音像是有個小勾子,勾起絲縷淡笑,楚亦側頭去看他,便只能看得到反派那形狀過於完美的唇。
昨夜柔軟的觸感彷彿還在,像是雲朵,像是棉花,捱上就能一腳踏空,一頭栽進去。
此時此刻,衛懷朔的唇色比昨夜淡,唇角微翹著,看得出心情不錯。
見他盯著自已的嘴愣神,衛懷朔顯然也想起了昨夜那個吻,臉上雖不顯,可耳尖卻可疑地變紅了。
花香蓋住了楚亦身上的味道。
可這點掩蓋能力,在衛懷朔面前,顯然等同於沒有。
衛懷朔拿起軟枕下摺痕散亂的髮帶,用靈力熨平,攏起他如雲霧的長髮,固定,隨後扎高。
“還滿意嗎?”
楚亦看著琉璃鏡中的自已,臉蛋燙到嚇人。
反派的氣場太強,讓他整個人都愣愣的,腿都僵直了,只能一下下躁動不安地捏指尖。
“滿意……”
他透過鏡子,悄悄看了衛懷朔一眼,卻被人抓了個正著。
“師弟看我做什麼?”他此時沒笑,略顯鋒利的眉眼陰影錯落。
楚亦也不知道怎麼了,眼神直勾勾愣是沒移開,儼然大色鬼轉世,非要將俊俏郎君印在心底才能作罷。
楚亦發現自已眼神都不聽使喚,好像一刻不放在他身上就渾身刺撓。
他現在人生第一次直面自已原來真的不是直男的這個事實。
世界簡直崩塌了。
試問,相信了二十幾年的事情,突然發現是假的,會如何反應呢?
楚亦全身都僵硬了,全身脫力,大腦一片空白。
腦門“咚”地一聲磕在琉璃鏡框上,然後翻著白眼,直挺挺地向後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