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陌生無比的情緒此時此刻充斥了他的胸腔,流進他冰冷的血液裡,隨著那顆心臟,跳動。

好像,他也多了些屬於人類的情緒。

因為這種情緒,他鮮活了不少,像是真正能感知到何為喜怒哀樂。

就好比此刻,看見雲墨笙對楚亦那樣親暱的態度,他會覺得不爽。

卻又因為楚亦對他保持距離,像個小孩子一樣,因為得到一顆糖果,開心一整天。

衛懷朔加快步伐,走到楚亦身側,像是存心挑釁雲墨笙一樣,眉梢微揚,掃了他一眼。

旋即,他的視線落在楚亦側臉上,看著他扎得越發完美的髮帶,笑道,“師弟扎的頭髮越發好看了,還記得不久以前,我還親手給師弟扎過。”

果然,楚亦瞬間被這話吸引了注意。

他有點兒興奮,覺得自已的打扮天賦越發上升,“是吧?我也覺得進步很大。”

要知道,長頭髮可遠遠沒有短髮那樣好打理。

他剛開始老是束不好髮帶,現在越來越熟練,他也覺得好看不少。

“不過,我還是覺得師兄的手法更好”,楚亦歪頭,微笑很甜,“若是有機會,還想師兄幫我。”

他的話很自然,彷彿只是在說一句很普通很平常的話。

絲毫沒覺得這話有多麼像是撒嬌,多麼曖昧。

“好”,衛懷朔輕勾唇角,“明日就幫你。”

話音剛落,還“若無其事”一般掃了雲墨笙一眼,像是顯擺,又像是警告。

而果然,雲墨笙臉上的表情,可謂是五彩繽紛。

上一秒還喜笑顏開,下一秒臉色黑如鍋底,全然不復方才那般天真純潔。

惡狠狠盯著衛懷朔,氣得攥緊拳頭,光滑手背上青筋凸起,顯然已經破防。

若是眼神能殺人,衛懷朔就算如今不是人,也會被那兇狠如利劍的眼神給插個透心涼。

衛懷朔記得,雲墨笙並不是這樣的性格,起碼不會將情緒表現得太明顯。

他以前始終是乖順的模樣,原來兔子急了也會咬人麼?

還是說,他根本不是兔子,而是一隻掩藏在天真外殼之下的狼?

眾人各懷心思,一同朝著鼎雲殿而去。

此時的鼎雲殿內,天劍宗與旬山派的長老齊聚,依次落座。

表面上大家其樂融融,可談話間卻是一陣血雨腥風。

天劍宗和旬山派之間的關係,好聽的說,叫做相愛相殺、共同進步。

說句不好聽的,那就是恨不得對方趕緊被滅門,好自已宗門當老大。

而造成兩門派不睦的根本原因,聽說是因為兩門派的掌門,曾是情敵。

最悲催的是,這兩人為了爭心愛的女人一度鬧至不可開交,可最後那位女人,卻嫁給了別人。

雖說那女子最後死了,結局不是很好。

但兩個門派的掌門關係一直很僵,一百多年過去,堪堪能維持表面和平。

“此次,我們旬山派乘飛舟,損耗極品靈石四百枚,還請天劍宗宗主體貼。”

旬山派掌門李彥臉上掛著親和的微笑,卻說著並不親和的話。

這話的意思很明顯,是希望天劍宗宗主給他報銷路費。

可在座各位都知道,就算旬山派距離天劍宗很遠,一個南一個北,距離雖遠,卻也不至於燃燒四百枚靈石。

此番,顯然是明目張膽的敲詐。

作為東道主的天劍宗宗主陸遷卻不好此時反駁。

……區區四百塊極品靈石而已……

不過咬碎牙齦而已……

只得面帶微笑卻咬牙切齒地回,“自然,定一塊靈石不少。”

到時候給一半好了。

各位劍修大能紛紛落座,整個鼎雲殿都坐滿了,單人席位上擺放著各式菜餚,更是有茶有酒,照顧了所有人的需求。

衛懷朔自然也有一席之地。

他不僅是天劍宗幽劍峰的大師兄,還是四大劍仙之一。

雖是小輩,卻打得過絕大多數劍修大能。

堪稱劍修歷史之上的奇蹟,所以就算會有質疑,絕大多數劍修都十分認可他。

他遠遠超越了天才的範圍,他已是絕世之才,擁有常人無法企及的悟性。

更重要的是,他的劍,見過太多血,以至於劍身鋒芒冷冽,常讓人不寒而慄。

他斟了一杯酒,瓊花露,入口絲滑如冰,流入喉中卻泛起辛辣的醇香,回甘無窮。

耳邊又響起了其他人的交談聲。

“聽說天劍宗準備了劍舞,還會配上七絃琴音,你說,會不會是個難得的美人?”

“修仙之人,怎可耽於美色?”

“聽說有天劍宗的小師弟雲墨笙,他很俊秀呢。”

俊秀麼?

衛懷朔精準在眾人的談論之中挑出了這兩個字。

他並不覺得雲墨笙長相有什麼特別的,在他眼中,甚至沒有楚亦的一根手指好看。

搖了搖杯盞中的酒,覺得這樣的宴會實在無聊。

遠遠沒有殺人報仇有趣。

“衛道友?”耳邊響起陌生的女子聲音。

衛懷朔循聲看去,看到一張嫵媚的美人面,那女子穿著頗為大膽,精緻鎖骨上的金制瓔珞襯著紅寶石,光芒熠熠。

女子在他面前坐下,手中端著一杯酒,上挑的狐狸眼柔情似水,風情萬種。

“衛道友可還記得我?”

衛懷朔只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

聲音冷淡,讓人如同一腳踏入冰窖,“不記得。”

直接到沒有給對方任何繼續話題的餘地。

那美人臉上表情凝固一瞬,卻立即恢復,綻放出更加驚豔的笑容,手肘搭在桌案上,輕笑,“不記得也沒關係,你現在認得我了。”

她撩了一下烏黑柔順的頭髮,濃烈的香氣散發出來,是她撩人的慣用手段。

沒有男人能抵禦這樣的香氣。

像是能從鼻腔深入肺腑,隨後紮根在血肉深處,隨著心跳蔓延至全身。

這香氣,能叫人“心動”。

比催情之香更高階,更讓人防不勝防,不會有人拒絕的。

可惜,她今天碰到硬釘子了。

“這位道友”,衛懷朔掀眸望去,“離我桌案遠些,你頭髮快掉進靈果裡了。”

眼底幽深而冰冷,像是有將人肌膚刺破的利刃,將人拆解得血肉模糊。

十分不留情面的拒絕。

這讓那素來被捧在高處的美人心生惱怒,“呵,你以為自已很強麼?竟敢這樣對我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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