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我會陪著你的
這個世界沒有東西是長久的。
無論是感情還是人，都總有了斷和離別的那一天。
也正是因為這一點，所以衛懷朔的情緒表達永遠是收斂的。
似乎只有這樣不外放，才能在失去的那一刻避免承受鈍痛，哪怕仍不可避免被波及，也會好受得多。
可他這一刻，最想確定的，竟然是對方會不會離開這個世界。
如楚亦所說，他是另一個世界的人。事物的因果終會歸於一處，所以他會離開嗎？
在這個充滿了他憎恨的世界裡，終有一日會因為他的手而變成煉獄。
屆時，他會離開嗎？
衛懷朔不想為他打造一副鐐銬，強迫對方必須留在這裡，也正是因為這樣，他的感情才因剋制顯得淺淡。
被那一雙複雜的眼睛凝視，楚亦竟有一瞬間的慌神。
他肯定是要離開的。
迴歸他原本的生活。
可是現在，他被握住手腕，感受到腕間溫涼細膩的觸感，無論如何，他都說不出“離開”二字。
究竟為什麼呢？
怎麼會不捨？
他衛懷朔不過是某本小說裡的幾句話，他渾身的血冰冷，壞事做盡，十惡不赦。
他楚亦一個活生生的人，為何會對一個紙片人產生喜歡和不捨？
可是，楚亦此刻也清晰的知道，反派是存在的。
他的心跳與體溫，他偶爾流露出的溫和，他所承載的一切悲歡與苦難， 都曾發生過。
“我會陪著你的。”楚亦凝視著他，未曾躲閃，“直到世界崩塌。”
直到你愛上我。
這麼想著，好像兩個人也不會有什麼好結局，可此刻離對方再近一些，便會覺得如此真實。
耳朵貼著他的心口，傳來有力沉穩的心跳聲。
彷彿這一刻依偎著彼此，就能走到一切的盡頭。
反派的好感度漲至25，像是小心翼翼地朝著楚亦邁了一步。
衛懷朔摟緊懷中人的腰身，愣是將封閉已久的心砸出個窟窿，試探性地將楚亦放進去。
一根頭髮，然後是指尖彎曲的數根髮絲，是噴灑在頸項的溫熱語句。
是有溫度的擁抱，是剛剛鋪滿薄繭的手指。
既然招惹，那便別想走了。
五指抓緊楚亦腰側的衣料，隔著雪白裡衣灑過來的鮮活體溫，猶如穿過一層略顯懵懂的三月春色。
抵達他的心。
被冷夜涼透的鬼魂，也在此刻，堪堪聚集出一點溫暖。
只為留住懷中人。
楚亦低頭看了眼反派的手，捏著自已腰身的，像是用了很大力氣，以至青筋必露，可又顯然是剋制了。
可楚亦已經覺得有點兒窒息了。
他快喘不過來氣了。
“師兄……”他艱難吐字，“我快不能呼吸了。”
“歇一天吧”，衛懷朔冒出來這麼一句，“明日還有好戲看，得養足精神。”
說完，便直起身子將人攔腰抱起，放回床榻，“現在溫度高，想吃點靈果嗎？我去摘。”
“想！”
楚亦眼睛瞬間亮起，顯然很期待。
如此歇了一天，楚亦的精神也的確是養的足足的，又是一夜好眠後，整個人都清爽不少。
整個天劍宗都是一派歡脫。
畢竟現在這種聯誼性質的晚宴實在太少。
天劍宗臭男人比較多，旬山派貌美的女劍修比較多，自然有許多人都期待著這次晚宴。
晚宴定在接天蓮葉樓，楚亦剛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只覺得這命名的人還怪有文化。
可跟隨著天劍宗大部隊來到樓前時，卻不免發出讚歎。
此時正值黃昏，天邊霞色如紅綢錦緞，與樓頂硃紅相依相續，雲色光影之下，五層樓身絢麗斑斕。
被熾紅燈火撐著，宛如河畔邊的幻夢。
眾弟子齊齊發出讚歎聲，一股腦往前擁去，楚亦不知被誰踩了一腳，腳面疼到嘴角抽搐。
此起彼伏的驚奇聲音響在耳畔，鼻尖湧進一股清新的女子馨香。
“楚亦師弟？”略顯陌生的聲音，卻隱隱含笑。
楚亦側頭看去，在記憶的犄角旮旯裡找到了對方的痕跡。
常翠峰的大師姐，同樣暗戀衛懷朔的，洛晴。
洛晴長相偏颯爽，若是按照現代標準便是御姐型，手中橫著一把劍，詢問，“你看到衛延了嗎？”
楚亦搖頭，“沒看到啊，他昨天跟我說要晚些到。”
事實上，現在衛懷朔正在去接應狐狸妖尊的路上，一會兒就會到了。
洛晴微笑著點頭，“這樣啊，若是他到了便請師弟告訴我一聲，加個靈息？”
楚亦沒拒絕，從儲物戒裡找出落灰已久的玉簡，與洛晴交換了靈息。
靈力相錯之時，洛晴也打量著自已面前的人。
楚亦長相很出挑，是一種完全無法忽略的俊俏，眉目清雋如水，鼻樑挺直。
若不是因為他名聲不好，估計早就追求者眾多了。
加好靈息之後，洛晴狀似隨意地問了一句，“楚師弟與衛師兄關係如何？相處可還好嗎？”
“還不錯”，楚亦想著昨日某人給他用鬼氣冰靈果的樣子，唇角微翹，指尖點著下唇，“師兄對我挺不錯的。”
還未等對方回話，楚亦便笑著看了回去，“洛師姐覺得師兄如何？”
說實話，自從知道自已喜歡反派的心思，他就有些在意衛懷朔對別人的看法。
偏偏這個洛晴師姐，楚亦看不到反派對她的好感度。
“不知道”便意味著神秘，楚亦想到剛認識衛懷朔的時候，還看到過兩人樹下談話。
雖聽不清說的什麼。但估計關係不錯。
想到這兒，楚亦覺得自已好像喝了一瓶醋，渾身散發著酸味，想壓制都無可奈何。
“衛延他很嚴肅”，洛晴眼睛向上看，像是回憶，“他沒有感情，給人一種疏遠的感覺。”
“師弟覺得呢？”洛晴視線收回，落在楚亦漂亮眼尾上，隨後與他四目相對。
似乎想看清楚亦眼底的情緒。
“師姐描述很準確。”
楚亦點頭，眉眼微彎，黃昏霞色鋪了他滿身，給他添了溫柔，“不過他很好，是個好人。”
不知道自已被髮了好人卡的衛懷朔此刻正站在客房門口。
冷眼看著枕雲那隻狐狸喬裝改扮。
“別用你原來那張臉”，衛懷朔音色冷淡，“你想讓所有人知道你是妖尊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