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過樹梢,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破了長街的寧靜。
“王爺,皇上下了急召。”
臥房門外,矛頭壓低了聲音。
“嗯?怎麼了?”
身邊一陣悉索聲,楊柳嘟囔著慌忙坐起身子。
“沒事,估計是南疆那邊的訊息。”
“你先睡,我去去就回。”
說話間,男人已經穿戴完畢。
照舊在額頭落下一個輕吻,青靴轉身出了屋門。
一股不好的預感戛然而生,重新躺下的人兒睡意全無。
南疆暴亂這事兒,之前也聽他們說起過。
大抵就是蠻夷之地,山多地少。
大梁邊境過往的客商經常被搶,老百姓生活的提心吊膽之類的。
可這麼多年,不是一直都這麼亂著嗎?
怎的今晚就要急著處理了?
越想越不對勁,楊柳翻個身。
先有李世恆挑撥,後有陳夫人裝瘋。
眼下,陳國公才剛剛站了隊。
李世卿就連夜被召進了宮。
不會出什麼事吧?
榻上的人影重新坐起,擔憂的看著空了一半的床鋪。
他大爺的!想過個穩定的日子,可真難!
藉著月色,楊柳心底的鬥志被無限激發出來。
一開始,她只是想有個安身之地。
再後來,也只想憑著手藝搞點錢財傍身,替原身侍奉孃親。
從和離再到復婚,目標一個個實現,但前景卻越來越身不由已。
尤其是經過鬼門關之後,她心境就變了!
養病的那段時間,她自問了無數遍,只得到了一個答案。
她與李世卿,分分合合,應該是命定的緣分。
所以,只要關係到靖王府的事情,別人就不會允許她抽身。
尤其是看到那封寫在她心坎上的告示之後。
楊柳毅然決定,陪著李世卿賭一把大的!
暗箭避無可避,那就爭取做放箭的人。
杏眼微微眯起,嘴角閃過譏諷。
她奶奶的,還就不信了。
她這副科技狠活造就的21世紀新大腦,還能鬥不過那群老包子?
日正中午,李世卿步履匆匆奔回了後院。
隔了一夜,嘴邊泛出黑青的鬍渣。
“嗯~癢!”
細嫩的小臉一陣刺撓,鞦韆上微眯的人兒睜開了眼睛。
“你回來了?怎麼說?”
往下竄了竄身子,小手勾起眼前瞬間放大的俊臉。
使勁一拽,男人順從坐下。
楊柳腦袋一抬,正好放在了男人的大腿上。
“與我想的一樣,出兵南疆。”
大手輕輕撫著滑嫩的小臉,李世卿滿眼不捨。
如今,他也是有了牽掛的人了。
“什麼時候走?”
楊柳倒是問的乾脆,她雖然也捨不得,但皇命的分量,她還是知道的。
與其悲離別,不如珍惜離別前的時光。
“明天一早!”
手指捋過碎髮,李世卿抬手,賞了楊柳一個腦瓜崩!
“你就這麼放心啊?少則需要幾月,多了還不好說......”
“你就不怕,我再帶個側福晉回來?”
“哎哎,哎,有人!”
牛逼吹了一半,李世卿抓住耳尖上的小手。
尷尬的看向四周。
靠,越來越沒規矩了,他不要面子的嘛?
“幹什麼?放我下來!”
身體突然騰空,楊柳雙眼瞪得老大。
小手緊緊圈住男人的脖頸,紅霞爬滿了耳根。
“我能幹什麼?打不過你,罵不過你,我能幹、什麼?”
低沉的笑意隨風散開,李世卿抱緊懷裡的女人。
“本王一晚上沒睡,回房補覺,特邀福晉作陪!”
男人說的敞亮,看著腦袋縮成烏龜的女人,笑的愈發得意。
小樣,在這種事兒上面,男人可是絕對的厚臉皮!
日落月初,閨房裡求饒聲不斷。
趕在日出前,楊柳邁著打晃的雙腿,登上了城門。
紅牆灰瓦,九九八十一道木質的階梯之上,城樓威嚴高聳。
楊柳一襲正紅色的衣裙,與牆下的男人揮手作別。
牆下,李世卿一襲戎裝,鎧甲閃著銀光。
“駕!”
揮揮手中的韁繩,長腿稍微用力,領頭的戰馬疾馳而去。
“駕!”“駕!”
隨行的將領緊隨其後,楊柳沒有看到林松的身影。
最後的大軍井嚴有序,堅定的跟著男人的背影。
隊伍越行越遠,最後變成一個黑點,楊柳委屈的想哭。
“福晉,太陽毒辣,咱們回去吧!”
小意上前一步,心裡也很不是滋味。
“走吧,去鋪子看看。”
吸吸鼻子,楊柳抬頭看天。
老爺們打仗去了,她須得守好家業,不能掉以輕心。
幾乎一整天都光景,楊柳忙的水都喝不上一口。
“東家,成了!”
楊師傅興高采烈的捧著一塊地瓜,濃郁的香氣撲鼻而來。
“照著您的吩咐,外皮特意加了一層蜂蜜,色澤果然金黃。”
“嗯,烤爐怎麼樣?用的還成嗎?”
嚐了一下烤地瓜的味道,楊柳起身,進了後門。
開闊的地面上,上午粘好的黃泥還是半乾的狀態。
“好用,好用。”張師傅眼神欽佩,由衷的發出稱讚。
家家戶戶都有地瓜,灶臺也是日常的必備品。
但這種隔了明火的烤法,他還是第一次嘗試。
出來的成品也是相當喜人。
“那就成,回頭啊,您就照著今天這個樣式,給二號店鋪那邊再準備一個。”
“還有啊,明天一早,您帶幾個人。”
“量著咱們這個鋪子的大小,把後邊這塊空地圈起來。這爐子不能見水,得穩妥些。”
“是。”
楊師傅連忙記下,雙手抱拳。
“東家,咱們二號鋪子還沒有個像樣的名字。”
“老東家說,這事兒,還得找您拿主意。”
楊柳點點頭,老東家,是大家對柳姨娘的尊稱。
“行,天色不早了,收拾一下,準備收工吧。”
“名字的事,我明天去找老東家商議一下!”
自打楊柳好了之後,柳姨娘就住回了小院。
美其名曰,幫女兒看家。
楊柳清楚,她其實是在給自已和李世卿洗臉面。
這個吃人的社會,她怕靖親王府遭人閒話。
努了努發酸的鼻頭,原身是幸福的。
即使自已性情大變,柳姨娘也從沒有懷疑過她的身份。
對她的疼愛,一如既往。
看了眼天色,楊柳放棄了去城西的念頭。
這麼晚了,左右也沒什麼大事,去了反而會嚇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