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高晞月42
諸瑛被追封為貴妃，皇后一手操辦著追封禮，一邊主持著在寶華殿舉行法事的事宜，分身乏術卻也不肯放權。
大阿哥被送回擷芳殿，接著由奶嬤嬤們照料，一時也沒有人敢問詢大阿哥的撫養權一事。
宮中因哲妃的死湧動起陣陣暗流，就在這個時節，皇帝走進了鹹福宮。
“皇上。”
晞月只穿著一身青底繡銀竹的襯衣，小巧的兩把頭上只有幾朵簡單的珠花。
她盛了兩碗豆腐八珍湯，一碗放在皇帝面前，一碗放在自已面前。
“皇上連日來政務繁忙，又恰逢哲貴妃仙逝，臣妾陪您喝幾口湯，別熬壞了身子。”
皇帝伸手撫上晞月髮髻邊小巧的珍珠，“你素來喜好華服美飾，這些天為著諸瑛避諱，已經算是用心了。”
晞月見皇帝嘆氣，以為他是在感喟諸瑛的死，心裡也難免感傷。
宮中的花開花謝是最是常見的，可眼瞧著著往日還在鬥嘴的人離去，即便說不上什麼深情厚誼，也難免兔死狐悲。
“臣妾也沒有想到，人的命數如此無常。”
她抓住他的手，摸得她的頭好癢。
皇帝紅了眼眶，“人事無常，昨日如懿也有此感嘆。”
晞月愣了一瞬，才反應過來青櫻已經改了名。平日裡嫻嬪嫻嬪的叫，不止是她，許多人的本名早已不被提及。
如懿當時雖成功入宮，但恩寵卻不知為何大不如前。
方平告訴她，如懿在西洋來的畫師郎世寧那不知聽說了什麼胡話，惹惱了皇上，更受冷落。
這次諸瑛的逝世反而讓皇上和如懿破了冰。
“在潛邸時，最早只有皇后娘娘，臣妾，如懿和諸瑛。”晞月回憶著，“一開始，其實如懿和諸瑛脾性很是相合。”
是在皇后的介入和阿箬的挑撥離間下，她們的關係才急轉直下，直到如懿小產那次才稍稍緩和。
不知是不是想起了諸瑛和如懿不睦的前因，皇帝不冷不熱說了一句，“那時潛邸裡，你最是率真單純，諸瑛和如懿也都是耿直溫柔的人。”
想起蘭心求見自已後的猜測和控訴，皇帝眼底一片冰冷。
說貴妃和嫻嬪害了哲貴妃，他不信。但皇后，你真的沒再做什麼嗎？
“晞月啊，李玉告訴朕你那日見過大阿哥，他有說什麼嗎？”
皇帝放緩了語氣，輕柔地丟擲這個問題，好像只是在問晞月明天準備用什麼早膳。
“唉，”眼前容光楚楚的女子輕輕一嘆，“或許是母子連心吧。”
“那日大阿哥行色匆匆，在拐角處撞上臣妾，還要動手推人，幸好伺候的奴才攔下了。”
先把方平摘出去，他那日是忠心護主，但也確實冒犯。
“若是平日裡，就算他是個孩子我也要找皇上您告狀的。”
緊繃的身體放鬆了些，皇帝無奈地搖搖頭，是高晞月做的出來的事。
“可是，”晞月的眼底漾起水光，“臣妾知道他為什麼如此失態。”
為了哲妃的病情。
鹹福宮暖閣外傳來依稀的風鈴輕響，屋內一時靜默。
“諸瑛年紀輕輕就去了，最放不下的就是大阿哥。”
晞月面前的羹湯已經涼了，她用勺子輕輕攪動一下又放下。
“皇上，翊坤宮的大宮女蘭心向皇后娘娘陳情，諸瑛妹妹意屬純嬪來養育大阿哥。這件事宮裡已經傳遍了。”
“既然這是諸瑛妹妹的遺願，還望皇上成全。”
皇帝目光一閃，眼底帶著探究的光芒，一寸一寸地打量著晞月。
“晞月啊，朕這些日子忙於政務，是冷落了後宮。朕不在的時候若是有個孩子陪著你，鹹福宮也能熱鬧些。”
她搖頭，“臣妾未曾生育過，如何照顧得好大阿哥。”
“況且，”女子的柳眉輕皺，面上籠上了一層淡淡的憂愁，“大阿哥雖是無心，到底和臣妾起了衝突。”
“臣妾替純嬪去擷芳殿看了幾次，自覺不如皇后娘娘、嘉貴人那般用心,算不上最合適的人選。”
“嘉貴人？”
聽到這個名號，皇帝一愣，她去對皇子用什麼心？
“這就要說到純嬪妹妹了。”
晞月心裡暗歎，皇帝來一次自已要把這個月的話都說完了。
“純嬪被禁足後時常掛念三阿哥，臣妾，嘉貴人，儀貴人等去探望她，都被她求著去給三阿哥送東西。嘉貴人去的勤，是以常常照看大阿哥等諸位阿哥。”
“就是因為此事，才讓臣妾知道了嘉貴人和純嬪的慈母心腸。想來諸瑛妹妹也是如此，才留下遺志託付純嬪。”
皇帝表示讚許，卻並未開口傳旨讓純嬪照顧大阿哥，只叫王欽去免了純嬪的禁足，讓她接三阿哥回擷芳殿。
他本來還在猶豫是讓晞月養，還是讓如懿養，既然貴妃拒絕，那事情就好辦了。
“竟說了這麼久，菜都涼了。來人，撤了重上。”
了卻一樁心事，皇帝終於露出笑容，“雲珠，去吩咐小廚房多上一道貴妃愛用的荔枝蝦球。”
晞月鬆了口氣，還好她早聽了方平的，提前吃了些點心墊肚子，不然話說到一半就要餓暈了。
“晞月啊，”皇帝開始沒話找話，“你今日真如清水出芙蓉般，但你是貴妃，又是這樣麗質天成，如此穿著可惜了。朕知道你痛惜諸瑛的用心，在這就夠了。”
以後該咋穿咋穿。前些天慧貴妃雖穿著不如以前華美，但是精緻得體，既顯節儉又不失禮數。
想起這些日子見到的妃嬪，除了以往就愛往老成打扮的如懿，個個穿的跟剛入關一樣老舊，皇帝的兩片眉毛又湊在了一起。
說到這個晞月又有話要說了，她嫣然一笑，先喝了口龍井清清嗓子。
“不瞞皇上，皇后娘娘不久前說過臣妾等雖深居六宮，但也不應忘了祖宗入關，平定天下的不易。六宮諸妃應以簡樸為佳，為天下女子作表率。”
“皇后娘娘不事奢華，衣裳不用那用江南繡工耗費甚巨的暖緞薄錦，首飾也常常只用通草絨花，少用華貴的點翠珠玉。”
“連長春宮內裡，都吩咐了內務府，多是用鎦金和銀質的器具，看著很是清爽大氣。”
皇帝的臉上辯不清喜怒，晞月維持著恭敬的姿態。
“皇后娘娘的苦心，臣妾深以為然。只是皇上如此大方，如此體貼，賞賜了臣妾那樣多的好東西，臣妾若是不用豈不是另一種靡費嗎？”
她溫聲軟語，皇帝連連點頭，“東西給了你，你就用。”
“衣裳首飾，房間佈置這些都是小事罷了，”晞月撥出一口氣，終於說到正題了，“可冬日裡的炭火減半，卻是讓人有些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