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吉祥笑道:“乖乖,迮老大到底是見過大世面的,我們土老鱉不能比。”

迮杭得意洋洋地說:“我的媽,我去過多少地方,玩過多少地方女人,這個還能不知道嗎。”

蔣安民為人老實,平常跟他們說瘋話也僅僅是為了說笑,並沒有那個心思。他觀孟易行顏色便知也是個老實人,於是說道:“我孟老弟都不想理你們,一天天的不好好幹活就知道女人女人的。”

徐吉祥說:“男人不想女人那還叫男人嗎,你看他一本正經的,聽得比哪都開心。”

迮杭說:“孟老弟今年三十幾了。”

“哪有三十幾,我二十三虛歲。”

“可碰過女人沒有?”

徐吉祥又是一陣笑,孟易行說道:“碰沒碰過跟你們也沒關係。”

“我們又不是女的,跟我們肯定沒有關係嘍。”

眾人聽他語氣有怒意,便收了玩笑的心。徐吉祥話題一轉,問他:“你是不是考過秀才。”

“是。”

“這個舉人是不是特別難考。”

“怎麼說呢……看人吧。”

“那你考過沒有。”

“考過,沒考上。”

徐吉祥不屑地說:“我看這書讀不讀沒什麼用。”

“何以見得?”

“又考不上舉人,讀這書幹嘛。我們家那邊有一個,姓楊的,今年也有三十多了,從小就喜歡讀書,老子娘啥都不叫他幹,就供他讀書,後來聽講也是考中個秀才,後面考了幾次舉都沒考上,三十好幾的人了,要錢沒有錢,要家沒有家。前幾年他爹得病,家裡窮得連看病錢都沒有,棺材錢都是問人借的。家裡麵人勸他出去幹活他不幹,就整天在家看書,他娘也不管。我估計啊,他媽也對他失望了。”

蔣安民問:“那他們靠什麼活的。”

“他媽年齡又大,身體又不好,就給人縫縫補補的,一個月能掙幾個吊錢,他天天就是在家門口擺個桌子,給人寫信寫字什麼的。”

“那能掙幾個錢!”

“還不是說嗎,家裡窮得肉都吃不起,三十多歲也沒人給說媒,光棍條子一個,一天天也不知道指望什麼的。你說讀書讀到這個份上還有意思嗎。”

孟易行一言不發,默默地打磨著手裡的車輪輻。

蔣安民說道:“我孟老弟還是可以的。”

徐吉祥說:“噯,老弟可以,還知道出來掙錢呢,不像那個不爭氣的。”

眾人又聊了些別的,孟易行被徐吉祥的話說中心事,也不講話,一個人悶悶的在那幹活。

到了傍晚,孟易行吃完飯準備去休息,正瞧見一個婦人在外屋,站在彭宇通面前。

這婦人他認識,是彭宇通妻子,二人本在城裡居住,但彭宇通很少回家,每天吃住都在工坊裡。他妻子也偶爾來送飯給他,孟易行見過幾次。

彭氏和他打了聲招呼,孟易行含笑回禮,寒暄兩句就進屋去了。

不想剛一關上房門,就聽彭宇通大聲說道:“我都說了我不吃,你拿回去你們吃吧!”

隨後彭氏說道:“罷罷罷,我好心給你送吃的,還討你嫌。你這一個月都不回家幾次,不要我就算了,老子娘你都不要了,你當我願意給你送東西呢,這是你娘要送的!”

“你喊什麼,別人聽見了!”

“聽見又怎麼,你怕誰聽見,有什麼不能聽見的!”

“我不過就是幾天沒回去,你有什麼好氣的,我爹媽難道不知道我在這幹什麼,要說氣也只有你。”

“我原是個不通情理的,也難為你心裡還記著你老子娘,你就不為我想想。成日的在家門口被人取笑守活寡,男人整天跟一堆破紙睡覺,不知嫁了個什麼東西!”

彭宇通怒道:“你胡說八道什麼,誰說你守活寡,那些閒言碎語亂嚼舌根子的聽它做什麼!”

“依我看他們也沒說錯,你索性連家也別要了,一輩子就住在這吧。”彭氏聲音越說越大,孟易行聽得真切,心想兩口子這是吵架了。

他本想拿盆出去打水洗漱,順便解個小手,現在也不敢出去。坐在床上小心翼翼地,連大氣都不敢喘幾口,生怕有點動作被外面二人聽見,誤會自已在偷聽。

夫妻倆又吵了幾句,彭氏含怨而去。孟易行本不想聽人傢俬,無奈離得太近,不想聽也聽全了。

心想這個彭宇通未免太不顧家,明明就住在城裡,還整宿整宿睡在工坊,也難怪老婆抱怨。

他忽又想起徐吉祥迮杭等人在背地裡說過彭宇通和他老婆的事,不過都是些不堪之語,當下也不細想,拿了盆出去打水。

彭宇通還是坐在那畫圖紙,好像什麼也沒發生過一樣。

孟易行洗漱完,忍不住說了一句:“彭哥,這麼晚還不睡啊。”

“才要入夜,哪裡就晚了。”

經過幾個月的相處,孟易行和他也熟絡了不少,彭宇通也不像先前那樣懶得和他說話。

孟易行笑道:“你這整天也不出門,就在屋裡研究圖紙,我雖然幹了幾個月,可還是個外行,這到底有什麼值得研究的,照著常見的樣式做不就行了。”

“你不懂。”彭宇通拿起一張紙給他,說道:“你看看有什麼不一樣。”

孟易行不懂圖紙,只見紙上所畫馬車無甚特殊,唯一的不同就是多了兩個輪子。

“這是四輪的?”

彭宇通乾枯的眼睛裡迸射出一道光亮,說道:“不錯,這就是我研究的東西。”

“不還是馬車嗎,不過是多了兩個輪子……噢對,這四輪的馬車怎麼轉向呢?”

彭宇通原本蔑視他的眼神又轉回欣賞,說:“你能想到轉向的問題,說明你不笨。”

孟易行不知是不是該笑。

“馬車向來都是兩個輪子,用馬在前面拉,其實並不穩,我想加兩個輪子應該會穩很多,甚至都不需要馬。”

孟易行奇道:“不用馬拉怎麼跑?”

彭宇通撓撓頭,說:“這也是我在想的問題。”他又在亂紙堆裡扒出來一張給孟易行,說:“你再看看這個,這是我設計的輪子。”

“這不就是普通的馬車輪子嗎……”

“形狀是和木輪一樣,但是材料不一樣,我設計的這個是鐵輪子。”

孟易行越發好奇了:“鐵輪子?”

“不錯,鐵輪子比木輪要耐用得多。現在一些馬車車輪製作好後會按照尺寸做一個鐵皮圈箍在輞上,其實就是保護車輪,但畢竟只有一層鐵皮,保護得有限,而且這種做法有一個很大的弊病。”

“什麼弊病?”孟易行腦子裡回想起前不久看工坊裡的老師傅們給車輪套鐵皮的場景。

“就是不防滑,一旦遇到雨雪天,這層鐵皮就極容易打滑,車身打滑,馬自然也要受到影響,人在車裡並不安全。”

孟易行點點頭,再看他的眼神裡充滿了敬佩。

他整天只知道幹活,從沒想過這些東西,徐吉祥那些人也是滿眼看不起彭宇通,孟易行起初也以為彭宇通在瞎忙,現在看來“瞎”的是自已。

“可鐵輪子比木的要重很多吧,馬能拉得動嗎。”

彭宇通嘆道:“這也是個問題。”他又從桌下的櫃子裡拿出一塊白生生的東西,說道:“你看看這個。”

孟易行接過,拿在手裡覺得軟軟的,頗有彈性,不知為何物。

彭宇通解釋說:“這個叫乳膠,是橡膠樹上割出來的。”

“橡膠樹?”

“這種樹只有嶺南能見到,割破皮會流出一種白色汁液,靜放一段時間後汁液就會凝固,就是你現在看到的這樣。”

“這個是做什麼的呢?”

“你不覺得這個東西很軟很有彈性嗎?”

“是有點……”

“這就是了,我是想把這個東西代替鐵皮,包在車輪上。因為它軟,所以行駛時不會那麼顛簸,坐車裡也會舒服很多。”

孟易行努力的去想象這個東西套在車輪上的樣子。

“可是還有個技術問題沒能解決。”

“什麼問題?”

“這東西不是很耐用,容易壞,而且怎麼把它套在車輪上也是個難題。”

“所以你每天研究的都是這些?”

“難道這些不值得研究?”彭宇通激動地說:“你知不知道,一旦我這些研究成功了意味著什麼,那時候我將會是被載入史冊的人!”

孟易行頗不以為然,他說:“古往今來載入史冊的不外乎是帝王將相,或者是讀書人,能夠治國安民的,那才值得被載入史冊,這些奇技淫巧……”

說到“奇技淫巧”,孟易行忽然住口。他意識到這句話帶有藐視之意,恐宇通聽了不舒服。

彭宇通臉色一變,搶過他手裡的乳膠塊,冷笑幾聲,說到:“奇技淫巧不能治國安民,讀書人難道就能了嗎?古往今來多少讀書人,有幾個能治國安民的!”

孟易行一時語塞,訕訕的回屋去了。

今天和工坊裡的人卸了一車木頭,累得腰疼,琢磨著明天要不要告假。

無意間瞥到放在桌上的幾本書,最上面一本是《論語》,彭宇通剛剛的話似乎還在耳邊未去。

“古往今來那麼多讀書人,有幾個能治國安民的?”

孟易行苦笑著翻開論語,自嘲道:“宋代趙普半部《論語》治天下,我如今全本《論語》,卻淪落得做苦工。”

拿起《論語》後發現最下面有一本棕黃色的書,孟易行把它抽出來一看,只見封面上寫著“聖王武道經”五個字。

“原來是這個,也不知道還能不能遇到魏野伯,好歹把這本書還給他。”

忽而又想到魏野伯不要這本書是因為看不懂,這難不成還是什麼天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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