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兩天裡,傅東留除了每天都在城裡轉悠,看看有無可疑的人,再有就是出沒于振友鏢局附近,他肯定劉正羽沒說實話,一定有問題。

可兩天過去了,傅東留一無所獲。

百姓們被禁止出城,看了官府的告示倒也能理解,可那些西域商客就不好對付了。

人家本來是來做生意的,現在你不但不讓走,還都要接受盤查,隨身所帶物品全部要集中在一起,甚至要脫衣搜身。

儘管理番司的翻譯耐著性子,忍著口乾舌燥跟他們解釋,但不出兩天就有人急了,要出城去。

沙遲國商人更生氣,質問官府為什麼不抓住殺他們隊友的人,還要來搜他們的身,把他們當成嫌犯,揚言要去見國王,理論理論。

要不是他們周圍站著一排排身披堅甲,手執大刀的官兵,這些人非一擁而上不可。

兩天來吳碩沒有睡過一次好覺,他為官二十年,素有定力,但這次情況不同,這是押上自已仕途乃至性命的一次豪賭。

可悲的是,這場豪賭並非他自願。

巡捕司內悄無聲息,只有吳碩一人在等待迴音。暮色四合,黑暗從不易察覺的角落漸漸侵來,把吳碩的影子一點點蠶食。伴隨黑暗的從來都是寒冷,即便是初春。

吳碩現在就覺得冷,一種心冷。

他已生出退意。

以前這種意願不是沒有過,但總是即來即走,現在他心裡分外澄明,這個意願再次浮出,這一次卻是前所未有的強烈,如同心內的寒冷。

“罷了……”他就要做出人生一個重大的決定。

可人生總是事與願違。

“大人,吳大人,找到了!”

一個捕快興沖沖地跑過來,笑道:“吳大人,我們找到了!”

“找到什麼了,寶鈔,還是劫持人的匪徒?”吳碩的聲音因激動而顫抖。

捕快說道:“沒有,但是我們找到了趙天然和其他三個兄弟。”

吳碩略有些失望,不過這次總算有了進展,馬上問:“在哪裡找到的,可有人受傷,現在在哪?”

“沒人受傷,在石羊河東廢棄的碼頭倉庫裡找到的,是劉司副帶人找到的,現在已經把人帶回來了,他們讓我先回來給大人您報個信。”

“匪徒呢,有沒有抓住?”

捕快臉上笑容頓去,說道:“沒有發現他們的人,不過我們的人還在外面找。”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不多時,劉司副帶隊,把被劫持的四名捕快帶了回來。眾人臉上都有喜色,這次沒有抓住匪徒,好歹找到了被劫持的捕快,終於不是一無所獲。

趙天然等人臉色蠟黃,形容消瘦,看起來很虛弱,見到吳碩掙扎著要行禮。

吳碩說道:“不用多禮了。趙捕頭呢?”

劉司副說:“我已經託人把訊息帶給他的,他還在外面搜查,估計很快會回來。”

“先把他們帶下去休息吧,等會兒還有話要問他們。”

捕快們把四人帶走,吳碩攔住劉司副說:“說說怎麼發現他們的。”

“我帶著人在城東街上巡查,走到石羊河邊,兄弟們有點累了,就想在碼頭那歇歇。我們發現碼頭的幾間倉庫裡有一間看上去很破舊,於是就叫來碼頭上的工頭,問問他是怎麼回事。

工頭說那間倉庫是廢棄的,原因是幾年前石羊河漲水,淹了城東一片民房,後來我們官府清淤築堤,河道發生改變,碼頭也重新選址,那間倉庫離新碼頭有點遠,不方便搬貨,於是就廢棄了。

我們在街上轉了那麼久也沒什麼發現,於是我索性帶人去那倉庫裡看看,有發現更好,沒有也當我們兄弟盡力了。可就在那倉庫裡,我們發現了被綁著的四個兄弟,他們頭上被套了罩子,嘴巴也被封住,五花大綁的在倉庫裡。我們發現他們的時候,他們看起來很虛弱,應該是沒怎麼吃過東西。我馬上讓人去通知趙捕頭,再讓人來報告給吳大人,然後我才把人帶回來。”

吳碩問:“倉庫裡有沒有留下什麼線索。”

“我們仔細搜查了,什麼都沒有。”

“他們幾個身上有外傷嗎?”

“這個我也檢查了,沒有什麼明顯外傷。”

“沒有?”吳碩驚訝地問:“斷指呢,沒有人手上少根手指頭?”

“沒有啊。我也奇怪呢,那天他們派人送信來,裡面明明就是一個人的手指頭,可我仔細看了他們四個人的手,沒有一個少指頭的。”

“寶鈔呢,寶鈔有沒有搜出來?”

“沒有。”

“那你看他們現在能接受詢問嗎。”

“恐怕不能,他們連站都站不穩,還是我們兄弟給抬回來的。我估計是那幫傢伙沒給他們吃東西。”

“那就讓他們先休息吧,醒了以後第一個叫我。”

晚上有人伺候趙天然等人喝了點水,又吃點東西,直到第二天過午,四人在恢復精力,勉強能從床上坐起。四人被分開,單獨詢問。

趙天然醒來看到的第一個人是父親趙長利。

“爹……”趙天然眼眶發紅,聲音哽咽,旁觀人看到這樣場面無不惻然,都以為趙長利要說幾句安慰的話,沒想到他開口就是一句:“綁架你們的人長什麼樣。”

這一問連吳碩也不禁另眼相看。

“他們不止一個人,我不知道他們到底長什麼樣,那天我們發現兇殺現場後,看見一個人影,就追過去了,他跑得很快,我們跟丟了,還沒等我們反應過來,眼前一黑,就昏過去了。”趙天然語氣中透著失望。

“你連對方長什麼樣都沒看見,就被打昏了?”趙長利語氣裡也有些失望,還有一絲震驚。

“是的,他出手太快了。”

“打昏你們的幾個人?”

“應該就一個。”

劉司副不敢相信:“能在一瞬間打昏你們四個人,還不被你沒看清相貌的,這可是個高手啊。”

趙天然說道:“也不一定,也可能把臉遮住了。”

“你為什麼會這麼以為?”趙長利的表情像在審犯人。

“我只是猜測,要不然我們怎麼會沒看見他的臉。”

“你們昏過去多久,有沒有聽到什麼,或者感受到什麼,醒來後呢。”

“我也不知道昏過去多久,昏迷中我什麼也沒聽見,醒來的時候眼前還是一片黑,他們把我眼蒙上了,手腳也被綁住。他們不肯透露任何有關身份的資訊,就說要拿我們換錢。”

“對方有幾個人,是男是女?”

“都是男的,聽聲音應該是三個。”

趙長利更震驚了,對方竟然只有三個人,三個人就能把整個涼州府的捕快耍了這麼久。

吳碩問道:“他們沒有打過你?”

“沒有,開始給我們點水喝,後來連水也不給了。”

“你們中沒有一個人受過傷?”

“我沒有。有人受傷?”

趙長利眼神一閃:“你為什麼會這麼問,難道你跟他們三個不是關在一起的?”

趙天然的回答很坦然:“他們三個始終一點動靜,一開始我以為是被分開關了,但直到昨天你們來之前,我才聽到他們三個聲音,他們說自已好像昏迷了很久,具體的我也不清楚。”

“昨天我們去之前有沒有什麼異樣?”

“沒有,他們好像是離開了,半天沒有動靜。不過我當時太餓太虛弱了,也不能確定。”

趙長利不再問,看兒子的眼神裡終於不再是看犯人似的。說道:“吳大人,我的話問完了。”

“劉司副可有要問的?”

劉司副答道:“沒有,我想問的長利都問了。”

“那好,先這樣吧,讓他再休息休息。”

三人出門來,詢問另外三名捕快的林高樂,杜輝等人也都出來了。

“你們那裡怎麼樣?”趙長利問。

另外三人說的內容不多,跟趙天然的剛好對上,沒什麼疑點。

吳碩說道:“你們都是公門裡的老人了,對這事怎麼看。”

趙長利第一個說道:“吳大人,此事可疑。”

“疑點何在?”

“疑點有四。第一,綁架他們的人為什麼離開;第二,他們去了哪裡;第三,四人都沒斷指,那他們送來的斷指又是誰的;第四,也是最重要的一點……”

到這他頓了頓,沉重地說:“趙天然他們是不是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哎呦,趙捕頭這是在懷疑自已兒子?”杜輝頗感意外,他對趙長利接替傅東留很不滿,對趙長利本人其實沒有什麼惡意。聽他說這三個疑點,尤其第三個,還真有點對他刮目相看了。

“只要是跟案子有關的可疑人物,我都能懷疑。”

林高樂說道:“我們全城搜捕這麼大的動靜,驚動了他們,所以他們要逃,這第一點不難解釋,可後面三點著實讓人不解。”

劉司說:“不管怎麼說,我們的人找回來了,就算他們有疑點,以後再慢慢問也不遲。眼下最重要的,是趕緊找出那夥人。”

杜輝說:“我們連他們長什麼樣都不知道,怎麼找,挨家挨戶搜?”

趙長利說:“我覺得還是得從他們四個身上突破。吳大人,你看呢。”

吳碩現在很頭疼,卻不能在下屬面前表現出來,裝作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說:“這案子我們已經成功了一半,接下來還要繼續辛苦你們,由趙捕頭負責辦吧。”

當晚,吳碩便裝找到傅東留家,邀請他出去走一走。

二人一邊走一邊說些閒話,又不可避免的繞回案子上。吳碩把發現趙天然等人的情況,以及對他們盤問的說辭都跟傅東留說了。

傅東留聽完哈哈大笑:“趙捕頭所言不假,趙天然等人很可疑。不過他這麼大公無私,倒讓我很意外。”

“你這兩天都在做什麼。”

“也沒做什麼,現在不當捕頭了,感覺很輕鬆,在家陪陪爹孃挺好的。”

吳碩呵呵一笑:“恐怕這不是你的真心話吧。怎麼了,這不當捕頭了,說話連我也要隱瞞了?”

“吳大人哪裡話,我豈敢隱瞞什麼。這兩天我想著在城裡轉一轉,看能不能有所發現。”

“有嗎?”

“沒有。”

二人說著話,不知不覺走到石羊河東的新碼頭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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