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正羽沒有馬上回答他,而是一本正經地看著他。傅東留被看得有點不自在,身體下意識往桌上靠了靠,離雙尺又近了幾分。

劉正羽沒有意識到他有防備之心,看他片刻後,問道:“傅捕頭,我可以相信你嗎?”

傅東留一愣,說道:“劉少爺這話什麼意思?”

“我眼下有一件事需要人幫忙,我想來想去,有這個能力的,也只有你了。”

“你需要我幫什麼忙,找出殺害你家人的兇手,難道你自已都不知道對方什麼來歷?”傅東留下意識地避開劉正羽目光。

這個關口劉正羽提出要他幫忙,會是什麼好事?振友鏢局被滅門這事充滿迷霧,整個涼州似乎都不安全了,傅東留一邊跟他說話一邊思索。

劉正羽見他躲開自已眼神,略有失望,嘆道:“傅捕頭,如今在涼州我唯一信任的人就是你了。實話跟你說,我要你幫的這個忙併不容易,甚至可能還有生命危險,你不願意也是理所當然。”

傅東留聽劉正羽說自已是他現在唯一信任的人,不免愧疚。對方連什麼忙都沒說,自已就想推辭,這實在不夠意思。可眼下是非常時期,傅東留也絕不能一時衝動就答應他,先得知道是什麼樣的忙。於是他問:“到底出了什麼事?”

“也罷,我既然來找你了,不管你幫不幫忙,我就都和你說了。畢竟過了今晚,我們可能無法再見了。”

傅東留聽他說得嚴重,愈發好奇了。這時對他的戒備心已經減弱,請他坐在炕上細說。

“讓我想想該從哪說……其實我們不是從鏢局逃出來的,我和陸叔王叔,還有其他三位叔叔,我們是三天前的傍晚離開涼州,所以躲過一劫。”

“原來是這樣!你們又為什麼離開涼州?”

“為了保一個人去京城。”

傅東留點頭,原來是走鏢去了,這也的確是幸運。

“那你現在回來是……”

“我們路上遇到強敵,我帶他回來,其他五位叔叔替我擋住敵人,他們只怕,只怕凶多吉少……”劉正羽低下頭,神色黯然。

“有人劫鏢嗎,是什麼樣的敵人?”傅東留素知振友鏢局鏢師武藝過人,尤其陸王二位鏢頭,也是西涼道上成名的人物,能讓他們凶多吉少的,那會是什麼厲害角色?

其實傅東留心中已隱約猜到。

“傅捕頭,你應該聽說過天山派吧。”

“天山派……”又一陣夜風吹來,掠過火苗,直吹傅東留後背,像是黑夜中埋伏下的一刀。

傅東留把窗戶關上,重新坐下,說道:“我聽西域的商客說過,玉門關以西有一群土匪,自稱天山派,專門打劫過往商旅。西域諸國有不少商客都吃過這個虧,聽說連我們中土的商人也被劫過。”

“不錯,對我們出手的就是天山派,殺我全家的,應該也是他們。”劉正羽恨恨地說,雙拳捏得咯咯響,牙齒快要咬碎。

“這……他們為什麼這麼做?”傅東留不敢相信,難道涼州發生的三件大案都是這些塞外匪徒所做?

“傅捕頭,沙遲國三名商人被殺,城外七十九具夷郎人屍體,還有殺害我全家,這些應該都是天山派做的。”

雖然傅東留剛剛隱約猜到幾件案子的關聯,但他萬萬沒想到做這些事的是隻聞其名,見所未見的天山派。

“我從頭跟你說吧,就從沙遲國三個商人被殺的事說起。你可知道那天我為什麼慌慌張張的從白水巷跑出來?”

傅東留心頭一緊,忙問:“為什麼?”

“我後來跟你說,是有人跟蹤我,我為了甩開他碰巧走到白水巷附近。其實我騙了你,那天根本沒人跟蹤我,我之所以在那出現,是因為我跟蹤了一個人。”

傅東留很早就想過劉正羽沒有說真話,但一直沒辦法,現在發現果然另有隱情,忙問下去。

“傅捕頭,我說了,你要有心理準備。”

於是把那天在街上偶然撞見趙天然和幾名捕快的事說了。那天他把僕人金盛支回去,其實是他跟蹤趙天然去了。

因為他發現趙天然等人在找酒樓裡兩個持刀漢子。那天在酒樓,劉正羽就對那持刀的兩個人起疑,一看趙天然等捕快在找他們,劉正羽也好奇,於是一路跟下去。

趙天然等人轉入一條小巷後不見,劉正羽緊趕慢趕追上去,恰巧在轉角處看見幾名捕快被一人打昏,獨留趙天然一個。

他怕被人發現,忙躲在牆邊一堆揹簍後面,然後他就聽到了這樣一段對話。

“你們是什麼人?”聽聲音該是趙天然。

接下來是一個男人聲音:“趙捕快是吧?”

“既然知道我們是捕快,還敢襲擊我們,不怕被官府通緝嗎。”

“哈哈哈哈,別說是襲擊你們幾個捕快,就是把你們殺了也沒什麼不敢的!”這個聲音出自另一個男人之口。

劉正羽大驚,什麼人如此大膽,敢殺公門人?

“好大膽子,速速報上名來!”趙天然高聲說道。

“現在就你一個人,你覺得你能抓住我們兩個?”

“告訴你也無妨,我叫任驕,他叫隋霸。”

“天然不必擔憂,他們只是被打昏了,不會有傷。”一個老者聲音突然出現。

“劉老!”趙天然語氣滿是驚訝。

“天然,既然被你們跟到這,看來也是命數使然。”

“劉老,你這是……他們到底什麼人?”

“天然,你暫時不用知道他們是什麼人,現在只需要你配合演場戲。”

“什麼意思?”

“天然啊,你也知道,巡捕司王司正就要退了。”

“我當然知道。”

“我年齡大了,這司正無論如何是輪不到我的。”

“我不懂,你到底想說什麼?”

“依你看,誰會是下一任司正?”

“我不知道。這也不是我該操心的事。”

“涼州除我以外,還有東西南北四城區捕頭,下一任司正只會在這四人中選出,其中就有你父親。司正的人選需要地方長官向道布政使司推薦,天然你認為,孫知府會推薦誰?”

趙天然沒說話。

劉正羽聽得十分好奇,緊緊貼著牆。

“西城區捕頭傅東留年不滿三十,是通判吳碩一手提拔,要推薦下一任司正,吳碩一定會跟知府推薦傅東留。”

“那又怎麼樣,這跟我有什麼關係。”

“你父子二人也是衙門的老人了,難道不知道,孫知府一向和吳通判不對付?吳碩推薦傅東留,你覺得知府會答應嗎。”

趙天然又不說話。

“實話告訴你,孫知府已經很看不慣吳碩專權犯上,一心要治治他,現在機會來了。”

趙天然還是沒說話,估計是沒聽明白。

劉正羽卻聽出點不對勁了,這似乎不是他該聽的話。他既想離開,又忍不住好奇心,最終還是決定再多聽幾句。

“知府大人要藉著這次推薦司正人選扳倒吳碩。而新司正人選,就是你爹趙長利。”

“什麼!劉老,你說得可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不過這需要你的幫忙,所以我剛剛才說要你配合演場戲。等這場戲演完,你爹會順利當上司正,知府大人也會如願以償。”

“這……”

“我知道你有顧慮,你放心,這兩位是我們自已人,絕對信得過的。你只需要配合我們演場戲,其他的不用你管。”

牆那邊突然寂靜無聲。劉正羽發覺自已聽了不該聽的事,如果被對方發現,焉有命在?

他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準備開溜。沒想到越是緊要關頭越是出意外,他起身時偏偏碰倒了一摞揹簍。

“誰!”牆後一聲暴喝。劉正羽大驚,忙施展輕功跑開。

他仗著對涼州城地形熟悉,七轉八轉,終於甩開對方。也就在這時候他撞見傅東留……

“之後的事,你都知道了。”劉正羽說罷一聲長嘆。

傅東留呆若木雞。劉正羽的說辭像是一把鑰匙,開啟了他一直想進而不得進的大門。

現在看來,他們是故意殺死三名沙遲國商人,因為案子發生在傅東留轄區,自然順理成章讓傅東留主辦。孫遠明讓吳碩全權指揮,結果傅東留兩次抓捕失利,不但損失幾千兩銀子,更連累幾名捕快犧牲。

結果是他被革職,吳碩身為總指揮自然難辭其咎。孫遠明大可以上奏,吳碩不管是被罷還是被降,總不能繼續留在涼州了。而傅東留因為指揮抓捕行動失利,司正一職是想都不用想了。

一石二鳥,果然好計策!

原來這一切的一切都不過是知府和通判之間的權力鬥爭,他們這些捕快不過是被利用的棋子。

傅東留只覺得悲哀,為他自已悲哀,也為他的同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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