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熹寧嘴巴張張合合,明媚的雙眸充滿糾結之色,為難不已。

“此事事關我表姐名聲,我不能隨便亂說。”

許瀾月未婚生子,或許在以剛常倫理為圭臬的世間,是場驚世駭俗的大事。

但她有長公主母親、安德公父親,還有貞慶帝這個外祖父在背後撐腰,誰敢對她一個郡主的私事指手畫腳?

可是若說出許瀾月曾與家中侍衛私奔,曾流落民間半年,後來記憶全無。

還不知是不是受了歹徒侵犯,才孕育了一個孩子出來。

許瀾月可以有一個無名無姓之人的孩子,卻絕不能是受人欺凌之下不得已誕下的孽胎,這是皇室恥辱。

趙熹寧想到種種危險可能,今日之事又不停在腦中盤旋,薄怒道。

“即使你二表哥與我表姐有舊又如何,若真是他趁人之危,我不讓姑姑找他麻煩就不錯了。”

沈穆從趙熹寧話中大致聽出了點資訊,許瀾月的孩子無父,或許還是個連趙熹寧都不知的人。

他為了顧朝白,為了幫他們弄清其間的來龍去脈,只能多打聽點。

沈穆扶著趙熹寧坐下,斟了杯水過去:“二表哥可能今日做的事衝動了些,但郡主應該看見我二表哥的模樣了。”

“明安表姐是女子,名聲大事對她至關重要,但我二表哥是男子,男子怎麼說承受力也比女子強,郡主你又是我的妻子,不如我說點二表哥的事給郡主聽聽。”

趙熹寧怔怔將茶接到水中,在她還沒說想不想聽時,沈穆已經張嘴了。

大致從顧朝白金榜題名回京後,沈其芳為顧朝白打理親事開始,顧朝白從未相中江州任何一個女子。

起初沈其芳還以為顧朝白的眼緣苛刻,更加的賣力替兒子尋覓良緣。

直到沈其芳每次都從兒子吹了的相親中,聽到一言半語,才知道顧朝白回回都用已經娶妻回絕。

沈其芳將兒子叫到面前,聽他說的有鼻子有眼,說怎樣跟他趕考路上的音娘相識,相認,相知。

以致音娘沒有親人在身旁,京中路遠,音娘身子經不起顛簸。

顧朝白又不放心她一個姑娘在柳絮鎮,便在當時跟她簡易的找了些周邊鄰居見證、佈置了禮堂,提前拜了天地,是許過終身的夫妻。

說完,沈穆好奇一問:“郡主,我知道您的小名叫趙福盈,明安表姐跟您同是郡主,她應該也有小名吧!”

“沈穆,不許喊我小名,”趙熹寧生氣警告。

沈穆:“為什麼不能喊,這還分遠近不成,難道我跟郡主不親?”

“不是,”趙熹寧否認,旋即將緣由解釋給沈穆聽。

“打小皇祖父就愛給孫兒們取小名,說好養活,我的名字明明算裡面好聽的了,就因為盈有滿的意思,我有個堂妹私下老是喊我小胖子。”

“我從小到大一直就沒胖過,就是因為她的小名更難聽,皇祖父更疼愛我,所以總跟我作對。”

“福盈挺好聽啊,”沈穆想這倆字哪個也沒沾到一個難聽好吧,愈發好奇:“你那個堂妹小名叫什麼?”

趙熹寧咬牙:“福順。”

沈穆有些忍俊不禁:“那你的確實比她好聽,她的也不算難聽吧,但我家從前有隻狗就叫福順。”

“噗,”趙熹寧跟著忍不住笑了一聲,又想想不對,好歹是她堂妹,略微嚴肅道:“不許胡亂取笑。”

沈穆:“……”

還挺護犢子。

他順勢問道:“那明安表姐的小名叫什麼?”

趙熹寧:“我表姐小名許福音。”

旋即倆人一塊發現端倪,福音,音娘!

趙熹寧將沈穆的話聽完,手中的茶水也到了可以入口的程度,若她表姐許福音就是顧朝白嘴中音孃的話。

豈不是……

她聽著沈穆嘴中顧朝白與音孃的故事,心情更糾結複雜了。

“這麼一說,倒算倆人心意相合走到一起,不算“音娘”被欺凌了,你二表哥倒也磊落。”

沈穆順著趙熹寧點頭:“自然,郡主想我二表哥當時是上京趕考的學子,為人秉性最為重要,哪裡能敢做騙人真心的下流之事。”

趙熹寧自然知道顧朝白學識不錯,後來金榜題名,當時她皇祖父召見顧朝白,還將她帶身邊去看了。

循著此記憶,她更想起一件事情,不由感慨:“說起你二表哥當年考上狀元后,皇祖父見他人又年輕又俊朗,才學還不錯。”

“當時就想把我表姐指給他呢,可惜……”

“可惜什麼,”沈穆著急一問。

這一下打斷趙熹寧的回憶,反應過來沈穆在套她話,眉頭即將蹙了起來,沈穆見狀找補。

“郡主,咱倆談了這些,不越來越說明我二表哥跟你表姐極有可能就是一對夫妻嗎。”

“不看僧念看佛面,不看我二表哥,倒是看看你表姐那可愛的兒子,他難道不想知道自已父親是誰嗎?”

沈穆是覺得許瀾月那個兒子,年歲跟顧朝白遇音娘時挺對的。

他還曾打趣顧朝白說不定早當爹了,沒想到真有可能。

沈穆頂著趙熹寧鬆動的眸子,繼續表達誠意:“郡主,你之前也聽了,我二表哥甚至不介意明安表姐的兒子是誰的,只想知道她是不是音娘。”

“我也跟你發誓,我只是想幫二表哥弄清,明安表姐是不是二表哥念念不忘的人,至於名聲一事絕不會往外透露半分,不然您休了我、砍了我都成!”

趙熹寧:“……”

她吭吭嗓子,轉回頭去,又對著茶水小飲兩口。

趙熹寧對沈穆的人品還是信任的,到底是敢陪她死的人。

她也不知這些年,許瀾月有沒有想過阿嶼父親到底是什麼人。

便將當初之事說了說:“你表哥不是中了狀元一時風頭無兩嗎,又年紀輕輕,四年前我表姐也才二十歲,皇祖父就想成人之美,把表姐許配給你表哥。”

“當時皇祖父琢磨多日了,終於在接見你表哥那日要開口賜婚,可是表姐……表姐讓我跑去跟皇祖父說打消此念。”

沈穆愕然:“所以,方才你表姐是裝的,其實認識我二表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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