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我一向主張去母留子
顧承安素日只關注顧景之。
顧行之的同窗，他哪裡會知道？
不過，當聽林舒說張傑偉是張久榮之子，他臉上閃現風暴。
“竟是那廝的兒子？
行哥兒真是一活脫脫討債小畜生，結識什麼人不好，竟光結識他老子不對付的人之子！張久榮那個處心積慮的匹夫，久居郎中之位，一直對我的侍郎職位虎視眈眈，他竟從孩子間下手，其心可誅！”
“暫時倒也沒證據，會不會弄錯？”
“不會！”
腦海裡不由自主浮現張久榮那張半老的茄子臉，顧承安越想越忿忿。
“他平日就看不慣我，時常跟人背後嚼舌根，諷刺我的侍郎之位原是他的囊中之物，不過因我有個好岳家才……他年事已高升職困難，格外嫉妒我！”
“那……”
林舒對他的遐想連篇十分滿意，“夫君打算怎麼做？”
“明日下午要接景哥兒，上午我去一趟尚書大人家裡。”
思忖片刻，顧承安攥住拳頭。
“尚書大人賞識我，把事情原原本本說與他，他定主持公道。至於行哥兒，既然是被陷害，便是事出有因，京兆府也應該好好查清楚！我尋思著行哥兒魯莽，指不定那兇器都是張家小畜生提供的！”
“夫君有主意就好。”
唇角有笑意一閃而逝，林舒撐著頭做苦惱狀。
“我心都亂了，什麼也想不了。”
“夫人素有主見心智，今日是累著了，需不需靠著為夫休息片刻？”
“不用，我略眯眯便可。”
林舒靠著車壁闔上美目。
現在，只盼著張家的動作能快些！
第二天，南山堂傳出好訊息，顧陳氏轉好。
晨起請過安，顧承安捧著禮物出門，臨走前和林舒約好下午一道去考場前接顧景之。讓林舒心情飛揚的是，張家動作神速，賤男人前腳剛出門，後腳京兆府差役登了門。門房稟告過來時，她正顧陳氏叫到南山堂問話。
“行哥兒又不在府中，他們日日來攪，想幹什麼？”
顧陳氏向來好大的口吻，此刻病著，語氣更惡劣。
門房苦哈哈跪答：“啟稟老祖宗，差大哥說……疑似兇器找到了！”
哐啷！
楚氏舀起一勺藥汁的手嚇得磕到碗邊：“怎麼找到的？哪兒找到的？”
“差大哥沒說，只說必須確定二少爺在不在府中！”
這話，便是明著懷疑他們包庇窩藏。
顧陳氏氣得直咳，濁黃的眼盯向林舒。
“舒兒，現在如何是好？”
“依孫媳之見，他們想確定，便讓他們確定，左右行哥兒不在府中。上回他們來被夫君擋回去，如果今日再攔，外頭還不知怎的議論紛紛。夫君去求見尚書大人，定能想出一個完美之法，這邊不如先和緩應付？”
“搜府是大恥，嫂嫂竟肯依？”
昨兒瞧見顧承安和林舒成雙成對，楚蕊如鯁在喉。
她一個將軍府嫡女，此刻不該擺出點款兒來，把人呵退嗎？
“若能保行哥兒無事，一點面子算什麼？”
薑汁帕子掖至眼角，林舒的淚花瞬間在眼眶升騰。
“老祖宗明鑑，咱們擺款拿喬跟衙門對著幹，萬一行哥兒被找到，吃苦的不還是孩子麼？行哥兒寄養在我膝下雖然時間不長久，但他終究喚我一聲母親，我是心疼他的！”
顧陳氏的臉色緩了兩分。
她起初也是楚蕊那麼想的，以為林舒躲懶不給力，但……
“舒兒這話，很識大體！”
混沌的腦子再容不下更多噩耗，顧陳氏應允。
“你去前面應付差役吧，我這裡留楚氏伺候即可。”
“兒媳告退！”
林舒一出門，顧陳氏忽然坐直，劈手奪過湯碗！
再把黑漆漆的苦藥兜頭潑到楚蕊臉上，潑得她半晌沒反應過來！
觸碰到顧陳氏不怒而威的眼神，她來不及擦，趕緊跪下：“孫媳伺候不周，惹老祖宗生氣，還請老祖宗顧念自個兒身子，待好全再來發落！”
“你伺候很周到！”
顧陳氏低叱，“心思麼，也很周到！”
“孫媳不明……”
“別說你不明白，你明白得很！”
搶碗潑藥兩個動作耗費掉顧陳氏大半氣力，她大口大口呼吸，虛弱靠回軟枕，“上回蓁姐兒的事你為何那麼蠢，不正是因為你太明白嗎？明白承安和舒兒準備同房！哼，孩子們回府，我一向主張去母留子，是承安心疼你，又或被你哄騙，可你……”
楚蕊心裡的惶恐像潮水一般退去。
再捲起來的是，是滔滔不絕的怨恨。
該死的老貨，去母留子這種話她也說得出口！
“可你……咳咳咳……不該……”
顧陳氏咬牙切齒，“不該不安分！”
“孫媳沒有。”
楚蕊嚶嚶啜泣，“還請老祖宗明鑑！”
“沒有？那你這兩天同舒兒鬧什麼言語官司？”
在顧陳氏眼裡，三個楚蕊都沒林舒重要。之所以留下她，不過是不想傷大孫子的心。她若攪弄是非、影響侯府，顧陳氏拼了祖孫情也要弄死她！
一個毫無根基背景的女人，能給侯府和四個孩子帶來什麼？
只消一想，楚蕊便明白南山堂有人告狀。
心裡的怨恨快要藏不住，她匍匐下去，淚珠串串灑落。
“孫媳錯了！孫媳再也不敢了！求老祖宗饒恕孫媳這一回！孫媳心裡苦啊，每日看著孩子們，卻只能聽他們喚我嬸母，這樣的稱謂猶如一把刀子，日日夜夜剜著孫媳的心！老祖宗也是母親，將心比心……”
“我沒你蠢！”
男人或許吃梨花帶雨一套，顧陳氏卻是不吃的。
她罵得直白：“換做我，當日便不會入府！”
“老……”
“你迴環春居吧，少出來走動！”
眼眶紅紅的楚蕊行禮告退。
侯府門口，林舒大方得體地送幾個差役出門。
寸步不離的裁雲見他們走得痛快，擔心低問：“他們找得到顧二麼？”
“再過個一兩天吧，肯定找得到！”
京兆府的捕快本來也不是吃素的，再說，不是還有張家麼？
林舒往回走，眼角餘光瞥見萬嬤嬤在假山後一閃而逝。